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自己上手试一试?” “.........” 停车场和站台是两个不同的方向,他们站在即将分开的岔路口,齐昀舒等待着他的回应,也看出他的犹豫,虽然并不知道是为着眼下自己这个问题。 “虽然切割的时候是有些容易受伤,但是只要戴好护具,小心些操作,也倒没什么事。” “外头也有不少做首饰的手工体验店,据我所知价格应当不便宜。之前看你感兴趣,以为你想自己做一做。” 齐昀舒不在意的摆摆手,就要转身往站台走去,手中的袋子鼓鼓囊囊,装着今天同李江燃一起买来的原材料:“没事,不想做就算了。等我回去研究一下再开始,估计月底就......” “我想。” 如果你想听我的真心话,那我也会遵循自己的想法告知你一切。 想和你一起再去很多的城市,想和你再一起不管不顾的踏上飞往未知的航班,想要再和你一起体验海边的凉风,看山里的日出,吃辣得嘴肿但还想吃的火锅,还有落地窗前面如同童话世界一样灿烂的霓虹。 即使不明白对你的情绪和好感到底能不能达到被称之为“喜欢”的高度,但想和你一起经历更多的念头却实实在在存在于心。 他想顺心而为。 李江燃快步跑向自己停在另一边的车,明明没多远的距离却气喘吁吁,是欣喜让血液加速流动往心口的原因。他拉开车门副驾驶,冲着不远处那个怔愣的人影招招手,情不自禁的喜悦带动出近乎释然的笑意。 “我想先送你回家。” 车厢里面的氛围奇怪,齐昀舒无意识的拉住系在身前的安全带,听着电台正在放乐。驾驶位上的人看起来很是放松,在窗外吹进的风里时不时看向挡风玻璃之外远处的阳光。他感觉李江燃好像很高兴,可因为不知道原因反而感觉奇怪。 先是一惊一乍,站在原地都能走神,这中间隔了不过一个多小时,怎么忽然神采焕发起来? “.....等会儿我先找找工具,你自己休息会儿,想吃什么可以去冰箱找找。” “上次你做的煎饼很好吃。”李江燃转动手中的方向盘,语气就像说家常一样平淡:“有做法吗?感觉很适合当早餐。” 车辆进入高架桥,京津不论什么时候都是忙的,马路上走走停停是常态。车速放缓,注意力终于可以略微放松一点,李江燃抵住窗户框,撑着脑袋看向副驾驶,在自己的地盘里头明显放松许多,他想起几周前那桌子菜的味道,灶台前头肩靠肩洗碗炒菜的场景同菜倒进锅里那一瞬间的“刺啦”声颇有种平淡的幸福感。李江燃想着想着,忽而生出了想要留下来蹭顿饭的想法。前头的车移动了点位置,他轻松一点油门跟上,心里头已经开始盘算起来怎么样将蹭饭说得自然。 会张嘴就饿不死人,李江燃从小到大秉持着一个直来直去的性格,要什么喜欢什么从来都不爱藏着掖着,他怕憋死自己,更害怕因为自己一时犹豫导致错过以后留下难以消解的遗憾。 那种感觉不好受,他知道齐昀舒比自己更懂,此刻的委婉和按耐都是为了等到一切发展到足以让他们都可以坦然面对结局的那一天。 “倒也不难,我晚点发你。” 齐昀舒打开手机,时间在屏幕正中,导航第三次提醒当前路段拥堵请放慢车速,车厢里头只剩下电子女声,两个人各怀心思沉默着,在重新开口时达成奇怪的默契。 “要不要留下来吃晚饭?” “我能在你这儿蹭个晚饭吗?” 车又停了下来,后头的喇叭声一连响起好几声,周围不知哪个赶时间的司机开始抱怨起来,声音全都灌进此刻安静的车厢里。两人都因为一句话而停下动作,齐昀舒看着李江燃呆呆的表情,先忍不住笑了起来。 “煎饼的材料还有。今天简单处理一下银料就好。” “就当车费了,也算有来有往。” ----
第33章 山遥海阔,云卷云舒 “这么多工具......?” 头顶上的几个柜子全部打开,齐昀舒按着箱子的模样一个一个仔细翻找着里头的东西。当年毕业以后来京津带的东西不够齐全,也是因为自己只不过掌握了一点滥竽充数的皮毛技术,用不上那么多。如果那张稿件真要追求一个完美,上头的细节和工艺也绝不会如现在这样简单。齐昀舒抱下一个小木箱,最后的东西找齐,他将桌面清空,顺便关上了工作室的门。 “不多。如果真要做出之前你在博物馆里看见的那种样式,这些还差得远。”齐昀舒将东西往外头掏,顺手指了指自己:“人也是。” “那样的首饰头面应当是专门的匠人做出来的吧?” “嗯。” 齐昀舒点点头,没注意到人已经走到自己身侧。手上被积灰弄脏弄涩,他伸手去扯放远了的纸,还没靠近就被人送进了掌心。 “你也是我的设计师啊,老师傅给那么多女儿家做了嫁妆,但你只给我做过学士帽。” “这么看来,你比他们都更独一无二嘛。” 独一无二四个字说出口时轻松,等到声音落地再消失,落进两人耳朵里的回音就显得有些让人在意。酥酥麻麻的感觉从耳根一路传到浑身上下,齐昀舒眨两下眼睛,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刻意,他偷偷瞥过一眼身边的人,没瞧见什么动静,将信将疑的说服自己应该只是真的多心。 “.......你先把手套戴上。” 棉麻的手套戴好,李江燃动动手指,只觉得有些干涩。他拉出另一边推进桌板下头的靠椅到齐昀舒身边坦然的落座,眼巴巴的看着他掏出东西来用尺子比比划划,最后做出几个不甚明显的标记。 “我把东西先切割锤平,到雕刻塑性的时候你来上手玩玩。” “好。” 锯子放在一边,锤子来回反复落在专用的台面之上。齐昀舒握紧手里的木柄往下敲击,来回几遍终于将切下来的一块银片敲击到自己需要的厚薄程度。他重新取回量尺,这一回的标记更多,为了做出足够多的挂饰,也要预留出失败和反复尝试的空间。李江燃在他旁边看着,应当枯燥无聊的等待因为齐昀舒的存在变得有趣许多。他难得找到这样一个安静同他待在一起,什么也不用想,什么也不用说的时刻。李江燃腾空着两只手,看着他认真继续着手头的工作,在繁忙紧张的毕业季里感受到一星半点难能可贵的松弛。 “好了。” 齐昀舒不自觉的长舒出一口气,将手下切割出来的银片一片一片堆在面前,砂纸将锋利的边缘磨到钝平,他从旁边的箱子里头取出一套錾子,挑挑拣拣出几个放到李江燃面前,最后放松下来从桌前抽身出去,腾出位置来让李江燃上前。 台灯的光聚集在面前,手边那一堆看起来像缩小版铲子的工具看得李江燃不知所云。齐昀舒端着水重新回到他身边,咽下两口以后简单解释起来用途和用法。 “这些都是錾子,雕刻用的。最前头那儿的样子就意味着它能够雕出来什么样式。” “东西不齐,技术不够,只能做出先简单的图样,可能不如你想得那样好。” 李江燃眼巴巴看着齐昀舒又是一阵翻箱倒柜,一把小锤子随后被放到手边。他正想去拿,却被齐昀舒喊住了动作。 “先别上手。”他递过来一只细头笔,后半句话的音量同自言自语没两样:“简单画画你想要的样子,这银片这么小,也做不出更多的东西。几层鱼鳞纹和辫纹包边也就填满了。” 什么鱼鳞辫子,李江燃听得玄乎,觉得问个不停显得自己无知没文化,他想象了一下之前看见过的那些首饰,按着自己的想法对号入座一番,虽说没能具体想象出成品的模样,但他对于齐昀舒的信任显然超过自己的审美。李江燃点了头,拿起笔来按着齐昀舒所说,加上自己的臆想轻轻动手画起来,夹带着自信的手笔干脆利落,两下就完成了一大半。 “你知道鱼鳞纹和辫纹什么样?” “不知道啊。” 李江燃继续着手下的动作,头也没抬就回了话。齐昀舒看着那一半完成的小银片上头的黑色印记,虽说有些粗糙,但能看得出层次和模样。方才的两句话被他听去以后想象加工的速度竟然这样快,齐昀舒拿起一片来借着台灯光线打量一圈,只说还不错,叫他继续做完。 最后一片勾完线,李江燃空着手望向他,齐昀舒转身去拿火枪和胶板,一回来对上他的模样,恍惚之间觉得他有点像那种翘首以盼等着表扬的大金毛。这个联想实在是有些无厘头,幼稚到让齐昀舒觉得有些诡异,他蹩着眉头用力闭了闭眼,将脑海里头那条叼着玩具球摇尾巴的狗子清除出境。胶板在桌上放平,齐昀舒握着火枪,很快将它加热到足够固定住银片的温度。 “把东西放上来。”齐昀舒往后退开:“别烫着手。” 齐昀舒将可用的两个錾子拿在手里,从下头的袋子里取了块切割剩下的边角料来为李江燃演示手法。许久不曾上手做过,他也有些手生。锤子在手头掂量两下,齐昀舒将錾头斜着角抵住下头的银块,然后用力敲打两下。 “用些力抵稳下头,敲的时候手不要飘,上下都是。” 齐昀舒略微弯下腰去,简单示范过动作就抽身出去,绕到桌子另一边去看着李江燃自己上手操作。他原本只把这当成个休闲玩乐的活儿,借着机会让李江燃体验体验,他看着他握着工具的手,从略微颤抖的动作里头感受到他不同寻常的紧张,齐昀舒这才发觉,他好像有些认真过了头,反而失去了一开始他想让他体验体验的初心。 用来追求快乐的事情,哪里需要这么复杂? 李江燃颤颤巍巍的敲了两下,挪开手发现,什么痕迹也没能在上头留下。他停下来想了想方才齐昀舒的手法,正要重新动手下去,忽然感觉双手一沉。 两个阴影一前一后重叠在桌面的灯光之外,李江燃下意识抬头,恰好被他垂落身前的头发扫过脸颊。 “用力,握稳。” 齐昀舒从上往下稳住李江燃的手,带着他重新握紧工具。紧贴的皮肤让原本有差异的体温渐渐趋同,弧形的錾头在两下平稳到位的敲击后沿着原有的黑色勾线刻下印痕,第一条线完成,突兀的肢体接触在分离之后开始在彼此的头脑里不断循环播放,李江燃学会了动作,却忘了该怎么自然的回应,怎么如同普通朋友一样坦然的交流。 “.......别打到手。” 走神之后的一个恍惚,下落的锤子偏移开原本对准的木制錾柄向着一边扑了个空。如同学生时代瞌睡时突然被老师提问那样胆战心惊,李江燃迫于外力收回了心,敲打显得机械又僵硬,就像输入程序的机械那样,他沿着自己亲手画出的线条敲了个齐全,在齐昀舒的示意下换了另外一个弧度不同的錾子敲起边缘的花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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