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视线齐刷刷的落在那少年身上,又不约而同的落在季沉川身上,感觉那股无形的杀气都快把整个宴会搅成碎片了。 大家对于这两位对前任温家主的那点心思都心知肚明,但逝者为大,也都不敢闹的太难看,像现在这种直接跳脸,还真是第一次。 所有人都自觉的给两位让出空间,顺便蹲一手前排出售瓜子壳了矿泉水的小推车。 阮风玉带来的少年看起来二十上下,青涩稚嫩的脸庞和冷淡恹恹的双眸也正是温夜那个年纪的模样,平等的讨厌所有人,恨不得整个世界都原地爆炸。 季沉川看都没看那少年,盯着阮风玉仿佛在看什么恶心玩意:“把你那些上不得台面的玩意收起来,脏眼。” 阮风玉轻笑一声,将自己带来的少年往前推了推:“季家主说你是上不得台面的玩物么呢?有什么感想?” 少年满身都是抗拒和厌恶,明显的避开阮风玉的触碰,自嘲道:“难道他哪个字说错了?” 阮风玉瞥向怀里的少年,强行将人重新扣在怀里,五指的力道带着隐隐的威胁,话却说的十分宠溺:“我都把你带到这样的场合了,怎么会当你是玩物?” 若是被众多爱慕阮风玉的少男少女们听见这句话,恐怕激动的连自己未来孩子姓什么都想好了,但少年眉梢眼角都带着讥讽的弧度,碍于对方的话语中的威胁,只冷哼了声。 这样无声的乖顺取悦了阮风玉,他将少年推了出去,“去,给季大家主敬个酒,以我伴侣的身份。” 他这话一出,几乎粉碎了所有冲着阮夫人这个头衔而来的人心中的幻想,少年瞬间收获了众多死亡视线。 “不就是和温夜长得像么?!” “就是!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杂种!” “也配站在阮家主身边?!” …… 如果是温夜,肖想的人自然不敢这么张狂,但前有名不见经转的小助理抢了季沉川,后有一个不知道哪来的玩物抢了阮风玉,那些精心准备上位的少爷小姐气的都快要炸了。 不同的是季沉川明显很袒护那个小助理,听见闲言碎语直接一杯酒泼了过去,暴力把嘴碎的人请了出去,但阮风玉却听凭这些声音淹没少年,让他独自走过漫长阴毒视线铺就的道路,来到季沉川面前,沉默的从侍应生手里拿过酒杯。 他像是早就习惯了这些污言秽语,沉默的接受了所有刺刀的视线,往前递出酒杯,或许是出于骨子的教养亦或者是后来阮风玉的调教,他嘴角快速敷衍的上扬了个弧度。 “季家主不嫌弃的话,可否赏个脸?” 季沉川没有回应,沉默片刻后问:“如果我不答应,他会怎么对你?” 这一问对于季沉川来说已经相当少见了,如果换其他人让自己随便带过来的玩物给他敬酒,他会直接泼对方一脸,之后会让对方在广海乃至大陆上彻底消失。 或许是少年连骨子里那股倔犟都太像温夜,季沉川突然想到沈静给自己的那份资料,温夜十六岁那年研发出了燧火反应,但母亲苏沐宁却因病去世在了他获奖的前一天晚上,两年后冬日,温家前任家主温礼去世。 从十六岁到二十岁的四五年时间里,很多人都说他固执倔强,不愿和人交流。 这些文字很简单,甚至很难让人想到接人待物周全和煦的温大家主还有那么自闭的一面,但少年却将那寥寥几笔的过往鲜活的呈现在了季沉川面前。 逝去了父母庇护的少年,倔犟敏感,单薄的肩膀承担着一个家族的兴衰,不肯在人前露怯。 坚强到让他心疼。 少年没有想到季沉川会有此一问,惊诧难堪刹那间闪过眼底,沉默片刻后道:“不会怎么样,季家主看不上我不也是应该的么。” 那一瞬的沉默已经说明了答案。 季沉川沉默的晃动酒杯,轻轻的点了对方的杯壁,轻抿了一口:“你可以回去交差了。” 那少年完全没想到季沉川会回应自己,同样回礼抿了口酒:“谢谢。” 少年转身的时候,听见季沉川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说道:“如果你想逃离他,可以找我。” 他以为少年会惊喜或者诧异,却没想到他眼底是浓浓的厌恶:“季先生也是因为我长的像谁么?” 季沉川:…… “你们都是一样的人。”一样的让人作呕。 阮风玉看着完成任务归来的少年,微微挑眉,虚情假意的问候里带着明晃晃的威胁:“看起来和季家主聊的不错。” 少年冷冷道:“你让我做的事情已经完成了,我要去休息。” “听话的孩子当然是有奖励的,去吧。”阮风玉亲昵的为他整理好衣襟,指了指旁边愤恨盯着少年的人:“好心提醒下,如果被那群人欺负了可以找我撑腰。” 少年理都没理他转身去找了个僻静的阳台坐下,刚坐下他强撑起来的冷酷模样就碎了满地,呼吸压抑不住的急促,潮红从脖颈蔓延到眼角,双眸紧闭像是在竭力抗争压制着什么。 没人知道那一身精致华服下是怎样的风光,让人清醒的沉沦,是阮风玉最喜欢折磨他的手段。 他们这样上流的衣冠禽兽都一样的卑鄙无耻! —— “沐宁她……是个非常雷厉风行又敢做敢当的人。”阮佪说起苏沐晴的时候整个人都柔软了下来,慢条斯理的给温夜沏工夫茶。 这间休息室应该是阮恛的专属套房,外间是专用的会客休息室,里边房门紧闭,应当是卧室,整体布置的相当奢华,那一面墙的书架更是彰显出主人的知性美。 温夜并不打算听别人悼念自己的母亲,直切主题:“你说有那场爆炸的线索,具体是什么?” 阮恛笑了起来:“连不喜欢废话这点也很像她,但你想要线索就必须让我把话说完,因为这个故事就是你要的线索。” 温夜冷冷看着他,眼神中是明显的怀疑。 “你是风玉和季家主心尖上的人,如果要对你做什么明年的今日就会是我的忌日。”阮恛无奈的摊开手:“我一个无权无势的旁支有什么能力和他们对抗?再说你身上还有季家主的定位器吧,控制欲也真的太强了。” “而且这个故事也并不长。”阮恛逐渐陷入回忆,将清冽甘甜的茶水推到温夜面前:“只会耽误你十分钟时间而已。” 温夜没动茶水,但没有动身就是默许。 阮恛并没计较,在茶香四溢缭绕中开口道:“你母亲年轻的时候漂亮温柔、还是顶尖的学霸,因此拥有非常多追求者,但她是却在大学的时候就坚定不移的选择了你父亲,甚至在大学期间就和你父亲结婚并生下了你,当年的医疗条件并不完善,也或许是小年轻第一次当父母都没有经验,所以才有了你被抱错的事情。希望你并不要责怪他们。” 这些事温夜还未曾注意过,但推算下来自己出生的时候母亲确实是二十岁,在那个年纪这样的举动可谓是相当大胆。 “如果没有这件事,或许就不会有后续所有。”阮恛轻叹了口气:“你不会因此双腿有疾,你母亲更不会豁出性命去研究二代材料,只为了让你站起来。” 温夜敏锐的察觉到了他话中深意:“你的意思母亲过早去世是因为二代材料?” 可他印象中母亲身体不好是因为那晚为了保护自己被冻出了后遗症。 “她果然什么都没告诉你。”阮恛微微叹气:“你就没想过,温家那样的权势,什么后遗症不能好好调养,二十多岁的年纪又是多大的后遗症让人在十年内便香消玉殒?” “二代材料最开始的研究方向并非仿生医疗或者人工智能。”阮恛最后的话钢针叉猛然刺进温夜心脏:“二代材料最开始的研究方向是以命换命,沐宁她用自己的生命为代价,穷尽所有智慧,只想让你重新站起来。” 那一刻温夜甚至激动的站起来,他甚至从来没有这样失态过:“不!不是这样的!” 阮恛平静看着他,像是再看愤怒的孩子:“在她去世后我们都以为这个实验失败了,直到我在研究所爆炸时拼死救下了你。” 如果上个信息对温夜来说不可接受,那这个信息简直让他不可置信:“是你从爆炸中救了我?” “能力微薄,那时候情况危急只能救下你。你的团队成员着实无能为力,很抱歉。”阮恛是真的在抱歉,丝毫没有作伪的意思。 温夜深吸一口气,努力稳定心绪:“为什么?” “我不能……”阮恛看起来有些许挣扎:“我不能看着沐宁唯一的血脉就这样死于阴谋。” “将你救出来之后,我也发现了自己并没有保护你的能力,季沉川和阮风玉满世界发了疯似的找你。”阮恛无奈道:“我了解我那个侄子,如果你落到他手里必然会被折磨到崩溃,因此只能冒险给你用了当时沐宁未完成了燧火反应——然后你就变成了这样。” 温夜眉头紧蹙,在分析这段话的可信度。 但今日他的情绪波动过于剧烈,刚吃了几口的点心根本挡不住汹涌而来低血压低血糖,以至于他这会头晕目眩,甚至眼前阵阵发黑。 阮恛似乎被他惨白的脸色吓到了,起身绕过茶桌想要来扶他:“你怎么了?” 温夜抬手制止了他的靠近,他五指并拢,手心朝外是个明确不容拒绝的手势,甚至在快要昏厥时还能敏锐的抓住重点:“母亲的燧火反应到底是什么,你说清楚!” 阮恛站在他身边没有动,但在温夜的视线中他却在天旋地转,甚至有丝分裂成了好几个,最后理智和视线轰然断裂,重重的摔在了沙发上。 阮恛焦急的站在他身边,带着确认的呼唤了几声,确认温夜是真的晕过去之后,那焦急地模样瞬间换成了一种隐忍饥渴的满足感。 他伸手想要去抚摸温夜的脸颊,喃喃道:“你和你母亲,真的很像。”
第33章 季沉川在大厅和阳台转了几圈都没能找到温夜之后,明显有了暴走的倾向,就在他准备喊人拆了整个宴会的时候,一个满头银发的管家恭敬的将他带到了阮恛的休息室。 阮恛优雅的端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本精包装的洛丽塔,空气中有股若隐若现的茶香,有些像雨后龙井。 他笑着站起身,示意管家离开:“我就猜到季先生会着急,但请不要担心——” 季沉川打断了客套的啰嗦:“人在哪里?” “在卧室休息。” 不等阮恛再说什么,季沉川大步闯进卧室,推开门就看到躺在床上的温夜,他微微侧着脸,领口微微散开,像是花丛中的睡美人,连开门声都没有将人惊醒,只有一侧手背露在外边,透明点滴一点点输入血管之中。 季沉川眉头一皱,上前几步就要拔出针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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