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蒸腾的水汽,像消散的雾霭,就像游轮掠过海面。 没发生过的,就这么淡淡地过去了。
第10章 请问几婚轮到我? 六点出头,池礼的生物钟照常发作。 他把胳膊搭在眼睛上,睡醒后钝钝地反应了一阵子,懒洋洋地放空了一会儿。而时间正耐心地等待着他,充足地被消耗被浪费着,自顾自地阳光和煦,碧波万顷。 房间里的温度正好,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合时宜。 似乎空气中都漂浮着海水的味道,一点点的微咸,叫他陌生又熟悉。和他之前的那许多年,在沙滩边看海总是不一样的。 池礼睡醒了,却不是那么想起床。他躺在床上玩手机,看着学院和班级群里昨晚水出来的消息。 有八卦有闲聊,各种群总是可以收到一手消息的地方。 之前很流行给教授打分评价,做什么学院教师评价。 群里昨晚发了几张不知道从哪里转发来的截图,他们这些小鸡仔一样的新学生,就美美吸纳了学姐学哥的肺腑真言,在一片的讨论声中炸开了锅。 院长: “外校调过来才几年但很出成果(偷偷说好像是硬挖来的)科研水平和行政管理两手抓两手硬。” “老师看我啊老师!我本科时候和你一个学校的,我考研过来你也升过来了是缘分啊老师!” “我保本校研的江大农学院嫡学生可以发卖庶院长吗?” 副院长A: “每次发论文都在办公室兴奋地猴叫,对科研有真切的热爱。” “别叫了老师我害怕!” “没上到老师的作物育种课是我江大四年的憾事。眼睁睁看着老师变强了也变秃了。” 教授B: “喜欢在试验田和学生一起对苗祈祷的唯物主义教授。” “永远记得把薯片烘炸机拉到教室,全班一起吃自造薯片的美好记忆!” “坐过老师开的拖拉机,吃过江大最烈的风。” …… 几张截图看下来,对农学院的每位老师都有了深刻的理解。 还有学哥学姐给老师们取的外号,也继承给了新生。 猴叫的副院长,管他叫侯院长。有一位副教授非常push,卷到常年无休,被同学叫驴老师。他本人好像知道这个名字,但不在乎。 是怎么做到上学的枯燥里带着荒诞和癫狂的? 哇,这就是大学吗?池礼压不住心底的兴奋。他又一次清晰地认识到这里是大学。 无法无天,又循规蹈矩,文风正盛! 新生也不是只会继承学长的聪明才智,新生也直接极了,有人大咧咧@池礼,在群里直接问池礼。 【大美人你好冒昧了但请问几婚可以轮到我?】 池礼心想,哇你这个也太冒昧了吧!! 他没回复,也不知道怎么回复。但人家其实也不是要一个答案。 群里的消息刷得很快,十分钟没看就99+,天南海北的学生聊着各种各样的话题,表情包和热梗满天飞,池礼感觉爬楼都要翻很久。 摆脱掉了初高中的压力,也没有进入社会成为凄惨的社畜,此时此刻的大家都活泼又有趣。 年轻、率性、天真,一切都在向前发展,一切都雀跃着发生。 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有人非要睡乳胶银离子床垫,那你就可以把他的光辉事迹传遍农学院的每一根苗苗,并且在背地里偷偷骂他。 竭尽全力去野蛮生长,松树长成松树,芦苇便做芦苇。 在十八岁的年纪渡过高三的河,来到这里,在这里有大把的机会和时间,长回我们自己。 池礼躺烦了,就出来转转,而此时时间才刚刚七点。游轮上的时间,清晨七点和凌晨四点没什么区别,都没有人醒着。不同的是,凌晨四点没准人还多点呢,毕竟局还没散呢。 所以池礼从套房出来,顺着旋转楼梯走到露台,一路上他没看见一个人。 直到到了露台,露台上横陈着零散的沙滩椅,吧台位置的侍应生堆着笑,向他走来,问他要卡布奇诺还是班尼迪克蛋、火腿和干红。 池礼分不清,也无所谓,有太多东西他没吃过了。反正他不挑食,什么都能吃! 他等早餐的时候,就倚着扶栏远眺。果然早上的海平面更漂亮,海天一色,波光如同撒着钻石的碎屑。 明天应该早点起来,五点半起来估摸着可以看到日出。日出是橘子的颜色还是咸鸭蛋的颜色呢…… 他正琢磨这个呢,身边却有人向他靠近。 是谢温汀。谢温汀穿了一身银灰色的西装,日光下西服的面料泛着温润的色泽。他开口打招呼的时候自然极了:“礼礼。” 在池礼用惊诧的目光望过去的时候,他像是刚刚意识到不对,扬着眉梢,带着点儿歉意地补充:“可以这么叫你吗?” 池礼盯着他:“当然不行。” 像话吗,亲妈妈现在都不用这么亲密的称呼了,你怎么可以比亲妈妈还亲密?那你是什么,男妈妈吗? 谢温汀神色不变,轻笑道:“又不是你叫‘小谢叔叔’的时候了?” 和“小谢叔叔”这个称呼对应着的,可不就是幼态的“礼礼”吗。 池礼在清晨的日光下去看他,更看不出他有什么被称呼为叔叔的必要。差十岁也只28岁,何况谢温汀优雅矜贵,正是一个男人褪去浮躁气,最成熟诱人的好年纪。 成熟可以,诱人是什么词儿?池礼腹诽,说得像谢温汀是一串葡萄一样。 谢温汀自如地和他讲话:“你和岁凛是室友吗?” 他低低地,又短促地笑了一声。 “哈……那也是为难你了。” 不算为难,为难人都为难到游轮上了,也确实是独一份了。 比起这个,池礼更关心他从刚才就闻到的味道。 他像机警的警犬似的,抽了抽鼻子,嗅了几下:“你抽烟了吗?” “不是烟,是雪茄。烟的味道多难闻,雪茄就不一样,混着烟草的醇厚还能分辨出酒的味道。”谢温汀这么认为。 池礼当然是很礼貌地听着。 可他的鼻子又不是他的脑子,他的脑子是礼貌的,可他的鼻子有自己的想法。 尤其谢温汀靠近了两步,似乎是想和池礼分享更浓几分的雪茄味道。于是随着谢温汀的靠近,池礼蹙起眉来。 谢温汀指尖拂过自己的衬衫领口,深邃的目光看着池礼:“雪茄的味道,是很让人上瘾的。” 是吗?显然池礼不这么觉得。池礼的反应根本来不及过大脑。 池礼发出大大的声音:“yue!” 谢温汀:……? 成熟的男人,不会叫自己身上是难闻的烟味,而是会用雪茄的味道,去调和搭配喷洒在衣领、涂抹在手腕处的香水。 可惜,带着少年气的学生,欣赏不来刺激感官的烟草味。 不要太自信了,上位者,掌权人。 他是青涩、天真、可爱的少年人年纪,年长者的优越感,在他这里,是无用的。
第11章 说的什么西八话! 池礼是真的不喜欢雪茄的味道。 不管谢温汀怎么说,是可以闻到红酒的味道,还是可以嗅到花香草木气,他闻起来都是烟味儿。 他看了谢温汀一眼,心想,别抽了叔叔我害怕! 谢温汀没有装到哔,他自己张张嘴,想说什么,又压下去了。要不是他年纪大自控力强,他真的会低下头问问自己的袖口。 怎么了?没有那种气味上的诱惑性感吗?不过觉得他很迷人吗?怎么yue上了? 他有些疑惑事情没有按照他想的发展。 可谢温汀到底是谢温汀,他衬衫的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颗,勒住脖颈,露出若隐若现的喉结。他轻巧地望过来一眼,睫毛密得像鸦羽。 又不是没经过人事的小朋友,谢温汀比起池礼他们的年纪,自然成熟一些,也熟透了。 他有一种寡淡的漂亮,像钩子一样勾人。他只是年龄大了点儿了,可花花公子安静下来后,才不会完全从良,而是隐蔽地用目光打量人,意味深长。 谢温汀现在就是这样。 他见池礼不喜欢雪茄的味道,也不喜欢他身上的香水,主动拉远了一点距离,修长的手指搭在栏杆边,露出手腕上的表,银色的表带在阳光下泛着昂贵的细闪。 他在偷偷地展示自己的魅力,炫耀自己的优雅和实力,财富和矜贵,缓慢地偏过头去看向池礼,目光落在池礼的眉梢、头顶,钝钝地流连过眼睛。 是一点点邀请。 他好像那个什么古板老男人,可明明又在勾引,显得又干瘪又多汁,是外皮抽抽起来的脐橙,里面果肉半点不受影响。 可池礼不明白。他十八岁,他懂什么呢?他和二十八岁的谢温汀怎么会想一样的东西? 他咳了两下,做了深呼吸,又觉得海面上的空气新鲜晴朗,于是把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放在脑后,只望着海面,目光清和。 可谢温汀又问:“冒犯到你了吗?” 瞧,成年人的试探。他明知道冒犯到了,却用问句,说话的语气轻轻。 池礼摇摇头:“没关系的。” 谢温汀回头看了一眼吧台的位置,看见酒保规矩地站在那里。他说:“想请你喝杯酒,可你现在是喝可乐的年纪。” 顿了一下。谢温汀勾起唇角:“想试着喝酒吗?” 这话说得奇怪。 又没有什么严苛的限酒令,池礼买二锅头都没人管,难道他看起来很像是书呆子吗? 池礼有点不服气,觉得自己被小瞧了:“哇我酒量很好的,啤酒可以喝两罐!” 啤酒都可以喝两罐哦!这不吓死你。 谢温汀好像愣了一下,没再说什么,只是低低地笑。 他看到了,他看到池礼长得漂亮,又生得白,面皮容易泛红。他就以为池礼清纯又害羞,是好拿捏的小花瓶。 可池礼才不是。 - 池礼和岁凛回到宿舍楼的时候,言扶正坐在楼下长椅等着。 八月底的天气还热着呢,言扶坐在那里低头看着一本书,远远看去好像要化在花坛里一样,一点存在感都没有。 岁凛的司机把车停在门口,池礼和司机道别,背着双肩包跳下车:“言扶!” 他简直太高兴了,声音都是跳着的,离得近了些,又叫了一声:“言扶。” 池礼快到的时候给言扶发了微信,他说的是他快回来了,到时候联系见面。不过言扶有点死心眼,听见他说回来了,自己闷不吭声坐寝室楼门口等。 岁凛空着手下车,看都没看司机一眼,盯着言扶瞧。他想说言扶是故意在这里装可怜,可言扶长得本本分分的,一点没有程薄霁的柔弱感,看起来就不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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