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重新下楼,“我离的也近,我……” 看清琴房里的样子,手机从手上滑落,啪嗒一下掉在地上。 房间里乱七八糟,钢琴的黑键不剩几个,留下的也不完整,本该规整的黑键部位光秃秃的,白键有很明显的被重物砸下的痕迹,凹下去大半部分。 顶盖被人暴力地掀开,里面的弦列,全断了。 踏板完全松动,没了作用。钢琴表面有几道很深的划痕,像是泄愤一样,琴凳也被划开,露出里面的材质。 钢琴…… 被砸了。 手机里孟翡他们还在问怎么了,简易僵硬地捡起手机,“我还有事,不去了。”迅速挂掉电话。 他沉默地站在门口,进都进不去。 琴房的书柜上本是他用来放自己的奖杯、证书、钢琴教学、乐谱的地方,现在,所有的书都摊在地上,书页很明显的都被撕了大半,残页呈碎纸状散落一地。 他低头看了一圈,忽然在地上发现了一块碎片,瞳孔一缩,踩着一地狼藉走过去。 蹲下身捡起那块碎片,是自己最珍惜的一个奖杯,偶然一次参加了一场钢琴比赛,获得了第一名的那个奖杯。 透明的,材质是玻璃,闪闪发光。 简易死死地咬着下唇,要咬出血来。 他抓起手机,给李泞打电话,对面接通后单刀直入。 “我爸回来了?” “没有啊,简总没回来。”李泞莫名其妙道,“怎么了?” 简易说了句没事,挂断电话。 还在整理思绪时,简洺禹先打电话来了。简易深吸一口气,咬牙接通。 “你干的。” “是我。”简洺禹冷哼一声,“是不是打电话给李泞确认我有没有回来?” 简易握着手机的手紧了几分。 “简易,为了提前给你这个平安夜惊喜,我特地定的航班,谁也没告诉,砸完之后我又飞回来了。” “怎么,生气啊?” 简洺禹哈哈笑了几声:“你不是不喜欢弹钢琴吗,那我就帮你砸了,顺带那些占地方的奖杯证书。” 他语气冷下来,隔着电话简易好像都能看到简洺禹那张阴冷卑鄙的脸,“你昨天说的没错,我是个资本家。本来我不想这么干的,但提前让你适应一下资本家的手段我觉得也不错。” 最后,简洺禹丢下一句话,像吐着蛇信子的毒蛇,带着一圈一圈把猎物包围起来前的愉悦。 “平安夜快乐,儿子。” “嘟”的一声,电话挂断。 ----
第44章 余亦时赶到简易家门口时手里还抓着手机,上面是怎么也没人接的电话界面。 绿芜边整个小区都很安静,简易家里也是,一点声音都听不见,静的让人有些心慌。 二十分钟前,“真相只掌握在少数人手里”那个群还在语音。 余亦时坐在书桌前写完今天的最后一张试卷,孟翡在群里问简易来不来的时候他手指夹着笔,转了一圈,等待简易的回话。 话只说一半就是一道东西掉地的响声,数秒的沉默后传来简易的回绝,语气匆忙地挂断了电话。 第六感觉得不对劲。 孟翡:“余亦时,你来不来?” 余亦时把笔摔在桌上,边走边说:“我不去了,你们玩吧。” 他一路狂奔到了绿芜边,要不是保安见过他差点以为是来抢劫的。 在门口等了半天电话还是没人接,他按下门铃,清脆的铃声响彻整幢房子。 几分钟过去了,简易打开里面的门,看到余亦时的时候愣了下。 “你怎么来了。” 简易已经尽力看上去和平时一样,但眼底的落寞和疲倦还是落入余亦时眼中。 “出什么事了?” 简易抿了抿嘴,不是针对余亦时,这种事情他从来没和任何一个人说过。 “我能有什么事,就是不想出去,太累了。” “你给我开门。”余亦时隔着一道铁门和他说,“你不开,我不会走的。” 两人对峙半分钟,一阵冷风刮过,简易看到了他身上单薄的卫衣。 这个天也敢穿成这样就出来……简易认命地走过来给他开了门,“你当这是夏天呢?十二月也敢穿这么少就出门,怎么不把你冻死呢余亦时。” 屋子里很暖和,暖气开的很足。 简易给他倒了杯热水,让他在沙发上坐着。自己回到那一地狼藉的琴房,收拾那些只有寥寥几页只剩个空壳子的书。 收拾到第三本的时候觉得封面有点眼熟,翻过来第一页,上面一行龙飞凤舞的大字,写着“好好练琴,精益求精”。 是简洺禹的字。 简易旋即冷笑一声,呵,好好练琴,然后出去给他挣面子,算盘打的是真响啊。 “简易。”余亦时在身后叫了他一声。 他捏着书的力道紧了紧,调整了一下表情回过头,“你怎么来——” 余亦时抱住了他。 简易手上还拿着一本书,另一只手垂落在身体一侧,浑身有些僵硬,推开他也不是,抱他也不是。 这么无言地抱了半晌,简易动了动头,“……余亦时?” “嗯。”抱着自己的人闷闷地应了一声。 “咱们……你抱我干什么?” “我冷。” “客厅有空调,琴房没开。” 简易拍了拍余亦时的肩:“能不能松了?” 余亦时没回话。 简易拎着书的手有点酸,膝盖弯了弯把书放在地上。视线被什么闪光的东西晃了一下,他偏头去看,是地上碎的不成样子的奖杯玻璃碎片。 他眸光垂落在碎片的反光上,看到了自己,和抱着自己的人。 静默地盯了一会,简易后知后觉——余亦时这是在安慰自己吗? 他忽然想起上次去余亦时家里吃饭,高兴,趁着其他人没注意偷偷问余叶塘,“糖糖,你哥说话这么欠揍,你是不是经常被他气哭啊?” 说到这个小姑娘可有话语权了,她点头如捣蒜:“对啊对啊。” “诶,”简易有点好奇余亦时怎么哄小孩,问:“那你哥怎么哄你的,给你买好吃的?” 余叶塘摇头,上前一步抱了简易一下。小孩手短,只能环到简易肩膀的位置,他还没明白这是在干嘛。 “就这样抱啊,我要是哭的话哥哥就再拍拍后背,抱一会我就不想哭了。” 简易倏地回神,张了张嘴:“……余亦时,我不难——” 他闭了嘴。 说不难过是假的,这架钢琴很小的时候就在这座房子里,虽然中途转学不断,到各个地方,这架钢琴还是摆在这里,奖杯、乐谱,一切都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比起难过,心底更是升起一团浓厚的黑云,压迫的他喘不过气。 砸钢琴撕书毁琴房,这只是简洺禹对他的一种警告。 这个家不能再待了。 余亦时把手松开,扫了一眼狼藉的地板,“我帮你一起收拾。” 他没问是谁干的,为什么,只是尝试用自己的方法安慰简易。 简易站在原地,余亦时已经开始弯腰收拾地上的碎纸,就要去捡那堆碎片,他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别拿手捡,会划破的。” 余亦时嗯一声,问:“扫把在哪?” “杂物间。”他指了个方向,而后忽然反应过来——他把余亦时扯进来干什么,他自己收拾就好了啊。 让他去沙发上坐着的话还没说出口,余亦时就拎着一把扫把回来,效率之高,没几分钟地上就干净了。 两人忙活了一个小时,清洁打扫,书籍归位,累的双双摊在沙发上直不起腰。 简易盯着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感受自己上下起伏的呼吸,余亦时靠在另一张沙发上,他莫名想到了新婚小情侣一起收拾屋子的样子。 什么乱七八糟的。 简易懒散地偏头:“余亦时,你吃饭了吗。” “没。” “阿姨知道你出来么。” “她以为我是出去玩的。”余亦时说,“晚饭没我的份。” 什么啊。 穿这么少出来还没饭吃。 余亦时问:“你吃过了?” 简易本想说吃过了,但那个小蛋糕在余亦时那好像不能称得上是饭,话到嘴边变成了:“没有。” 一看余亦时准备翻身起来,那阵仗好像要进厨房大干一场,简易扯住他的卫衣,起身道:“你别折腾了。” 余亦时回头挑了下眉:“那咱们饿着?” “我会做意面,”这是简易会的为数不多且难翻车的食物,“你吃么。” “你会做饭?”余亦时对简易的做饭水平表示质疑。 简易:“……反正吃不死人。” “行。” 两盘意面很快端上来,还淋了酱,看上去真的不错,余亦时卷了点面,对他的手艺点头表示肯定——但只有这一种而已。 简易边吃边刷手机,许愿在朋友圈里发了他们出去玩的照片。星元街口热闹非凡,广场中间立着一棵巨大的圣诞树,上面彩球丝带装点地很漂亮,树顶还立着一颗许愿星。 “你要是去了就好了,可以在外面吃大餐,不用吃我这滋味寡淡的意面。”简易给许愿的朋友圈点了个赞,卷了卷面说。 “你也应该去。”余亦时淡声说。 简易盯着盘子上的空白,用筷子戳了戳面,没说话。 吃完饭时间已经不早了,直逼十点半,晚饭都该叫夜宵。 简易瞄了眼钟,懒懒开口:“你什么时候回去?” 余亦时不动声色地问:“你要睡觉?” “不是,”简易朝外面扬了扬下巴,“都这么晚了,阿姨不担心你?” “担心我什么?” “比如担心自己儿子太帅,这么晚在外面乱晃会不会被小姑娘看上啊,疯狂点儿的死活拉着你不让你走啊,管你要联系方式啊……总之在外面很危险。” “不会。”余亦时终结了简易的天马行空,“我和我妈说过了,在你家,她很放心。” 在我家就很放心?不怕我做些什么见不得人的——操不能再想了。 “你穿这么少,回去路上不得冻死?”简易紧急打散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想法,试图把话题拉回正轨。 “嗯。”余亦时低头不经意地扯了扯领口,简易看到了他一闪而过的锁骨。 我操,他怎么就穿了一件?? 余亦时:“那你能收留我么。” 简易:“好……” 余亦时依旧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模样,仔细看的话能看到他微微上扬又硬生生被压下来的嘴角:“谢谢。” 倏然清醒的简易:“??” 等会儿?怎么感觉哪里怪怪的?? 余亦时观察了他一会儿,然后站起身要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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