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是事实!池礼出去玩,回来的时候你等在楼下,还抱着本书看,池礼一下车你就迎过来盯着人上下左右仔细地瞧,恨不得翻翻这里那里看看池礼有没有掉一根头发丝,这是什么态度? 这显得就可怜巴巴的,人家出去玩,你怎么显得可怜巴巴的? 不仅这样,还对岁凛扯出一点笑,看岁凛一眼又垂下眸子,话都交给池礼说。 池礼:“天气热呢,言扶不好一直在下面待着。走吧走吧,咱们一起上去!” 岁凛能说什么?他倒是刚憋了一点的气,可以回头一看池礼的脸,看见池礼翘着的眼尾和纤直的睫毛,他愣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池礼本来就漂亮,现在更是了不得。他出去玩了一圈,长了见识,又玩完了回到了学校,见到了好朋友言扶。他简直说得上是最高兴的时候了,眼睛亮得灿如银河,一点阴霾和沮丧都没有。 本就夺目绚丽的美貌,配上发自内心的快活,显得他那么生动灵巧,是鲜活的美人。 有刚捕上来,还berber乱蹦的大马哈鱼那么鲜活。 岁凛怎么可能不犯傻呢? 他又不是言扶,他才和池礼认识多久,怎么可能对着池礼的美貌有多么强的抵抗力?但凡离得近一些,他人就有些犯傻,脑子也迷糊糊的。 池礼见他不吭声,就以为他答应,和言扶高高兴兴地说话,走在前头。走了几步,看见岁凛没有跟过来,又回头去催:“怎么了岁凛?怎么不走路,站在那里想什么呢?” 要岁凛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就好啦。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脑子里面是一团浆糊。 池礼和言扶走在前面,岁凛呆呆地跟着,回到了寝室,他都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了,听着耳边池礼的说话声,这才勉强反应过来。 池礼还在说话:“……海面上的日出,真的天和海都是金橘色的!好漂亮的,我给你发了好些图片和视频呢,你看到了也这么觉得对不对!” “和咱们之前看日出都不一样,这么一想,泰山上的日出肯定又是另一种感觉了!咱们什么时候有空也有钱了,就去泰山看日出!” 岁凛抱着胳膊坐着。 他听着池礼说“咱们”,听着池礼说“之前”,就硬生生耐不住奔涌在心底的一股子烦躁。 哪里来得那么多的“之前”? 他从来脾气就不好,也分不清此刻的烦躁有什么特别的,他只是看着言扶小媳妇一样贤惠地默默注视着池礼,听着池礼说话,自己一声不吭却目光一点不移开的样子,觉得很烦。 “不是我们出去玩的么?”岁凛昂着下巴开口,“怎么不和我说说日出说说海面,和他说什么?他是学医的,他又不是咱们学院的。” 池礼不解:“可他是我最好的朋友呀。” 岁凛更烦了。 “你的朋友,你就和他有那么多话要说啊?” 那不然呢?池礼纳闷。 要是没有那么多话说,可能也是可以做朋友吧,可池礼和言扶之间不是那样的朋友。 他俩就是有很多的话要说,黏糊糊粘在一起的小牛皮糖,把他们俩拉开,会拉丝的那种。现在牛皮糖回来了,就贴回去,这个有什么不对的呢?他们本来就是黏在一起的呀。 池礼解释:“我们好久没见了。” 他这么一解释,岁凛觉得不如不解释。好久没见了,多久呀,前后有没有三天整的时间?调个休的“小长假”时间而已,怎么就“好久”了? 岁凛:“……行。” 他偷偷磨自己的后槽牙。 而且,又哪里是你们有好多话要说?明明只有池礼在说话! 言扶从刚刚到现在一声没吭,就睁着眼睛在那里瞧,上楼的时候池礼就那么一个双肩包,他也要抢过来帮池礼背。 好烦啊这个人,才认识言扶几天的时间,岁凛觉得他比程薄霁还烦。 言扶望着岁凛,和岁凛对上眼神。他的眸子黑乌乌的,又深邃,明亮的时候格外耀眼,漆黑下来的时候,又带着一点难言的,不知道是不是真实存在的淡漠。 他看了岁凛一眼,在乎,又没那么在乎,就重新把目光落在了池礼身上。 池礼就和他说:“这个!这个这个!”说着,他从裤子左边的侧面口袋里,掏出来一个小小的圆圆的,红金色的小饼。 他抓着言扶的手,把他的手摊开,把这枚小圆饼放在了他的手心。 言扶的手心很干燥,池礼把他的手摊开的时候,用指尖抚了过去,他放好东西,手却没放开,盯着言扶的眼睛得意的时候,却感觉指尖有点热热的。 低头去看,又在小圆饼周围摸了摸,哦,是言扶的手心出了一点汗。 言扶低头去看。他看见池礼的指尖白皙纤长,指甲干净漂亮,带着健康的粉色。然后他才去看手心里的那个东西。 言扶之前没见过实物,可他和池礼看过电影。他辨认了一下,看见那东西花纹精致,带着自己的徽章图腾,数字都是罗马字,围着一圈西班牙文的符号。 他肯定道:“筹码。” 是一枚赌场里的筹码。 红金色的,贵气又华丽,此刻出现在言扶插秧喂猪的手心里,怎么看都有点别扭。 池礼说:“是我赢的,本来我不要的,可是想想,留个纪念品不是很好吗?” 他把言扶的手握起来,攥成个拳头,言扶就把那枚筹码捏在手心。 池礼:“我宿舍团建出去玩,我们都没有像之前说的那样去市里逛逛。之后开学了,我们待在一起的时间就变少了。不过我带了这个回来送给你,你看,挺漂亮的是不是?” 他又计划起来。 “你是学医的,你们那里肯定好多酒精。你多消消毒,清理好,是不是可以打洞做吊坠?” 岁凛在一旁听着,拧着眉毛,想了一下做出来的效果……那是什么吊坠?丑死了吧。 “会,我会做。”言扶的声音是踩着池礼的尾音说出来的。 言扶会做吊坠。 池礼笑了:“言扶,你好像什么都会。” 岁凛张张嘴,想说,喔是吗?他会带你去游轮玩吗?可也没说出口。 他把那话吞了下去,觉得如果说了出来,会显得自己很恶劣,又有点恶毒。就很欺负人。 是,他不能带他去游轮玩,可池礼也没一定要去游轮玩。池礼想要的,不就是一个破烂椅子吗?言扶可以和他一起冲冲刷刷。 岁凛不吭声了。可言扶是肉眼可见地快乐起来了。 他的快乐好像一朵云,是轻飘飘的,池礼不在的时候,他可能也是快乐的,可就是没有这么柔软,不像是现在,随时可以飘起来的样子。 言扶现在是软软的云。 池礼要说的,又不只是这个。 “而且……”池礼又把手伸进自己裤子右边的口袋,掏出来一沓现金。 他笑得简直明媚极了:“我还赢了钱呢!我们可以出去玩。” 池礼说到这个,是有自己的道理在的。 他说:“这个钱是赢来的,本身不是咱们两个人踏实赚来的,就得赶紧花掉。不然,一定会影响后面的钱,后面的钱就不肯被咱们赚到了。” 要快快花掉,快快享受掉,不然不太好,会不吉利呢。 言扶也同意。他把这沓钱接过来,自己开始数钱。数完了,发现是一千块,十张一百块。 他眉宇间笼罩着忧愁,很明显是担心极了:“哪里赢的钱呢?这么多。” 岁凛本想喝口水,差点没喷出来。 他想说你装什么装,一千块哪里多了,一千块又不是一千万。又想到人家根本不是装的,自己都憋屈起来了。 岁凛大叫:“啊——西八!一千块也叫多??你们……” 你们穷了吧唧的,又肉麻兮兮的,能不能不说话了! 言扶才不管岁凛说什么呢。他靠近了池礼一点,眉毛都撇撇着,他担心极了,表情都快皱巴巴的了:“你……” “你不要再去赢了。”他憋了半天,就憋出来这么一句话。 他不说“你不要再去玩了”,也不提那场公海上的赌博,更不问玩牌时候池礼的想法和细节。言扶只是在一切发生了之后,带着满满的信任,和满满的担心,说,“你不要再去赢了”,说了这么句话。 池礼没当回事,只听表面上的意思:“嘿嘿,你这么相信我一定赢啊?好言扶,你真好。” 他声音拖得长长的,清澈悦耳极了。 “这个钱,我们去吃海底捞吧,我们没吃过海底捞!” “一会儿就去,我们看看攻略,学学怎么吃,然后坐地铁去最近的那个。是不是附近还有个什么商场,我们去逛逛。” “我们是大学生,可以六九折是不是?太好了,那……” 池礼提出了个想法,言扶就负责帮他把计划完善好。 去哪里呢?坐什么车?那里附近有没有什么景点可以顺路看看?吃饭要不要提前线上预约?既然要把钱花掉,要不要计划一下数额?要不要看电影?最近有没有感兴趣的片子?吃饭估计三四百,剩下的要不要买两件衣服?可商场的衣服那么贵,要不五六百块买个实用的小电器? 言扶想事情的时候,岁凛的指甲掐在手心的肉里。 岁凛死死盯着言扶。 他看见言扶,就那么自然而然地,把池礼递过来的那一千块钱,揣进了自己的兜里。 他就那么自然地收了池礼的钱,池礼什么也没说,眼神都没顾着一点。 言扶管着池礼的钱。池礼的钱放在言扶那里。 这是什么十八岁的好朋友该做的事情吗?难道他们的支付宝或者微信里,会有一个什么连着的账户,两个人一起往里存钱,又一起往外花钱,最后两颗毛绒绒的脑袋凑在一起,去看那个账户里面的钱还有多少? 岁凛看不下去了。他哼了一声,回了自己的房间。 池礼和言扶才没管他呢,他们定好了计划,就出去玩。 他们之前住的湖顷,哪里有海底捞这个东西?湖顷连肯德基都没有,只有一家山寨版的华莱士。 可是互联网很发达呀,肯德基到不了的地方,中国联通移动电信都可以到,所以他们可以看见大城市人的生活。 海底捞这个东西,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是池礼和言扶他们两个人,偷偷又明目张胆地对于大城市的幻想。 他们早晚得到它,或早或晚。于是不早不晚的一个下午,他俩坐着地铁过来吃海底捞! 进门后,一直有人对他们热情地招呼,又笑。到哪里都是热热闹闹的,人也多,火锅的热气充斥着周遭。 池礼点了毛肚、鸭掌、黑鱼片、响铃卷、海带苗……又点了两盘肉,他不喜欢喝牛奶,但很好奇炸牛奶是什么,就点来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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