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支起路鸣野旁边的小桌子,把东西放在上面,打开餐盒,替他掰开筷子,随后坐到他对面,打开了自己的那份餐盒。 路鸣野挑挑拣拣地吃了几口蔬菜,漫不经心地问他:“今天旅馆客人很多吗?” 程玉书迫不及待地扒了两口饭,朝他摇头,鼓着腮帮子回:“还行,怎么了?” “那你为什么现在才到?你昨晚不是说你今天下午会过来吗?” “我是下午到的啊,只不过我去我妹那待了会儿”程玉书如实解释,随即开玩笑道:“你该不会一直在等我来吧?” 被戳穿心思,路鸣野赶忙摇头否认,“你瞎胡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会一直等你?” 程玉书的笑容僵在脸上,撇嘴哼道:“那倒也是。” 两人沉默片刻,路鸣野又问:“你今晚还回去吗?” “不回去我睡哪儿?睡大街上吗?”程玉书抬头瞥他一眼,继续吃饭,“你明天几点手术?” 路鸣野回他:“明早八点进手术室。” “其他的事你都安排好了?”程玉书往四周扫视了一圈,“你还没联系护工吗?” 只是做右腿腿部手术,又不是下半身都不能动,路鸣野觉得他还没有到需要别人来照顾他的地步,更何况他还很讨厌除了训练以外,有其他的陌生人触碰他的身体。 程玉书从他无所谓的表情里猜到了他接下来的打算,跟他眼对着眼地对视,缓缓道:“你真确定你自己一个人能行?” 路鸣野点头,从鼻间哼出一个音节。 而后他吃完饭,再次询问程玉书:“你旅馆今天没客人来住,你还要回去吗?” 程玉书收拾着吃剩的饭菜,拿纸巾清理桌面,“不回去我睡走廊啊?” 路鸣野微不可闻地说着:“我这床挺大的。” 程玉书离得近,听清楚了他在说什么,眼皮子半眯着凝视了他片刻。 他知道他这话没其他的意思,可还是忍不住在心里产生了点不切实际的幻想。 “那个……你……”程玉书嘴唇动了动,“路鸣野,你是不是……” “什么?”路鸣野听不清,移动身体靠近他,“你说什么?” 突然凑近的脑袋让程玉书本能地往后退了两步,很快从幻想回到现实,然后他朝着路鸣野猛摇头,摆手说他没说什么。 见他好像真听不懂自己的委婉表达,路鸣野决定直截了当地和他说:“程玉书,你今晚留下来陪我吧。” 程玉书扔垃圾的手一顿,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 路鸣野看他有些犹豫,继续发动攻击:“我在这除了你以外,就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了,如果你……” 得,程玉书认栽了,妥协道:“行,我陪着你还不行吗?” 计划得逞,路鸣野眉眼弯了起来。 程玉书静静地看着他,心脏不自觉漏跳一拍,脸上泛起一层潮红,身体像是有一股微小的电流经过,酥酥麻麻的。 他很清楚,他对路鸣野的感情早已从对朋友的敬仰崇拜,变成了对爱慕之人的变态占有,同样,他也很清楚,路鸣野只是拿他当多年没见的好朋友,拿他当生病脆弱之时可信赖的依靠,他对他,完全没有任何多余的想法,也不可能会有多余的想法。 两人上次躺在一张床上,那是程玉书喝醉了,路鸣野太困了,而今天,他两都异常清醒。 单人病床再大再宽敞,那也是单人床,两个人大男人躺在上面,难免会觉得拥挤。 路鸣野侧起身体,脑袋枕着手臂,同程玉书说话。 程玉书有些紧张,身体本能地紧绷起来,他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尽力忽视路鸣野落在他身上的视线。 “程玉书”路鸣野用手肘碰了碰他肩膀,问他:“你是不是很烦我啊?” 程玉书侧头瞥他一眼,发现两人距离实在太近,对方的呼吸都喷薄在他脸上,他连忙将脑袋转了回去:“我为什么要烦你?” “就感觉啊”路鸣野低声和他说道,“我总觉得,你在对我好的同时,也在和我划分界限。” 能不好好划分界限吗?这要是一不小心越了界,谁能知道是什么结果?好的话,那倒是没什么,可这要是是坏的,那不就得不偿失了吗? 程玉书微微一闭眼:“我没有,是你想太多了。” “也许吧”路鸣野起身,抬手关掉灯,“要不你和我讲讲我们小时候的事情吧?” 就当他是不安得睡不着,想要听睡前故事,程玉书没理由不答应:“那你想从哪听起?” 路鸣野对以前的事情完全不记得,只能寻求程玉书亲口告知:“就从我们第一次见面开始。” “行,那我就从我们的第一次见面开始讲……” ----
第15章 初识 程玉书第一次见到路鸣野,是在八岁。 那是个烈日炎炎的午后,他刚从体育馆的冰训练基地结束训练,准备回家,结果走到半道,突然听到附近的巷子里传来了几声小孩子的呼救。 他忍不住好奇,贴着墙根走了进去。 巷子深处站着一群少年,约摸十二三岁,里面围着一个小孩儿,看起来和他差不多的年纪。 少年们将那小孩儿抵在墙角,为首的那个坏笑着弯腰下去,伸手往他裤兜里摸。 “救命啊!来人啊!你们快放开我!”路鸣野不断扭动身体躲避,挣扎着想要跑出去,“快放开我!” 那少年没拿到自己想要的,起身按住他肩膀,抬起膝盖便往他肚子上顶,又怕他大喊大叫引来不必要的麻烦,索性用手捂住了他的嘴巴,“闭嘴!钱呢?” 路鸣野朝他瞪着眼睛,不服气地咬他一口,“快来人啊!救命啊!” 少年再度摁住他把他给按了回去,并命令旁边的人拉住他双臂,把他死死地扣在了墙上,随后,他特羞辱地拍了拍他的脸,“你的钱呢?” “我没钱!”上身无法动弹,路鸣野紧紧攥住拳头,抬腿想要踢他,却才刚抬腿做出动作,就被对方给拉住腿往外扯了一下,身体顺势往下滑落,屁股跌落到了地上。 那少年抬脚踩在他肚子上,居高临下地说着:“就你这三脚猫的功夫,居然还想打我?”他毫不留情地踹了他一脚,“钱到底在哪?快点给我?” 路鸣野痛苦地咳嗽两声,阴沉着脸仰头看他,从嘴缝里蹦出来三个字:“我没钱!” “你觉得我会信?”那少年不怀好意地勾了勾唇,掐住他脖子,“你身上这身衣服的价格都快小一千了,你觉得我会信你没钱吗?” 路鸣野梗着脖子,目光锐利:“就算我有又怎么样?我凭什么要给你?” 那少年不屑地哼笑一声,抬腿准备往他脑袋上踹,却还没等脚落下去,就被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程玉书给踢到了后背。 程玉书这一脚用了全部力气,那少年没站稳,又猛地受了外力,身体直直往地上摔去,脸部和大地来了个最亲密的贴面礼。 而后没等那群少年反应过来,程玉书又抬腿一个飞踢,踹翻了按着路鸣野的两人。 眼看其他人一副防备的状态想要向他靠近,他快速拉起地上的路鸣野,带着人拼命往巷口跑。 “愣着做什么?追啊!”为首的那个少年怒吼道。 程玉书对这片地形很熟悉,一出巷口,他就拉着路鸣野往右拐,窜进了另外一条小巷,然后跑到半路,他又扯着他往左跑,接着两人一起躲进了一间破旧的废弃房子里。 一进房间,程玉书便眼疾手快地关上了门,把路鸣野挡在自己身后,随后过了片刻,等他两都没有再听到任何追捕的声音后,他这才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往窗外瞧。 路鸣野的身体紧紧贴着他的后背,右手死死攥住他的衣角,低声问他:“他们走了吗?” 没看到人,程玉书松了口气,放松下来,笑着坐到地上,侧头看着路鸣野,安慰他:“没事了,他们找不过来的。” “谢谢你。”路鸣野收回手,跟着坐了下来。 “没事,我也是刚好路过”程玉书背靠着墙,浅笑着调整呼吸:“不过,你怎么会招惹上他们那群人?” “我没招惹他们,是他们觉得我有钱,想要敲诈我”路鸣野解释,“然后我跟他们说,我没钱,他们不信,觉得我在耍他们,所以就想打我。” 听他说完,程玉书问他:“你是财迷吗?宁愿被打也不愿意交钱?” “不是,是我真没钱”路鸣野特诚恳地看着他,“我爸妈从来都没给过我零花钱。” “啊?从来都没有?”程玉书有些吃惊,“那你还真是可怜。” 路鸣野无奈地耸了耸肩,移动身体靠近他,用胳膊碰碰他:“喂,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个学校的?还有你刚那个特帅的踢腿动作,又是在哪个跆拳道馆里学的啊?” 面对他好奇的三连问,程玉书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耐着性子回他:“我叫程玉书,在河州小学读二年级,我没学过跆拳道。” “河州小学?怪不得我没见过你”路鸣野站起来往窗外窥探一番,接着问他:“你真没学过跆拳道?” 程玉书点点头,打开门,警惕地走了出去。 “你真厉害,我学跆拳道都学了快半年了,结果还是什么都不会。” “那肯定的啊,你们兴趣班学的都是些招式动作,只有观赏性,没有实用性”怕他跟不上自己走错路,程玉书主动牵起了他的手,带着他往回走,“不过,我也不是什么都没学过。” 路鸣野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满脸好奇地追问:“你学了什么?散打?武术?” “不是”程玉书冲他摇摇头,身体贴着墙根,探出脑袋往外仔细察看,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后,他这才彻底放心下来,拉着他走到大路上来,“我学的是短道速滑。” “短道速滑?”路鸣野以前一直跟着他爸妈生活在南方,这次回河州主要是因为他的升学户口没得到及时的解决,不能在南方入学,但他又的确到了该上小学的年纪,因此,万般无奈之下,他爸妈决定让他转回河州先上几年小学,而后读初中了再转回去。 他这才回来还没两个月,对河州的兴趣班属实了解得不够多,也的确从没听说过短道速滑这项运动,于是他懵懵地追问:“短道?多短的道才叫短道?短道那么短,还怎么速滑?” 听见他的问题,程玉书不由地一乐,大笑起来:“你是外地来的吗?怎么连河州最出名的短道速滑都不知道?” 路鸣野点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我外婆住在这,我是回来上小学的。” 一路上都没有人再追过来,程玉书知道他们已经脱离危险安全了,也就觉得他没必要再带着路鸣野继续往前走,因此他停在十字路口,松开抓着路鸣野的手,跟他说道:“好了,我们已经彻底甩开他们了,我爸妈还在家里等我吃饭呢,我就先走了,你也快点回家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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