隔着布料按了按口袋里的方形卡片,顾闻序欣然应下:“好。” 林予深起身往外走去,走到门边才想起门卡没有拿上。 转过身,下一霎却倏地被猛然抵在了门上,高大的身影遮挡着明亮的顶灯,眼前黑了,大脑好像也黑了。 脖颈处擦过一抹温热的体温,顾闻序将手撑在了墙上,一双眼眸恍如夜色下的深渊般幽沉深邃。林予深敛起眉眼不敢与之对视,电流在瞬息之间窜过全身,留下无法自控的颤栗。 好半晌,他才想起开口,问:“......怎么了?”话出口才惊觉喉咙沙哑干燥,比最严重的感冒发烧症状还要更甚。 火热的拇指轻轻触上唇瓣,林予深感受着嘴唇上的摩挲感,还想再说些什么,顾闻序却又靠近了一些,炙热的气息拂过脸颊鼻翼,林予深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听见一句比二人的呼吸还要滚烫的话语: “想亲你。” 接下来的事情完全无法受林予深控制,一切都好像无比自然、水到渠成。 ...... “咚咚——” 雨声唰地落下来,风声更大了,凝结成实体重重地击打着窗,声响响彻房间,迷茫中,林予深半睁开眼,对上顾闻序晦涩沉暗的瞳孔。 林予深只觉得他好像坠落于夏天。 今夜的秋雨来势汹汹,势不可挡。重大的雨滴砸在玻璃窗上,此起彼伏,直通心脏。 ...... 林予深睁开迷茫的双眼,注视着顾闻序,唇瓣微启,想说些什么,一阵刺眼的白光率先闪过,昏暗的卧室被照得透亮,一切光景收于眼底。 看清顾闻序肩胛上的伤疤只发生于瞬息之间,而后僵麻的感觉从心底灌起,即刻止停了所有动作。 “轰隆隆——” 震耳的雷神砸在耳边。林予深却恍惚中觉得这雷劈进了他的心里,心脏被攥住,肺部被堵住,连咽喉也被扼住。 怔怔地,林予深脸色煞白,无声地望着顾闻序的疤。 被刻意遗忘的画面随着这道伤疤浮现在眼前,电闪雷鸣间,林予深恍惚中又看见尖刺的瓶口毫不留情地划破皮肤和血肉,赤红鲜血汩汩流出....... 猛然起身,林予深背过顾闻序,低垂着头,神色藏进夜色里。 顾闻序从亲密中回过神,望着林予深看不清情绪的侧脸,想起刚刚林予深脸色骤变的瞬间,沙哑低沉地开口:“是这疤吓到你了?” 不等回答,顾闻序手掌探过去,在即将触碰到人之前,林予深却俯下了身,拾起地上的衣服,匆匆进了卫生间。 望向林予深近似于落荒而逃的身影,顾闻序凝了凝眸,站起身,从黑透的玻璃窗影像中,看向狰狞的肩胛骨,神色渐沉。 林予深在卫生间待了许久,久到顾闻序要怀疑今晚的一切不过是他的一场臆想梦境。 直到门锁终于传来一声拧动,林予深穿戴整齐地走了出来。顾闻序看着他,脸色依旧是刺目的惨白,双眼恹恹,失神落魄。 微拧眉,顾闻序张口,还未将话说出口,林予深先开口,嗓音低低的,无神而低落。 “我要回去了。” 从林予深微肿的唇瓣上扫过,半晌,顾闻序点头,说:“好。” 回到房间,却没有开灯,林予深背抵着门,失力一般滑落于地板。 抱住双膝,林予深将脑袋埋了下去,又是一道白光从眼前闪过,而后紧跟着刺耳的轰隆声。 闭上眼,林予深竭力想放空自己,整个人却变得轻飘飘,被带回到从前糟糕的二十年。 作者有话说: 接下来六章,也就是35至40章写的是过去。 另外跟大家解释一下,最初这篇文的大纲定下来的回忆部分是写20章+,也就是详细写予深和顾总相识相爱的过程,但是存稿写到25章的时候突然感觉大家应该不爱看回忆,所以就缩减为六章。 这也就导致了一个bug:前文有些地方有触及到回忆,当时想回忆部分统一写就没有细细展开,但现在六章回忆并不能将以前的所有事情交代清楚,所以就会有一些过去的情节无法补充完整。 知道大家大概率不喜欢看接下来几章,但还是球球大家看看,数据太差我就只能......心碎了orz
第35章 帮凶 林予深始终认为,如果说蒋峰是造成林月红人生中所有不幸的祸源,那么他就是给蒋峰递刀的幕后帮凶。 林月红二十岁遇见蒋峰,二十一岁未婚先孕,父母极力反对她嫁给当时一事无成的蒋峰,但蒋峰的花言巧语还是将林月红迷住。 为了给当时未出生的小予深一个完整的家,林月红不顾反对,义无反顾地嫁了过去。 被所有人不看好的婚姻关系在林予深出生前三个月慌促确立。最初,林月红大概是幸福过一段时间的。 新组建的家庭在一间出租小屋定居下来,房子很小,只有50平,两个成年人住进来后很快就将屋子填得满满当当。蒋峰的工作薪酬不高,也没有丰厚的积蓄,但偶尔下班会带回来一些小甜点,深夜两个人一起规划未来,描述怎样给妻子和未出生的宝宝更好的生活...... 林月红对此满足而又充满憧憬。 好像一切都是向好发展,虽然平淡,却也温馨。 但人性太过复杂,一个人的改变可以是无声无息,也可以是迅猛如潮水。 说不清是什么时候开始,幽默耿直的男人逐渐变得沉默寡言,不耐挂在脸上的时间越来越长,对林月红颐指气使、对家务视而不见。 而后发展到仅仅是听到一句不顺心的话就怒摔手里的东西,抑或是失去痛觉般砸桌砸墙,好像只有这样失去理智的行为,能够在胸口撕开一道口子,让淤积的负面情绪从里面发泄出来。 林月红只以为蒋峰是为工作和生活的压力所迫,对暴躁易怒的男人一再包容,相信他会变回曾经的模样。 然而包容带来的不是理解,而是变本加厉的伤害。 第一次遭受到蒋峰的暴力殴打是在林予深两岁那年。那是很平常的一个晚上,林月红正拿着剪刀在给小予深修剪略长的头发,门倏地被重重踹开,巨大的声响震得林月红手上一颤,剪刀贴着小予深的头皮划过。 反应过来急忙查看小予深的头部,没有伤到。林月红松口气,刚一回过头头发就被一股力气抓住,发根拽着头皮,连着神经阵阵刺痛。 话还未来得及说出口,林月红整个人被摔向墙壁,接着落下的是充满怒气的拳头和对生活、对旁人的不满咒骂。 弱小的女人在发怒的男人面前毫无还手能力,只能单方面忍受挨打。什么都不懂的小予深茫然地看着一切,无助而害怕地大哭,声声哭进林月红心里,心里的痛苦比肉体的痛苦更加深切煎熬。 家暴有了第一次就会有无数次。 那次之后蒋峰并没有为自己的行为道歉和忏悔,甚至更加有恃无恐。 认识了一群所谓的好友后,蒋峰开始嗜酒,开始赌博,开始旷工厌恶工作,原本还算清俊的一张脸逐渐变得癫狂和面目全非。林月红身上的旧伤刚好又添新疤,青青紫紫的痕迹遍布全身,再无一片完好的皮肤。 林月红也是想过离婚摆脱这样地狱般的生活的。只是每每夜深人静,林月红注视着小予深安然熟睡的脸庞,心里都会蔓上潮水般袭来的心酸和难过,指尖在稚嫩的脸颊上抚过,感受着幼小生命的勃勃生机,她又会想,再坚持坚持吧。 她还是想给小予深一个完整的家庭。 日子一日一日艰难过去,下定决心离开蒋峰是在林予深八岁那年。 彼时林予深已经上小学,几年来,林月红为了在越发凶狠狂暴的蒋峰面前保护好小予深,不让小予深遭受她所经历的毒打,从不会让蒋峰和小予深单独相处。 但总会有疏忽的发生。那是一个寻常的傍晚,小予深乖乖地在桌前写着作业,林月红在厨房准备晚饭,将一切材料备好,即将下锅时才发现酱油瓶已经空荡荡。 时间还早,距离蒋峰日常到家时间还有半个多小时,林月红没有多想,嘱咐小予深在家里好好待着就出了门。 超市就在楼下不远的地方,来回一趟只需要十分钟左右,但林月红没有想到,就是自己离开的这短暂十分钟,险些伤害了小予深。 林月红走上破败的楼梯,远在两层楼之下就已经听见熟悉而狠戾的吼叫。心脏骤然被无形的手攥住,她害怕着跑回家中,见到的画面就是暴怒的男人举着酒瓶砸向害怕无助的小予深。 这是林月红第一次反抗蒋峰。冲过去的举动完全是下意识的,林月红紧紧抱住了小予深,瘦弱的脊背护在小小的孩子面前,酒瓶砸在后背的一瞬间,涌上林月红心头的感觉竟然是庆幸。好在孩子没有受伤,而她现在所受的痛比之过往种种,已经是微不足道。 来不及安抚小予深,蒋峰打她还不够,到现在竟然还要伤害孩子。前所未有的巨大的怒火席卷而来,包裹着林月红的大脑和理智。 林月红扇了蒋峰一巴掌。 这一行为引来了蒋峰短暂的怔忪,紧接着而来的就是男性权威被挑衅的暴怒。 更加狂怒的拳脚施加在林月红身上,这个时候的蒋峰已经不像一个有着思维和理性的人,而是一头未被驯服的野兽,失控是本能,人性只是加诸在身的束缚。 那一天之后,林月红趁着蒋峰不在家,带着小予深回到了娘家。在双眼布满关切的长辈面前,林月红终究还是没有说出这些年婚姻生活的真实面貌,面对身上伤口的询问,也只是红着眼眶笑笑,说是自己不小心。 林月红不说,长辈们也不是傻的。在猜出来林月红过得并不好后开始劝说离婚,林月红心动过,但深思之后还是摇摇头。她不想让小予深没有爸爸,小予深还需要上学、需要更好的物质条件。 在娘家安稳地过了一周,在小予深学校请的假结束,惦记着孩子的学业,林月红开始收拾行李准备回去,和长辈告完别时却听见小予深的一句话:“妈妈,我们不能留在这里吗?我喜欢这里,很安静,没有爸爸。” “没有爸爸”。 几个字直愣愣地戳进林月红的心脏,像一把利剑将心脏都剖开。 失力地蹲下身,林月红红眼注视着小予深天真单纯的面孔。许久,她终于意识到,她希望予深生长在一个完整的家庭,但孩子自己,却不是这样想的。 摸了摸小予深的脸蛋,林月红扯出一个笑,很轻地问:“予深,想继续跟爸爸妈妈生活,还是只跟妈妈一起啊?” 小予深认真地和妈妈对视,毫不犹豫地说:“我不喜欢爸爸。” “好,好......”林月红怔怔地笑了下,一滴眼泪顺着眼角落下来,“是妈妈错了,早应该,早应该问你的......”
60 首页 上一页 32 33 34 35 36 3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