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桦坐到路边一处花坛边上。那颂把一瓶椰子水塞进他手里,又拖着他的手,让吸管碰到他干裂的唇。 “你这样。”那颂吸了口加冰的椰子水,胃里一阵哆嗦,“像被甩了一百回似的。” 柯桦的目光从他手里挂着水珠的杯子上收回,伸手拿走了他的杯子,放到了自己另一边。 “大几?” 那颂扭头,不明白柯桦为什么这个时候问这种问题。他幻想过许多次柯桦问他的详细信息,幻想了那么多次,没想会是现在。 “大二。”他说。“叫学长。” “什么专业?”柯桦捧着椰子水,望着远处平静地问。 胃狠狠一抽,那颂弯腰用拳抵住,等痉挛过去才道:“作曲。” 柯桦唇角勾起,转头看着他,眼底映着夕阳洒下的茶金色。刚刚在餐厅里那个暴躁到要杀人的仿佛不是他。 “大作曲家,你该回去考试了。”他笑着说。 强烈的酸涩涌进喉咙里,那颂忍着想咳嗽的欲|望执拗地瞪着柯桦。 “你什么意思?柯桦!我他妈就不走!” 柯桦放下椰子水,手伸过来落在他头顶。那颂像被定住一样,咕嘟咽下了喉咙里的酸水。指腹轻轻抓过他的头发。这一瞬间,他几乎压不住想扑过去抱住柯桦的冲动。 “回去吧。”柯桦眼神温和,语气却十分坚定。“现在就走。” “你他妈在说什么?!”所有的旖旎顿时炸裂消散,那颂气急败坏地打开头顶的手,一把抓过柯桦的衣领,“你没完了!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我可以……” “他们没结婚。”柯桦说。 “什么?!”那颂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谁?那雍和,和柯肖晴。” 柯桦静静看着他。 欣喜从心底迅速膨胀,那颂忽然笑了,转眼又变得严肃起来。“他们没结婚,你他妈在跟我闹什么?是!我是骗过你!可是我也喜……” “有没有他们都一样。”柯桦转头看向马路。“你来散心,顺便解决家里问题,事情如你所愿解决了,你的家还在,回去也有交代。现在,就离开!” “到底他妈!为什么!”那颂猛地踢了一脚花坛。 路人迅速散开,加快路过的脚步,又频频回头看。 ---- 参加了征文活动,向走过路过的宝子们求一波营养液!鞠躬!
第37章 回到医院,柯桦直奔办公室所在的楼层。甫一迈出电梯,柯茗茗的哭声先钻进耳朵里。院长办公室外面围着几个大夫和护士,柯桦拨开围拢的人,一眼看见站在院长办公室门前的两名警察和两个陌生男人。 被护士拉着的柯茗茗看见他的瞬间嚎啕大哭起来。“他们要带走爸爸!” 有什么塞住了喉咙,柯桦发不出一丁点声音。他转向门口的陌生人。 “你是家属?” 柯桦还未开口,办公室的门打开了。小舅走在前面,面色沉郁,抬眼看到他跟柯茗茗立刻挤出笑。小舅后面跟着两个身穿制服的工作人员。柯桦隐约记得他们是卫生监管机构的人,其中一个面熟,好像是小舅的同学。 “回来了。”小舅拍拍他的肩,“先回家,把你妹妹带回去,这几天你住到家里吧。” “好。”柯桦重重点头。对上小舅的笑,愧疚感让他抬不起头,他垂眼盯着小舅攥住他胳膊的手。 “爸……”柯茗茗要说什么,被柯肖安一个眼神制止住。 柯肖安朝柯桦旁边的男大夫道:“最近这段时间我可能比较忙……” “我知道院长。”大夫点头应下,一切尽在不言中。 “副院长来了吗?”穿着指腹的工作人员问道。 “来了。”一道清脆的女声从走廊尽头传来。 柯桦一直拉着柯茗茗,站在办公室门口,目送小舅和小舅妈进了电梯。小舅笑着朝他们摆手,小舅妈挎着小舅的手目光温柔地望着他们。 人散去,柯肖晴从走廊另一头匆匆跑上来。慌里慌张地问柯桦:“都走了?” 柯桦愣怔地站着,柯茗茗还在哭。柯肖晴见问不出什么,转身打电话去了。 肖晴压着声音在骂谁,虽然隔着半条走廊,但那骂声却充斥整条空旷的走廊。 柯肖晴的车停在笑出大门外。她道:“我不进去了,别跟你姥姥说,也别提我……” 柯桦开门下车,他始终牵着柯茗茗。门要关上时,柯茗茗回头问柯肖晴:“有水吗?” 柯肖晴递了一瓶水出来。柯桦接过,拧开盖子递给柯茗茗。柯茗茗双手捧出一个碗,:“我洗洗脸。” 柯肖晴看了他们几秒,启动车子调转车头。车子刚调过车头,一辆黑车从对面驶来,气势凶猛地横在柯肖晴车头前面。车还未停稳,后门拉开,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朝柯肖晴走来,横眉怒目地质问:“柯肖晴你把我儿子藏哪儿去了?!” 柯茗茗挂着满脸水,转头看热闹。水珠甩在柯桦肩上。柯桦手里拿着倾斜的水瓶,水瓶里的水朝外流淌着。 水溅到脚上,柯茗茗忙夺过水瓶,诧异地看看柯桦又看向拉开柯肖晴驾驶车门的男人。 男人身高腿长足有一米九,一身挺括的西装,周身散发着成熟男人特有的雄俊气息。 男人从外面拉开车门,柯肖晴从里面关上门。她的脸上是难得一见的嚣张和气愤:“你儿子你问我?!” “半个小时前你的定位跟那颂的定位一前一后离开鹿津酒店。”男人咄咄逼人道,“你没见过,难不成人间蒸发了?!” 柯桦蓦地攥紧拳头。他离开酒店的时候,柯肖晴应该刚到。 “定位?你查我!”柯肖晴推开门下车,站到男人面前,咬牙切齿道:“那雍,你是不是忘记你做了什么?李恒洋还没吓死你吗?你还敢去他的地盘!我以为你是个彻头彻尾的胆小鬼,原来还知道找儿子!看来是我低估你了。” 柯肖晴的话又是嘲讽又是贬低,那雍只觉面上难堪不已,但是一切都没有儿子重要。他咽下愤怒,又问:“你找没找过那颂?” “他从没正眼瞧过我我疯了去找他!”柯肖晴毫不顾忌颜面地大吼道。发泄完她似乎才意识到旁边还站着柯桦和柯茗茗。尴尬地拨弄了一下头发瞟了柯桦一眼。 柯桦忽然笑出声,李恒洋真是煞费苦心。花费那么长时间,圈进来这么多人,一处处闹剧搬到他面前轮番上演。为了证明全天下人只有他李恒洋最可靠,围绕在他身边的所有重要的人,一个接一个崩人设 ——不靠谱的亲妈要再婚,找了一个胆小的儿子奴当男朋友。 ——那颂为了搅黄父亲再婚,不远千里跑来撩他。 ——那雍不可靠,经不住吓唬,为了前途为了儿子选择抛弃柯肖晴。 ——柯家顶梁柱,他最信任的小舅和小舅妈,在他面前被警察带走。 ——19年来唯一的恋人是个骗子。 ——家里留下一老一小。 所有人都不靠谱,唯一只有李恒洋可以给他最可靠的东西——权势。 柯茗茗小声叫了声“哥”。 听见不合时宜的笑声,扶着额头的那雍看向车另一边的两人。刚刚他没注意到车另一边还有人,现在看见柯桦随即怔住,继而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怪别的,都怪那张跟李恒洋三四分像的脸,和那通身冷酷的气质。 “你……”那雍看柯桦完全不似看一个陌生人。 “他在中心广场。”柯桦道。他看着那雍。李恒洋是雅痞潇洒的风流相,而那雍是周正俊朗的典型长相。姥姥说的没错,柯肖晴是真颜狗,挑来挑去都只有脸能看。 那雍别开眼看别处,他不敢跟那双酝酿着暴戾的眼睛对视。 “你看见照片了。”柯桦语气笃定地说。 眼神闪躲,欲言又止。柯桦还有什么不懂的。这个男人恐怕早就知道自己儿子的荒唐行径。那些被那颂发了又撤回的赤|裸照片,不是没起作用。 一切的一切都不是巧合。 所有的麻烦、阻碍都是预设好的。 那雍嘴巴张合两下却没吐出一个字,一副窘迫到难以启齿的模样。 柯肖晴立觉不对劲,当即质问那雍:“什么照片?那雍你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那雍如临大敌,转身就走。 柯肖晴不依不饶,追着那雍逼问。 “走吧。”柯桦对柯茗茗说。 柯茗茗追上来问:“他谁呀?” “一渣滓。”柯桦说。 他和柯茗茗从小到大没少演戏骗姥姥。不算炉火纯青,也算驾轻就熟。一句“他们有手术,晚上住医院”,老太太深信不疑。把一老一小哄睡着,柯桦换了身衣服又离开了小舅家。 马路上喧嚣减息,霓虹渐灭。 暴雨过后,月光皎洁如水。那颂坐在花坛上仰着头,两杯椰子水并排放在一起,杯底洇出的水渍早被夜风吹干。 两辆车一前一后停在路边,那雍开门下车,苏禹从后面的车上下来,看见那颂先长长地吁出一口气。 那雍冲到儿子面前二话不说,先把那颂的脑袋、胳膊腿检查了一遍。 “怎么不接电话,手机呢?!儿子?” 那颂仿佛没五感的雕塑,任由那雍检查,在那雍担忧又愤怒的瞪视下,嘶哑地喊了声“爸”。 “哎。”那雍眼眶发红抱住他,又转头问苏禹,“你怎么在这儿?” 苏禹从那颂跟着那个杀气腾腾的年轻人离开,就觉得不妙了。平时在家,爷爷耳提面命嘱咐——在李恒洋勉强收敛点,李恒洋这个人勉强能做生意伙伴,其它的一概不行。 现在,再看那雍和那颂的样子,苏禹也知道自己被李恒洋利用了。可是他能怎么办?他家的公司背靠恒洋集团才发展起来。否则他哪来的跑车开。 许多事情细思极恐。 两个月前,那颂提到那雍要复婚就暴躁。当时,几个好哥们儿凑一起给那颂出主意,其中一个人说了句“那女的不是有个儿子吗?她儿子变成你男朋友,你爸还能跟她结婚?”。 说话的人是谁? 是恒洋大股东的孙子。 “那叔,都是我的错。”苏禹烦躁地扯下领带摔在地上。“我早上到的,本来是找那颂玩,但是刚到地方,李恒洋的秘书就联系我,说李恒洋要见我。我看那颂心情不好,接了他,一起来的……” 那雍的脸色越来越黑,最近发生的事在大脑里飞快地闪过。 “我们到鹿津的时候,正巧碰到一个年轻人……”苏禹看向那颂。“那人……跟李恒洋吵了一架,后来……” 那颂像从冬眠中苏醒的野兽,一双眼睛尚迷茫,但身上散发着逼人的寒气。他恍然明白,有什么事是他不知道,而所有人都知道。他瞪着苏禹,苏禹转头不看他,他又瞪向那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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