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一着急得脸色都不太对了起来。 “那这样好不好?你知道的,我向来纵容你。”萧景轩的喉结滚了滚,把声音压得更低,凑到唐一耳边,宛如恶魔的低语,“你给我写欠条吧。欠一次,写一张。见到我的时候,给我一张欠条,就兑现一次。如何?我果然善解人意吧?” 唐一欣然接受,“可以。” “你下次回来看我的时候要刻苦点。要不然每天两次,每天两次的,只会越欠越多的。” “好。”唐一点头答应,只见那人捂着嘴自顾自地笑了那么半天,连挥手告别时满眼都还是晃眼的笑意。 吃亏了还那么高兴?萧景轩和唐一脑子里同时冒出这个想法。 萧景轩脸上的笑意还没温存太久,唐一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的时候,一个女人找上了他。 女人三十多岁的模样,穿得十分轻松休闲,甚至在人群中都很不起眼,是会很容易和她走散、或者认错人的打扮。她扎着马尾,素颜,脸上有淡淡的细纹,五官看起来很具有亲和力,但举手投足间却会给人带来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可以借一步说话吗?”她的音色更是强化了那股无形的压迫感,沉稳凝重又带着点沙哑,“弟弟。”说完,礼貌地笑起来。 两人没有去机场内部的小店里,也没有去机场的某个无人角落,萧景轩跟随着她上了车。 萧婧,萧彦发妻的女儿,萧彦的长女,小时候见面时随她妈郑桥姓,叫郑婧之,离开萧家后反而改名为萧婧了。在张若匀的操纵下,两人儿时前前后后见过很多次——张若匀走到哪都要带着他,巴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叫萧景轩。 白宇帆这一代在白鑫的努力下,所有的孩子都可以姓白,但是仍然不能配有辈分字,白家以前也没有那么讲究过辈分子,小孩取名儿一般怎么吉利怎么来——但是白家有些好事之徒想找白鑫的不痛快,怂恿着老爷子规定这辈的男孩都要带上辈分字,男娃娃怎么能和女娃娃平起平坐呢? 白老爷子答应了,算是两方各退一步了。 萧家可不兴这样,不能坏了规矩,成何体统?风高亮节,要做坚守传统最后一人,连辈字都管得严严实实,萧景轩这辈是景字辈,原想定为”前程似锦“的“锦”,但是被祖上的前前前前前前一辈用过了,就改为“高山景行”的“景”。 有个来祈临搞民俗研究的教授了解到了祈临这些家族奇奇怪怪的风俗传统,调笑说:祈临孤儿院繁荣有这里人取名习惯一半的功劳。 祈临这块地方信鬼神,看风水,爱讲求什么缘啊道啊,无奇不有。 萧彦是萧老爷子膝下年纪最小的儿子,长得俊,最为聪明伶俐,在家里很受宠。萧彦是“焕”字辈,取“焕然一新”之意,原名萧焕言,结果萧彦小时候身体不好,三天两头跑医院,好几次差点要把人烧没了。 萧老爷子晚年得这么一子,珍惜得不得了,千方百计把他从阎王手里捞回来,那算命的说,这孩子和火相犯冲,“焕”这一字要不得,所以萧老爷子破例,摘了他的辈字,改名为萧彦。 萧彦也就成了萧家这几年唯一一个单字的人。 ----
第29章 漫长的雪 可是萧彦偏偏争气得很,样样都比自己头上几个哥哥强,只要说道萧家,定要提一嘴萧老爷子的小儿子,萧老爷子倍儿有面子。 萧家向来重利不重义,家风差,名声不大好,就是样样都赶上了好时候,发了一笔又一笔的横财,家族也渐渐兴旺繁盛起来,跻身名门望族一列。 萧老爷子左右思索,还是力排众议,再次破了例,把成嚣集团交给了萧彦,按理来说是应该交到长子萧焕旗手上的,就像白家一样。 “萧彦叫你来?”萧景轩的脸看起来并不惊讶,也看不出什么情绪,随意地坐着,多年在家族纷争、官场商行周旋,他很快地调整到了往日那种不可一世、傲慢骄矜的状态。 萧婧笑了笑,道:“我可不想一来就谈些不愉快的话题。” “你想谈什么?”萧景轩排除了萧彦这个可能,也不着急,耐心地和萧婧互相试探。 他们两个快十多年没见过面了,彼此生意上也没有交集,萧婧的事业在寄北。 萧婧再次笑了出来,无奈地摇摇头,“你是越来越像他了。”眼神黏着萧景轩上下打量。 萧景轩不喜欢在谈话里失去主动权,迎着萧婧的目光,也在打量她,想找到些突破口,也不说话,他有的是时间和精力陪这个人耗。 不过接下来的谈话,就让萧景轩知道自己没什么筹码了。 “刚刚你送走的那个男人是谁?”萧婧终于开口打破沉默,说罢就摆正身子,交叉这双腿坐下。 “你不觉得这声‘弟弟’叫得勉强些了吗?”萧景轩不想和萧婧牵扯上任何关系。 一来就讲些要挟人的话,萧景轩更加没什么心情搭理。 碰见萧家人就躲远点,多是倒霉事,这个家族,就是衰得要命,萧景轩在心里腹诽着。 萧婧的母亲郑乔郑家是比萧家还要显赫的家族,萧家的事业也刚起色不久,在瞬息万变的市场上想要永远立住脚需要得到某些坚定不易地支持,萧彦选中了郑家。但想与郑家结亲比登天都难过,况且萧家相较于别的竞争者来说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 但萧彦做到了,郑家的三小姐在家中最受宠爱,被萧彦不知用什么办法迷得她神魂颠倒,纸包不住火,等郑家发现时郑乔早已怀胎四月,肚子越来越明显,郑乔也非嫁不可。 那时候萧彦青年才俊,好不意气风发,成嚣集团的事业也日益昌盛,对郑乔也是死缠烂打,两家也结为了亲家。 萧彦也在那年完全接手了成嚣集团,两夫妻如胶似漆、举案齐眉一同打拼,之后的事情就如前面所述,张若匀插了进来。 “情人?”萧婧顿了顿又道,“还是内人?” 萧婧用语刁钻,仅凭两个词就轻松点醒了尘封的往事。 萧景轩也不露声色,“看他表现。” “我还知道,你们一同念过书呢。”萧婧步步亮出利剑,话语架住萧景轩的咽喉。 萧景轩露出浅浅的笑意,声音沉稳又不徐不疾,“希望你千里迢迢过来,不是要和我抢男人的。” 萧婧似乎对萧景轩的反应有些意外,说了句无关痛痒的话,“要是被萧彦听见了,不知又该气成什么样了。” 萧景轩推进了一步,“那要看您愿不愿意帮我保密了。” “萧老爷子要不行了。”萧婧没有继续和他试探,突然将话题一转。 “哦。这样啊。我还没去看过他呢。”萧景轩并不在意这些事情。 萧婧的表情终于有了丝波澜,是一种下赢了这盘棋的兴奋,她终于发现了萧景轩到现在还能这么悠闲自得地坐着和她周旋的原因,“看来萧彦没和你说啊。我的好弟弟。” “怎么?他对一个伤风败俗的同性恋还能有什么期待?”萧景轩故作镇定。 那日萧彦来找他,诚恳地为过往的事为萧景轩道歉,表意想要认回他,让萧景轩离开世洲。萧景轩还没感动半秒,脸就拉了下来——笑死,无事不登三宝殿——原来赶挖墙脚来了。 萧彦话还没说完,萧景轩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道:“你儿子我啊,不好什么,就好男人。可能过不了多久,全祈临的人都要知道这件事。爷爷他怕是不敢认我。” 此话一出,萧彦就炸了,萧景轩不但不识好歹,他干脆自断后路,给自己来了个痛快,那里着急就往哪里使劲蹦跶。 要不是张若匀,他根本不想和萧家扯上任何关系,他觉得自己这种朝九晚五的小日子过得蛮惬意的,这种泼天的富贵还是留给别人享吧。 萧彦看出萧景轩的态度,冷冷地丢下一句,“等你下次找我的时候,我们再谈吧。” 这对于萧彦来说确实是一场非常不愉快的谈话,但是萧景轩为此乐了好几天。 “全萧家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萧彦要把成嚣百分之二十的股份留给你。文件都已经拟好了,就等着你来签字。”萧婧说完,不自觉地冷笑了一下。 这是目前如日中天的成嚣集团的百分之二十的股份。 据萧景轩了解,成嚣集团萧家人手里就只捏着百分之五十的股份,萧彦手里有百分之三十,萧老爷子手里还捏着百分之十,另外的百分之十才零零碎碎分散在其余萧家上上下下一大家子人手里。 如果不出意外,萧老爷子手中的那百分之十最后也会流到萧彦手中,成嚣是萧家的家族企业,无论如可都会保证萧家人对集团的绝对掌控。 萧彦有意要把萧景轩拉进局,将萧景轩至于众矢之的。 如果萧景轩如愿受他摆布,可手里也只有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根本无法于掌握着整个萧家。 “所以,你是来效忠?还是来谈判的?”萧景轩不知道萧婧站在那一边,而萧婧手里肯定捏着更多的筹码与消息,他觉得自己已经在这场斗争中渐落下风。 “我觉得我们可以合作。”萧婧却不像萧景轩想得那般步步紧逼,反而诚恳而坦然。 萧景轩在脑中思索萧彦的动向,现在他也看不清萧婧的目的,他过于被动,也得不到任何有力的支持,就像任人鱼肉的家畜。 “我吗?张若匀的好儿子?您下了步险棋。”萧景轩开口,他想套出更多的消息。 成嚣集团为了抓住机遇、打压对手,几乎要吃空了郑家,郑家后面迅速败落,萧彦头上要算上最大的一笔。也就是因为这样,张若匀才有机可乘。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可郑家还是郑家,转移战地,跑去了寄北,萧婧虽是个不受宠的孙女,好歹也是让郑家得以有一丝喘息之机的功臣。论手段和财力,萧景轩既克不住萧婧,也斗不过萧彦,显然从一开始,就没人打算让他就怎么简简单单过一辈子。 张若匀当年和萧彦眉来眼去、暗送秋波时,是合作伙伴,比和萧彦一同扶起成嚣的郑乔还要了解成嚣的现状和萧彦的困境。 郑乔不管怎么说都是个大家闺秀,向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经年累月衣来生手、饭来张口,骨子里傲,习惯了被伺候宠着,却不不会打点家中上下,也不事生产。她能给萧彦的只有郑家的一笔家产,和一个算是美满的家庭,这解得了近渴,却不是长远之计。 当时各大势力暗流涌动,家族间互相制衡,有什么好事谁家都想占上一头,可毕竟僧多粥少,总会有输赢。成嚣看似势头强猛,其实如履薄冰,萧家是典型的暴发户,没有什么厚实的根基,稍不注意就会落得个昙花一现的结局,为了保住成嚣,萧彦和郑乔也算是做尽脏事,经不得细查。 这也是张若匀敢去折腾的最大原因——她知道萧彦非常需要她,但是她眼里容不下沙子,也做不到屈尊就卑,她要的,是和萧彦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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