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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双，这饺子包得大。你一顿吃八个，这些还够你吃六顿的。” 六顿饭，从头吃到尾，从好的吃到坏的。六顿饭吃完，或许萧婧双也没办法完整仔细的说出这从小吃到大的味道到底有什么魔力。爱被包进饺子里，思念变成蘸料，被眼泪晕开以后又反过来被被爱者来回加深，企图通过这样的方式记住那些已经开始淡化的记忆。她吃的原本就不是饭，是吃一次少一次的，同舒庭怡见面的机会，是拿一次淡一点的，小时候牵住自己，直到当时包饺子时候的那个人的身影。 谁又能真正的将释怀二字做到如字面意思那样工整圆满呢，人生里大多的遗憾都不如生死相隔，所有的追忆和爱念都在消失面前变得苍白无力。 所以齐昀舒不劝她想开点，看淡点，不再把自己曾经那些听过无数回的老话套用去她身上。记得就记得，难过就难过，带着这些无法弥补的过去，咬紧牙关往前走去，残忍又直白，是他亲身经历过的过去。 好在萧婧双比起自己而言更幸运一些，也更少了许多需要延续的东西。一个爱字看起来轻飘飘的，多念几遍就能酸掉牙，但也偏偏是这个字，教会初出社会的女孩更加坚韧与独立，教会她一切都没有回头再来的道理，让她开启新一段的人生。 那天晚上，萧婧双最后吃完了剩下的几个饺子，拦下了李江燃洗碗的动作，厨房门一关，自己站在洗碗槽前将一切都处理了个干净。再出来时，即使她仍然摆脱不去那股伤怀的氛围，萧婧双强迫着自己灌了两口水，安静的坐了会儿，又同他们一起往外头去。 临出门之前，齐昀舒将自己放在礼品袋里一起的礼物拿了出来，正面朝上递到了萧婧双的面前。 压得光滑透亮的塑料膜下头是上好色彩的一幅完整的画，同样的房间，同样的餐桌，图里的人没有半点憔悴的病容，带着和蔼慈祥的笑意，手上捏着面皮，眼睛看着身边的小姑娘。 透明的亚克力上头倏然落下两滴眼泪，画外的人摸着画里的自己，手指一点一点转移，将指尖挪进了老太太捧着饺子的掌心。 电梯到达对应的楼层，机械门缓缓拉开的声音在楼层里响起。李江燃在那头摁住开关，萧婧双抹过一把脸，声控灯恰好亮起，齐昀舒看见她眼里的泪还没流干，但终于有了笑意。 “我以后，应该就在京津工作，也在这边生活。逢年过节放假的时候回趟家。” “实习好不容易快要转正，我也不想前功尽弃，这几天的假已经是我们领导人好，大发善心多给了些时间，叫我好好休息调整，回去再考虑工作的事。” “她是我想成为的那种人，果断决绝，能力又强，即使公司里头那么多男人，也没有一个有她出色。” 小区门口的大爷拿着把大大的扫帚，将路中间的积雪往两边扫开，堆出一个一个的小雪堆，起起伏伏的，旁边还有几个小孩在堆雪人，一边堆一边互相扔雪球，其中一个落到萧婧双脚边，在落地的瞬间四分五裂。 “哥，谢谢你。这段时间都是。” “以后如果有什么事我能帮得上忙的，就联系我吧。” 她笑了笑，刚哭过的眼下被冻得更红了，却显得肿起来的眼睛更亮了许多，看向他们俩时真挚得让人动容。 “原本想说，一个人在外，想家的时候可以来跟我一起吃饭，不过现在看起来有点多余。” “你们好好的，哥，我祝福你们。” 齐昀舒和李江燃不约而同对视一眼，在萧婧双的注视下同时忍不住笑出了声。手套包裹住的手被牢牢握紧，然后郑重的举起到胸前，再向着对方的方向偏移，交握成拳的手被李江燃带至心口之前轻点两下，他有些不好意思的侧过脸去，再抬头时只剩下不容忽视的坚定。 “绝不辜负你的祝福。” ----
第83章 同床共枕 出差的前一天晚上，李江燃以第二天方便同行为由，又成功在齐昀舒家赖下一晚。 两个差不多大的行李箱摊开放在门口，齐昀舒仍然在屋子里收拾着东西。李江燃坐在箱子旁边的地板上头，偷偷往他的箱子边挪了挪，伸手挑开上头遮住衣物的隔膜，看了眼里头衣服的颜色和样式。 好像是上回自己说过和当地风景比较配的那几套？他又挪近了点，打算往下头扒拉扒拉仔细看看，一个没坐稳，地上的人打了个猝不及防的踉跄，一下倒进了另一半尚且空着的箱子里。 “啊.....” 天旋地转之间，他看见熟悉的拖鞋停在自己面前，李江燃连忙捂住自己磕在行李箱边上的脑袋，装模作样的闭上眼，刻意把疼挂在嘴边，企图转移他的注意来掩饰自己的丢脸。 “............” 齐昀舒看一眼腿翘在外头的人，放下手头的东西，蹲下身去替他揉了揉脑袋，任由他搂住自己，半拉半拽的从箱子里爬了出来。 “脑袋没事吧？” 他顺了顺李江燃头顶乱蓬蓬的头发，即使知道没什么问题也还是又问了一遍。手下的人很快摇了头，将方才他放在地上的东西挪进箱子的一角，自己往地上重新坐了回去。 “你再替我揉几下。” 李江燃向着他的方向低头过去，趁着他慢慢悠悠一下一下摸着自己脑袋的时候，想起昨夜时候说过的那些事，忽然来了好奇，多问了几句。 “你昨天说的那个蛊，那位老师，你同他联系过了么？” “没有。时间过去太久，电话已经成空号了。”齐昀舒同他一起坐在行李箱边，将箱子调了个方向：“住址还在，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不清楚他们有没有搬家。” 柔软的发丝穿插过指间，齐昀舒摸着他的头发，姿势同昨晚床上时候大差不差。自从坦白以后，他同李江燃之间再没了什么不可言说的，有所顾忌的话题。齐昀舒想到那个熟悉的目的地，也没怎么顾及，同他提前说清自己出门这一趟的另一个目的。 他同自己想象的反应倒也大差不差，不怎么激动，只是看着他说了声好，很快就拿起平板同他一起看起剧来。 齐昀舒想了想，伸手去把箱子里叠好的衣服挪开一半，从下头翻出个东西。 记着那些联系方式和住址信息的小本太久没翻开过，连带着里头的纸张都被压得有些粘连。齐昀舒用手压了压中缝，将它摊开在两人中间。里头记着的好些号码和姓名都已经被划掉，只剩下后两页有待找齐。李江燃凑过去看了看，被最后一页吸引了注意。 “这个不也在苏南吗？”他指了指那个地址，上头紧跟着一个公司的名字：“怎么不一道去找找看，省得你再跑一趟。” “这个公司很早以前就注销了，现在已经不在那儿了。” “注销了？”他有些着急：“那你该怎么找？” 不着急，齐昀舒摇了摇头。同外公的赌注原本也只是为了表示决心，如今既然已经找回大半，自己的事业也开始有了正行，以后加入顾醒山的工作室，自媒体账号继续运营，也算是初有成果，比起当年的那个少有人知的小网店已经算质的飞跃。他有了成果和底气，也绝不可能再轻易放弃，不管找不找得回最后那个蛊，又什么时候能找到，曾经自己想要的一切也迟早会被握进手里。 同一开始的孤注一掷不同，如今找回那个最后的蛊，或许也只是给外公找个合适的台阶下，缓和缓和因为自己而变得有些僵硬的家庭关系。 齐昀舒拍拍裤子站起身来，继续来回着卧室和客厅收拾起东西。李江燃的行李早在几天前就已经被他兴致冲冲的打包好，此刻正立在自己家门口当做摆件。行李箱一点点填满，直到出发那天被他合上，拖起拉杆往机场的方向去。 顾醒山提前办好了托运，翘着腿坐在等候区闭目养神。官商霖坐在他旁边，手里端着两杯咖啡，两手不空的守着面前一大堆行李箱和背包，同走上前的他们俩大眼瞪小眼。 “他们人呢？” 李江燃走到对面的空位落座，将两个箱子停在自己手边，把身边的位置留了出来，招呼齐昀舒过来坐下。 “上厕所，”顾醒山仰起脑袋：“上厕所也要成群结队的去。” 他伸手取过手边的咖啡，掏出手机递到他们面前。屏幕里是张完整的时间流程表。齐昀舒仔细看过两眼，李江燃比自己稍微忙上一些，除了开幕和闭幕以外还需要跟进一些检查和布置调整工作，一些细节上的对接也需要同顾醒山一起与主办交接。 “时间挺多的，从开幕到闭幕一共七天，中间空的五天自行安排，返程机票在二十四号，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齐昀舒点点头，余光里瞥见李江燃已经打开了备忘录里头写得满满当当的攻略，追着日期一天一天同顾醒山的时间表对照着看。 面前的手骤然抽回，顾醒山翻了个白眼，反手把图发进了工作室的群里。 “真把我当手机支架了。” 他倒回靠背的位置里，恰好遇上一群人上完厕所走了回来。顾醒山划拉几下手机，忽然想起什么，清了清嗓子，叫他们自己选选室友，定的大床房。 “？” “为什么是大床房？” “我们受邀太晚，主办说房间不够，所以只剩大床房。” 主办预定的酒店李江燃曾经也住过，那时候同室友一起临时准备逃课出去旅游，路上抽了点时间定酒店房间，选无可选只能选大床。那时候几个人哪里分什么房间，手机一拿，桌游一买，大半个晚上都玩儿了过去，两眼一闭如同昏迷，再起来时候衣服一穿就出了门，谁还在意什么床不床的问题。 有些事情，越在意越介意。李江燃也并不算个讲究人，但关系变了，界限自然而然也得变。在他家的那些晚上虽然也都算睡在一起，但始终隔着东西，再怎么靠近也只不过是面对面而已。没了那些阻隔，睡觉时候不自觉的动作，交缠紧贴的身体，李江燃不再继续往下想，而是默默掏出了自己为了拍照准备的墨镜，将冲锋衣拉链一路拉到最顶，整张脸被遮了个结结实实。 一直到飞机上，齐昀舒实在看不下去，将他的外套往下拉开些许，看着他闷红了的脸一时间有些无语。 “你戴墨镜，是为了睡觉？” 面前的屏幕播放着无声的电影，李江燃隔着墨镜，连画面都看不太清晰，更别提看进心里。他此刻一心都是晚上该怎么办，被齐昀舒骤然察觉，好不容易喘上几口新鲜空气，脸又开始发烫起来。他故作镇定地推了推眼镜，点了点头，迫不得已将小屏幕摁了关机。 齐昀舒欲言又止的看过他好几眼，最后什么也没说，将人往自己的方向拉了一把，枕着他的肩打起瞌睡来。 飞机里头暖烘烘的，一直到落地上了车，齐昀舒仍旧迷糊着，身侧的窗户被李江燃彻底关上，他只记得再次睡过去时，依稀看见窗户外头白蒙蒙的，似乎还在下着小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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