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总的人脉圈子很广,他的思路显然是人活在世界上不能没有朋友,狗也要有自己的狗脉圈子,交些朋友可以丰富狗生。 不然一只狗久了,以为天下全都是werwer的比格犬。 池礼看着消息,随口答应下来。他心情微妙的时候谢温汀撞过来,于是他模模糊糊和谢温汀提起了一下。 他说得不全,可谢温汀联想了一下前因,也懂了一些,便觉得好笑。 【别想那些了,我定了花给你。】 池礼莫名其妙。他以为和年长者说一些自己困扰的事情,会得到一些人生建议,但是得到了一束花。 他又不是特别喜欢花,不然他就去学园林了。送花给他做什么? 难道他的困扰,在大他十岁的谢温汀面前,不值当任何安慰吗?搞得他的烦恼是什么很低级的烦恼一样…… 没有建议,池礼自己也没想通。 一向觉得,言扶沉默一些也没事儿,是安静的性子,也透着笨拙的可爱。 现在,他反而觉察出这种过于安静的性子的可恶之处了。 不肯说话,不主动解释。 默默把你身边的事情全部做完,也不开口说一句话。 明明他们应该互相置气,可池礼中午回来的时候,迎接他的不是言扶的冷战,而是言扶煲好了一锅土豆炖排骨。 他真的,像他所说的那样,及时把池礼之前带回来的土豆剩下的最后两个,也消耗掉。 池礼掀起锅盖,里面蕴着的热气闹哄哄地扑了他一脸。 他闻到了浓浓的土豆排骨的味道,去看锅里,是土豆块和小精排,香喷喷的一锅。 他的肚子是空的,于是肚子叫起来。可心好像也是空的,于是池礼自己叫起来。 池礼叹了口气:“明明说的不是土豆排骨的事情,却做了一锅土豆排骨。” “做完了土豆排骨,自己也不吃,这是做什么……” 岁凛还在寝室,他见证了言扶做饭,也见证了池礼此时掀锅的神情。他插话:“做土豆排骨。” “给我吃吃。”他大方问。 池礼拧着眉毛瞧着他。 “怎么,不许我吃?你自己看看这个锅里的量,他做的是两人份,但他自己跑掉了,明显是做给你和我吃的。” 岁凛摇摇头:“听到我喜欢你了,他自己想了想,决定来给他的竹马和对竹马表白的室友做土豆排骨,他的脑回路好有趣啊。” “和那个没关系。”池礼否认, 是他们说话说到的土豆排骨,和岁凛没关系。 岁凛破罐破摔之后,一点顾忌都没有了,他甚至理直气壮地瞧着池礼。 他说完喜欢之后,才不会玩什么“默契地当作这件事情没发生”,他恨不得追着闹。 上午岁凛也不是没出过门,要他心平气和陪着言扶全程炖土豆排骨,他也做不到。再说了,言扶都开始做饭了,他总不能对着池礼没有任何表示吧? 他坐着地铁往外环溜达了一圈,后面又回来了。 池礼拎着锅盖,岁凛却叫他赶紧放下,和他一起去阳台。 “去阳台做什么?”池礼纳闷。 可到了阳台,他一眼就看见瓷砖上铺着的报纸,上面有两只鹅黄色的小鸡崽。 不到拳头那么大,颤颤巍巍的。 池礼都惊了,他盯着岁凛,明显是想要一个解释。 岁凛得意地晃晃脑袋:“你之前说你没吃过鸡蛋仔,我想,鸡蛋仔去茶餐厅随便就吃了,小鸡仔比鸡蛋仔好多了,是不是?” 池礼摊了下手:“好在哪里?” 岁凛:“好在……很可爱啊。这是外环那边的超市充卡送鸡崽,我就充了卡,是不是很可爱?你以后不用遛小鸭子了,你可以遛小鸡崽。” 小鸭子,是他们养的那只扫地机器人的名字。 池礼无奈地叹了口气:“拜托,小少爷,我养过鸡,养过猪,只有你会对小鸡仔充满好奇。” 他瞧着岁凛十指不沾阳春水,也不染烟火气的模样,就觉得岁凛有些傻乎乎的。 因为他想吃鸡蛋仔,而搞了小鸡崽回来的岁凛,就更傻了。 池礼弯腰去查看它们的身体情况,说:“这种小鸡仔好像是一次性的,活不了多久。” 还没等岁凛紧张,池礼就说:“没关系,实验室有恒温灯,我们借来可以给它们保暖。而且,也快放假了,到时候我就带回去,以后养在家里。” 他安慰岁凛,叫岁凛放下那种做错事的尴尬:“如果这两只里面,养出一只会下蛋的,我就把鸡蛋拿回来,煮成白煮蛋给你吃。” 岁凛舔舔自己干涩的下唇。 他压下喉头的痒意,梗着脖子:“真的?你真的会这么做?” 池礼有些诧异他过激的反应:“当然。” “你不喜欢我,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池礼困惑到开始迷茫了:“我对你好吗?我哪里对你好了,你说我对鸡好,都比说我对你好合理吧?” 岁凛偏过头去。 “你就是这样,我们怎么可能不喜欢你呢?” 池礼望着他,在小鸡仔的叽叽叽叽里,他的声音清泠地响起:“们?哪里有们,除了你还有谁?” 岁凛没来得及说话,门口突兀地传来敲门声。 是谢温汀叫司机送过来的花到了。 谢温汀没有买玫瑰百合,他送给池礼的话,是一大捧麦穗的花束。 他比一开始要懂池礼了。 池礼从司机怀里把花束接了过来,他闻着土豆排骨的味道,听着小鸡仔的叫声,看着怀里的麦穗。 他只站在那里,没动一下。 岁凛凑过去,望着池礼怀里的麦穗花。 他突然开口,却不是为了自己。 岁凛:“你说,劳斯莱斯的星空顶,和麦田上方的星空顶,长得一样吗?” 他意有所指,而池礼,茫然不觉。
第34章 你要谁替代你呢? 麦穗花很好。 小鸡崽也很好。 可是锅里的土豆排骨,如果不赶着去吃,它就会冷掉。后面即便热了一遍,味道也不会像现在这样。 小鸡崽很好,可寝室不是养小鸡崽的地方。麦穗也很好,可池礼肚子饿了,总是要吃东西。 池礼低头瞧着麦穗,心里却知道,土豆排骨最好。 按常理来说,也不晓得谁会送麦穗谁会收麦穗,但谢温汀送这个给池礼,是因为他知道池礼的性格。 送旁的花,玫瑰或是百合,都有些娇气,桔梗或是绣球,又带着陌生,好像那些都不是池礼。 谢温汀从没给人送过麦穗,直到池礼这里。 黄澄澄一大束,像是才从地里薅出来的,没有温室的感觉,只是像带着泥泞和雨水破土而出,就这么野蛮地被池礼捧在手里。 池礼看着谢温汀送的花,摸了摸麦穗,手掌心扎扎绒绒的。 它是很有生命力的金黄色,灿金亮橙的一捧,被抱在怀里的时候,只让人觉得是抱住了整个秋天。 岁凛瞧着那一大捧麦穗,倒是觉得谢温汀起码算是送对了花。 麦穗没有什么额外的暧昧意思,却又真的很适合池礼。池礼是学农的漂亮小孩,是土地里使劲生长出来的麦穗。 太适合池礼了,尤其是捧着花束的池礼,被衬得格外漂亮。叫岁凛不高兴起来。 岁凛一不高兴,就开始叽歪。 他哼哼唧唧地嘀咕了一会儿,去看池礼的脸,心底涌出一股子不甘心。 岁凛像是开玩笑玩梗一样,突然学着剧里人物的台词,说了句:“可是皇阿玛他老了。” 池礼一听,又茫然又无语,他后退半步,盯着岁凛:“你没事吧……” 这是什么梗,对他说的话,难不成他是什么娘娘吗! 岁凛很倔强,他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他的理念是有事实支撑的:“谢温汀他老了,他比你大十岁呢,他不是老牛吃嫩草是什么?” 他说着说着自己还有点生气了。 池礼摇头:“他是好朋友。” 他喉结动了下,回身去看岁凛,把喉头的一点叹息呼出来,仔细又真诚地向着岁凛说话。 池礼说:“岁凛,你不能因为你有点儿……像你之前说的,喜欢我,你就到处乱想。你不要觉得好像所有人都喜欢我。” 池礼是很烦恼的。 他从小到大遇见的明示暗示的喜欢,有些太多了。的确没人执拗地追着池礼跑,也没有人把一切摆在池礼的明面上。可那些示好足够他烦恼。 他与旁人是不同的。 他不觉得喜欢多么罕见珍惜,也不懂怎么面对心意。 池礼那种躲避的漠然,对于岁凛来说,怎么读不出天真的残忍。 岁凛昂着下巴,他想,可是事实就是很多人喜欢你。难道喜欢你的人还不够多吗?已经很多了。 岁凛不服气:“什么朋友老叫你去他家?他家有会后空翻的小狗吗?” 池礼老老实实地说:“狗倒是有一只,但不会后空翻。” 谢温汀的狗就是不会后空翻,可也已经足够可爱了。 池礼在麦穗花束里面翻了翻,发现了谢温汀放在里面的卡片。 小小的,浅金色的一张卡片,上面颇有些搬弄是非似的写着—— 【远离叫你难过的人。】 岁凛凑过去看见了:“瞧,他骗你。” 他急忙要求池礼:“别听他的。” 池礼不会听他的。 他不理解,也不同意这个说法。 池礼只是抱着花束,如实说:“我没难过。” 他自己没难过,也觉得岁凛不会难过:“你没叫我难过。喜欢,难道不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吗?为什么会有人难过呢?” 岁凛愣愣地看他:“你好阳光啊。” 可池礼的反应,就是没有反应。他不答应就是明晃晃的拒绝,但十八岁的拒绝,轻描淡写到叫人不舍得放弃。 总觉得再倔强一会儿,就有另外的结局。 爱也没有那么深,喜欢也没有那么重,心动是真的,可低谷也不会落寞。 不答应,也不急着难过,只是着急去瞧池礼的脸。 要看着他别对旁人回应,要他悬在那里做孤零零的月亮,别被旁人摘下来。 - 池礼把那一锅土豆排骨都吃了。 晚上的时候,言扶发微信问可不可以来找他。 池礼瞧着手机屏幕愣神。 他想不明白,问谢温汀这种“长辈”也拿不到答案,只拿到了麦穗。他从小在田里长大,他见过好多麦穗。送他麦穗很适合他,可送去他怀里的麦穗,自然比不上他在地里见到的活生生随风摇曳垂着沉甸甸头颅的麦穗,吸引人。 池礼宁可要个答案。 可那是言扶,于是他没有拿到答案,也不影响言扶来见他。 言扶来的时候,池礼提前到楼下去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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