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奕欢也不知道自己该说好还是不好,他没了想法和主见,像提线木偶一样被许扬声带着向前走。秦晓华在后面给他拎包,看见桌子上没动过的汉堡就顺手给捎上了。 白奕欢被带上车,秦晓华坐上了驾驶座。许扬声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了前排。 “系安全带。”秦晓华说。 许扬声照做了,一路上他们都没有其他的交流,白奕欢坐在后排,在大卡车经过的时候想要是现在他能被撞死就好了。 但是他没有,秦晓华直接开车把他送到了H市的机场。白奕欢一下车就看见白礼德坐在候机厅里等他。 白奕欢浑身一震,几乎是无措地去找许扬声。但是许扬声没从车上下来,秦晓华倒是下来了,站在车旁边吃他买的那个汉堡做早餐。 “白家弟弟,”他说,“过去吧,你斗不过你哥的,早点听话少吃点苦。” 我现在受的苦还不够吗? 白奕欢想要问他,随后又想起他也是杀人凶手。一个白礼德,一个秦晓华,一个许扬声,他们三个在掐死过去的白奕欢这件事情上群策群力,现在他们成功了,过去的白奕欢心死了,现在的白奕欢再也不妄想会被爱了。 为什么呢,他又问自己,世上有那么多人…我到底是运气不好,还是不配呢。 他没有得到答案,他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向候机厅,走向他的以后。 他的生命里再没有许扬声。许扬声走了,走的时候也没有再看他一眼。他第一眼看见许扬声的时候许扬声在看书,也没有看他,从头到尾似乎都是他自作多情,他看着许扬声来,又看着许扬声走。 许扬声让他意识到,他的生命中的所有东西都如同沙上城堡,只要一点点外力,他就会什么都不剩。 他走进候机厅,过去坐在白礼德身边,白礼德在看着他。 “我…我没想跑。”白奕欢低着头低声说。 白礼德递给他纸巾擦干眼泪,“哥哥相信你。”他说。 许扬声在车开离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回头从后车窗往外看,他看见白奕欢扑进他哥哥的怀抱里,似乎所有勇气都用完了一般,脱力地低声抽泣。 “看多几眼,”秦晓华毫不在意地说,“记清楚了,以后别再给我找麻烦。” 许扬声死死地盯着他们,手将座椅背套攥出褶皱。 他们两人终究还是就这样分开了。 背道而驰。
第24章 24 白奕欢听话地跟着他哥哥回B市了。 他一路上都没做妖,中午白礼德叫他在飞机上吃一口飞机餐垫垫,他什么也没说,就那么吃了。 大概是他心情不好得白礼德都能看个一清二楚,白礼德也没有多跟他说什么话。飞机飞了半个小时不到,白奕欢突然说“我想睡了”,白礼德就把电脑放下了,还跟空乘要了毯子。 白奕欢把自己蜷向一边,一路都没睡着。 他只是不想和白礼德说话罢了,都到了这种情况了,他实在不知道两个人还有什么好说的。 到了B市的时候已经是中午,有人来接他们。白奕欢到了车上反而睡着了,迷迷糊糊的靠在白礼德的肩膀上,靠了一路。 白礼德叫他起来的时候他还在做梦,他梦见自己在学校上家政课,老师让他们揉莜麦面团,面团太硬了,他拼命用力才揉开,结果下锅煮就煮成了一团糊糊,别人没揉开的反而很好,就他只剩下一锅糊糊。 他着急了,想把糊糊倒进下水道,拿着锅出去的时候听见有人在说话… “小奕,我们到了。” 是白礼德在说话,白奕欢睁开眼睛,眼前浮现的还是那一锅面糊。 白礼德拍了他的肩膀一下,白奕欢稍微清醒了一点,伸手去推开车门。 白奕欢早就从车窗里望到了这里不是他家,但他以为白礼德是要带他去吃饭,就没有多想。很多时候他只要跟着白礼德就行了。 白礼德带着他往里头走,里面是很漂亮的一栋红墙绿瓦的三层小楼,不过因为装了防盗网,显得有些俗气了。外面有个女人带着孩子在花坛玩,白奕欢看了一眼。 他跟着白礼德走进去,这里像是住宿的,白礼德和前台说了几句话,前台给了他一张钥匙卡,他就带着路往电梯那边去了。 虽然外面看起来没那么好,但里面的装修可是一等一的清雅有品位,地上都铺着米白的厚地毯,墙上还挂着一些暖色风景的油画,倒是让人心情舒畅了很多。 “今晚要在这住?”白奕欢说,“家里怎么了?” “没什么,”白礼德说,“一切都好。” 白奕欢也没有怎么在意,他们上到三层,这一层只有三间房,白礼德去到了走廊最右边那间给他打开门。白奕欢踏进去,里面的确很漂亮。 比起旅店来说这里实在是大得太多了,有两个小房间,一个客厅和一个书房,外面似乎还有一个封闭式的玻璃阳台花房,简直像谁的家一样。 所有的一切都采用的是简洁舒适为上的设计,沙发也是布艺的,地毯铺得比外面还厚,靠近还有一块有一个不小的长方形天窗,天窗下波光粼粼,鱼影徘徊,在楼顶应该建了一个锦鲤池。 “为什么要住这?”白奕欢在沙发上靠下,沙发柔软得一点阻力都没有,似乎想将他吞食进去一般,“这是哪,不是来吃饭吗?” “等会会有人送饭来,”白礼德说,“哥哥先出去打个电话。” 白奕欢点点头,白礼德出去了,门锁咔哒的一声,他摆弄着靠枕上的穗子,想着绝不给白礼德开门。 他抱着靠枕等了一会,又踮起脚来去门边偷听。但是他没有听见有人说话,反而他的手机响了,是白礼德的电话。 他去接了,白礼德在电话里说“小奕,你要听话,等做完了检查哥哥就带你回去。” “什么?” 白奕欢说。 白礼德已经挂了电话,白奕欢觉得奇怪,他打来打去都再也打不通,白奕欢去找饭房间里的座机,座机在门廊,他拿起话筒,座机上有一行字,他看到了,但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白奕欢放下座机话筒,拿起来,又放下,那行字扎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睛疼,泪水就要流出来了。 这里是“安馨疗养院”。 在这个圈子外长大的人可能还不知道,但是白奕欢知道。安馨是所有大家族的泥潭,是他们衣柜里藏骷髅的地方。家庭中智障,残疾的孩子,被弄傻了的情人们,斗争中失败了又不能除去的骨肉同胞们,他们被送到这里,每个月花一大笔钱,好吃好喝地供着直到老死。 现在,他哥哥把他送到这里来了。 他哥哥也不要他了。
第25章 25 白奕欢把所有手机里的号码都拨了一遍,打到第五个的时候他就知道打不通了,但是他还是都试了。网络也连接不上,这里应该是被屏蔽了信号。 白奕欢也不知道怎么办了,他听说过斗失败了的私生子被送来这里,但那时候这里对他来说不过是个贵公子们口耳相传的鬼故事。他没想到自己会沦落到这个地方,也没想到自己竟然最后是被白礼德送进去的。 白礼德就算是抢了他家的所有家产都没对他下过重手,甚至隐隐的在他搞事的时候透露出一些纵容的意味。这让白奕欢变成了温水煮熟的青蛙,他失去了警惕性,他忘了这类斗争是要你死我活的。 白礼德爱他,他就能肆意妄为,白礼德不爱他了,他就什么都不是了。 现在他什么都不是了。 白奕欢不是经事的人,他对这个世界所有浅薄的见解都是堆砌在至高无上的地位和富可敌国的家产上的。没人敢惹他,所有人都宠爱他,而他的私生子哥哥更甚。 现在他的世界尽数坍塌,他站在废墟中茫然无措如同初生婴儿。他应该怎么办?他要逃出去吗?他要怎么逃出去?他出去了要怎么办?他留在这里又会怎么样? 白奕欢毫无头绪,他坐在地毯上靠着沙发哭了一会,今天他太累了,这下再也支撑不住,勉强走到房间里倒在床上睡着了。 晚上他醒的时候发现饭桌上已经摆好了三菜一汤,都是极精美的菜色,荤素搭配,米饭还冒着热气。 白奕欢犹豫着,最后去门廊拿起坐机,打去前台说他要和白礼德通电话。 前台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一点,“小白先生,”前台的声音甜美温柔,“白先生说,如果您好好吃饭的话,他会给您打电话的。” “我都吃了。” 白奕欢说。 “好的,我们会询问一下白先生的。” 前台这么说就挂断了,大约三分钟后又打来,告诉白奕欢白先生并不愿意给他打电话,因为他没有吃饭。 “你们监视我?”白奕欢几乎是第一秒就想到了这个可能,“我的隐私权呢?你们凭什么在房间里装摄像头?” “为了保证我们每个住户的安全,我们这边的房间里都是有摄像头的,”前台这样说,“白先生选择开启权限,他那边也能看到您,他很关心您的安全问题。” 关心,白奕欢嘲弄地笑了一下,他是怕自己跑了或者是寻死吧。 白奕欢拖着沉重的脚步坐下,开始吃饭。他食不知味,反胃的感觉却越来越厉害。刚刚吃了五口就去洗手间吐了。他忍着恶心又吃了一点,所幸菜都清淡,不然他实在是看着都想吐。 但是他吃完了也不大舒服,白奕欢在桌子上捂着肚子趴了一会,眼泪就不受控制地往衣服上渗。 白礼德可能看见他吐了,看见他那么不舒服了,但是他没收回命令,他还是用那个通电话的命令逼着白奕欢把饭吃完了。 白奕欢把饭咽下去时如同自虐,但吃完了他胃里翻江倒海,才意识到那种我折腾我自己让你心疼的小孩子把戏是建立在白礼德会心疼的基础上的,而现在白礼德把他放在这,显然是不再心疼他了。 白奕欢摇摇晃晃地去沙发把自己蜷成一团。天渐渐暗了,他又睡了过去,但他没有接到白礼德的电话。 他知道,他被人彻底地抛弃了。
第26章 26 白奕欢不知不觉在疗养院住了一个星期。 前四五天他都被关在房间里,从前天开始,有护士来给他抽血了。这两天他又被一个护士两个护工带出去检查身体。检查的地方就在本栋一楼,白奕欢一个星期都没出过这栋楼。 开始他还会要求前台护工给白礼德打电话,前台永远都是说你好好吃饭配合检查白先生会给你打电话。他每天都好好吃饭配合检查,但是没人给他打电话。 他连哭都不想哭了,也不愿意去想为什么白礼德平时想把他拴在腰带上,现在却可以把他扔在这里一个星期不闻不问。 而且他和许扬声也分了,他现在就算消失在众人视野里,也没人会怀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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