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出差半个月?” “是啊,中间还通宵了两个晚上,差点累死。”贺闻冬脱下了外套搭在手上,呼吸着海风,伸了个懒腰,“这回我要放下工作好好休——我靠,裴煦!?” 霍应汀脚步一顿,抬头顺着贺闻冬的目光看去。 裴煦一身灰色的休闲连帽卫衣,像是刚睡醒,头发温顺地垂在额前,遮住了眼睛的一部分。 裴煦身后是推着行李的陆执,而前面的人似乎对裴煦很是尊敬,一直侧着身子和他说话。裴煦始终半弯着嘴角礼貌地听着,只是偶尔会偏头捂着脸打个哈欠,一副很困倦的样子。 走到转角处时,裴煦跟前的那个人全脸露了出来,霍应汀一眼就认出来了。 洛舟和裴氏合作的那个项目的主要负责人。 霍应汀咬了咬牙,他三个多月前就是看到裴煦和这个人一起走进酒店的。 没想到现在又...... “我是不是被裴煦卷生卷死虐出幻觉了,不然怎么会在鸟语花香的度假酒店看到他!?他个工作狂居然也会来度假!?”贺闻冬看到裴煦就浑身应激,上学那会儿被他卷出来的恐惧还久久没有消退,恨不得就地就开始工作,生怕裴煦一骑绝尘地甩开他了。 霍应汀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裴氏和洛舟有合作,应邀来度假也不是不可能,人明显金贵着,连接都是洛舟的高管亲自来接的。” 贺闻冬觉得他这语气酸溜溜的,古怪得很,想了一会儿才道:“得了,你真记他那抢项目的仇到现在啊?我可听人说了,裴煦给洛舟的人看了真本事的,拿下是理所应当的事。应汀你也不是这么小气的人啊。” 霍应汀抿着唇不说话了。 真本事。谁知道是什么真本事!?他都亲眼看见人两个一起进酒店了! 贺重春办完入住回来,看到霍应汀的脸又冷下来了,小声问他哥怎么了,他哥两手一摊:“男人的自尊心受到挑战了。” 霍应汀黑了脸:“啧。” “霍哥?” 一声不算太熟悉的声音从门口响起。 裴松沅和肖臻一起走了进来,看样子也是受邀来度假的。 “霍哥,这么巧?远远地就看到你们,一开始还不敢认呢。”裴松沅自来熟地走上来打招呼,脸上挂着笑,“贺总,贺二少。” 贺闻冬挑了挑眉,对他亲疏分明的称呼未置可否,只微微颔首。 贺重春倒是好说话,朝两个人都打了招呼。 唯有被叫得最亲切的霍应汀看都懒得看他们一眼,大手一捞行李,又抽走了贺重春手里的一张房卡,晃了晃手指,自顾自先走了。 “走了。”
第09章 满怀 电梯里,霍应汀闭眼,头微微仰着靠在墙上,想着刚刚看到的那个身影。 裴煦......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不认识他的人到处说他假少爷追名逐利出卖自己,可认识他的贺闻冬除了说他卷生卷死外没说过他一句不好的。 还有霍应汀亲眼他见到的那些,胆子大到一个人跑去酒会质问他的、不顾身体喝酒喝到躺在他车上奄奄一息的、在医院里反过来生他气的、以及在裴家那句笑着的“真心”。 他总是看起来很狡猾,眼底是不可否认算计,霍应汀不喜欢他的表里不一......可他真的有自己认为的那样不堪吗? 前两天贺重春问他裴氏的情况他是真的不知道,并且这段时间霍应汀把对着裴氏的矛头都收回了许多。 因为在裴家宴会那天,他听到了一些事。 那天裴煦走后没多久,霍应汀觉得没意思,于是也准备离开。 他路过来时的紫罗兰长廊,第一次没有和裴煦见面就掐,他心情还算不错,所以脚步都放得很轻快。 然后他就听到花园里有两个裴氏的佣人在嚼主家的舌根。 “你没看错吧,大少爷真这么严重?” 大少爷?裴煦? 霍应汀脚步一顿,藏在了长廊的柱子后面。 “是啊,我看得真真儿的,脖子一片全红了,可不是过敏吗?” “造孽啊,先生和夫人怎么会忘记大少爷花粉过敏啊!今天这一屋子的鲜花哟......” “真是遭罪了!”那人压低了声音,“怎么可能会忘啊!我那天提醒了夫人大少爷过敏这件事,夫人还训我了!就是因为记得,才布置了这些花呀!” “这是什么意思?先生和夫人故意让大少爷过敏?” “先生和夫人眼里这种都是小把戏,你别忘了那位一直和大少爷不对付的,这回多半都是他的注意,先生和夫人惯着罢了!” “你说二少爷啊.....也是,人家毕竟是亲生的,有怨气也很正常。” “就是苦了大少爷,刚刚那模样可怜的哟,我从小看着他长大的,到今天这个样子,连生日都没人记得。真是,造孽——” 霍应汀那时候才知道,原来眼睛红和呼吸急促,根本就不是感动的,是因为满屋子的鲜花。 因为花粉过敏,所以那天才处理了他送的百合花。 而当天面对他这个探望病人却送了过敏原给病人的人,裴煦没有一句责怪,甚至还说了花很漂亮,对他道谢。 而霍应汀自己呢? 居然在以己度人地认为他在装模作样,不稀罕他的探望。 今天还把生日礼物故意选成百合花的样子去膈应他。 他把裴煦的善意当作了真正的虚伪。 眼前忽然又浮现了裴煦拿着他不诚心的礼物朝他道谢的模样,他笑得那样晃眼。 没人记得他的生日,甚至还故意把场地放满了会让裴煦过敏的鲜花...... 霍应汀忽然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人捏紧了。 那天他脑子乱得吓人,把超跑开成了摇摇车,在大马路上像个年过半百的老人散步,然后很巧的,在一家看起来快要倒闭了的面馆门口看到了裴煦的车。 半夜十一点半,隔着水汽满布的窗户,他看到裴煦一个人坐在里面,不知在等什么。 那满是雾气的窗上忽然被戳了一个点,紧接着,一个三层蛋糕,一支点燃的蜡烛,还有一手漂亮的英文字慢慢浮现。 霍应汀看着那串生日祝福连喉咙都哽住,全然想象不到持重沉稳的裴煦会做在窗户上画画这种幼稚的事情,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可琅园佣人的话又让他有些气愤。 他当时很想冲过去对他大声说——裴煦,你是整个裴氏的总裁,干嘛要把自己过得看起来这么惨兮兮的?生日而已,你一招手,想巴结你的人难道不是蜂拥而来?至于一个人在这里对着一抹就面部全非的假蛋糕孤独寂寞吗? 裴煦,你不是很能装吗,怎么这种时候又不装了? 但他一想,那种阿谀奉承的假寂寞还不如眼下这种真寂寞。 然后下一秒,他就看到真寂寞的假蛋糕被裴煦不留情地整个抹去,不带一丝眷恋。 隔着擦除了水汽的窗户,他能看到裴煦慢吞吞地吃着面,他吃的很慢,但很端庄斯文,和平时一样的精致漂亮。 霍应汀的视线很快被重新凝结起来的水汽模糊了,最后窗上只剩下裴煦一个模糊的轮廓,还有那个被画过一次又被无情擦去的蛋糕轮廓,很浅,但是依旧能辨出那行字母。 那天霍应汀在车里坐了很久,分针走到12的前一秒,霍应汀看着那串字母,嗓音低沉,像是安慰一样轻轻吐出一句话。 “......Happy birthday.” 叮—— 电梯到了楼层,将霍应汀唤回了神。 工作一天又开了几个小时车,他已经很疲惫。 但睁开眼,霍应汀看到电梯前站着洛舟的那位负责人。 霍应汀不知道为什么愣了愣,还是洛舟的周经理先开的口:“霍总?真是巧啊!” “周经理。” “您住哪个房间?我送您过去?我刚刚才把裴氏的裴总送过去呢。”周经理笑道。 霍应汀的眼里突然晕开了一层涟漪,像是松了一口气。他婉拒了周经理,朝自己房间走去。 霍应汀在想,裴煦这样才对,工作就好好工作,别和那些乱七八糟事掺在一起。 他越想心里越轻松,没注意到前面的门忽然打开了。 裴煦穿着浴袍从里面踉踉跄跄走出来,脖子上都是暧昧的痕迹,他捂着眼睛,嘭的一声撞在霍应汀胸膛上。 “唔......抱......” “裴煦!?”霍应汀看清人后额角都跳了两下,搀住人,“抱什么抱!” 熟悉而咬牙切齿的声音响起,裴煦抬头,望进了一双惊诧怒极的眼。 “......霍应汀?” 裴煦整个人都有点混乱,鼻音明显,抬头时修长的脖颈拉长,将那些暧昧不清的红痕暴露在霍应汀眼下,身上带着若有若无的花香味,浑身上下都看起来柔软得不得了。 霍应汀刚刚才说服自己至少裴煦现在没乱搞,结果不到五分钟就看到他衣衫不整地在自己眼前,俨然一副...... 等等…… 这副样子他好像见过…… 在裴家,裴煦花粉过敏那晚。 鼻尖的花香味渐渐浓烈起来,霍应汀反应过来什么,抬起裴煦的下巴就往他脖子靠近。 呼吸拍打在裴煦的脖子上激起细小汗毛,霍应汀终于看清楚了,那根本不是吻痕,而是裴煦自己因为痒而抓挠出来的。 “干什么。”裴煦一把推开他,面色有些冷。 霍应汀别开眼不去看他微微敞开浴袍下嫩粉色的肌肤,收回手,沉声问:“房间里有花?” “?”裴煦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猜的,有人在满屋子花里面眼睛红得和兔子似的,花粉过敏还不知道躲,真有你的。”霍应汀边说边绕过裴煦走到他的房门口。 霍应汀也没进去,就在门口站着,看到陆执正在里面给总台打电话。 “喂?这里是5208房间,麻烦马上派人来把房间里的香氛撤走,裴总不喜欢这个味道,对,尽快。” 霍应汀闻言笑了笑,把门口的空气进化总控开到最大,回头问裴煦:“你特助是不是只会用你不喜欢、你觉得碍事这两个借口?” “啧。”裴煦别开眼,有些烦躁地把头发撩到脑后,然后无意识抓着自己的脖子,连同锁骨都在泛红,“话很多,你自己没房间?” 霍应汀当他是被戳穿了的尴尬,痞坏痞坏地朝着他笑:“你这么大的房间空气净化完全少说要一个小时,我那儿入住前说了不要任何带味道的物件,怎么说,先去我那儿待会儿?” 裴煦狐疑地打量着他,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突然这么好心。 但没办法,陆执只提前和酒店说了房间里不要放鲜花,没想到酒店的香氛里也带着花粉香料的过敏原, 裴煦只是刚进浴室洗了个澡就开始浑身不舒服,他意识到的时候离门口最近,下意识就开门出去了,谁知道就撞上了霍应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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