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自己纠结、矛盾、麻烦,是无法自洽的复杂体。 几年前长达四个月的旅行都没有自救成功,裴煦坚定不移地认为自己无药可救,所以毁灭的欲望与日俱增。 可霍应汀是个变数。 裴煦忍不住靠近他。 他就像光。 头上那道代表破碎日子开启的疤被霍应汀温柔亲吻后,他很多次都在想,是不是他的自我厌弃可以为了霍应汀停下来。 但他目前还无法轻率决定。 毕竟谁都有可能离开,爱对他来说本就是虚无缥缈的。 “没有。”裴煦回答利奥。 “没有生气?”利奥反问,“是指今天的事还是对Hale?” 裴煦摇摇头,并不想对别人说得很清楚:“随你怎么想。” 利奥耸肩,甩出鱼竿。 电话铃声响起。 利奥拿起手机,发现时霍应汀的来电,他看了眼裴煦,打开了免提。 霍应汀气急败坏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出来:“Leo,你和裴煦说什么了?他为什么又把我拉黑了!” “......”利奥心里苦,“抱歉兄弟,今天是我做错了。” “我问你和他说什么了!” 利奥看到波光粼粼的湖面倒映在裴煦的眼底,漂亮美人的眼里分明有几分笑意,于是利奥说:“我说你出事了。” “......” 霍应汀沉默了至少十秒钟, 再开口时语气变得诡异得不再暴躁,他好像是忽然之间被喂了一颗糖,甜得有些找不着北。 “哦......你说我出事了,嗯然后裴煦很着急,最后发现你是骗他的所以才这么生气?”霍应汀说着说着忽然笑了一声,“他很担心我,是不是这样?” 利奥又瞟了一眼裴煦:“昂。” “Leo。”霍应汀在那头顿了一下,好像是别开头笑了一声,然后又严肃地对利奥说,“以后不要对他开这种玩笑,他那么担心我在意我,一定会当真,刚刚就气得挂我电话了,你不知道,裴煦难哄得很,唉真是拿他没——” 说着说着又开始得瑟了,一直没说话的裴煦打断了他。 “霍应汀。” 声音冷得硬是把这三个字说出了“再给你一次做人的机会”的感觉。 那边顿了一秒,随即语气即刻切换成柔情似水的低音嗓:“裴煦?我刚开玩笑呢,你这会儿在园林?有事就和Leo说,今天玩得太晚就住下,明天再走。利奥开的玩笑不合时宜,我也和你道歉,对不起,别生气了好吗,我会尽快回来。” 霍应汀的话太过肉麻,还有一个耳朵竖上天的利奥在听,明知道利奥听不太懂中文,但裴煦半边耳朵都烫了,别开眼,语气硬邦邦:“你爱回不回。” “宝贝儿,你这样说我就要伤心了。” “......”骚话张口就来,裴煦忍无可忍,“滚。” 然后直接抬手挂了电话。 利奥放回手机。 他虽然听不懂中文,但是“宝贝”这个词还是懂的,更别提刚刚霍应汀那能柔出水的语气。 所以他沉默了五分钟,最终还是好奇心战胜了求死心,猫到裴煦身边,小声问:“Hale和你表白了?” 听起来利奥好像早就知道霍应汀喜欢他这回事。 猝不及防想到“喜欢”这两个字,裴煦脸上一热,扫了利奥一眼,装作不在意道:“不算。” “!”利奥震惊,“那他刚刚耍什么流氓!” 裴煦这下是真笑了:“你说的对。” 裴煦的心情肉眼可见地好转,利奥不禁感叹霍应汀本事真大,明明惹来了一通骂,结果反而把人哄好了? 难道这就是他们说的情趣? * 两人钓了一下午鱼,收获颇丰,挑了两条给园林管家煲汤后两人把剩下的鱼全放了,然后朝山坡后走去。 太阳西斜,金灿灿的光芒落在他们身后的湖泊上,像是镀上了一层油画的光晕。 整片天空渐渐被染上绛紫色,太阳的地方浮现几抹殷红的霞光,就像是火焰从天的尽头燃烧过来一样。 裴煦迎着逐渐被霞光浸透的空气越过山坡,望到了下面一片盛开的向日葵。 “哇——” 利奥在身后发出窥探。 “Hale种了好大一片太阳喔~” 艺术家说的话总是这么稚气而美丽,裴煦微微抬起头,将那片霞光下的向日葵田野尽收眼底。 “......嗯,太阳。” 他朝向日葵走去,微微附身,用指尖戳了戳某朵向日葵金黄色的花瓣,然后又凑近闻了闻。 向日葵的味道虽然很淡,但其实不太好闻,裴煦很快皱了皱眉,然后把头挪开好远。 利奥在身后看着他这副模样笑了出来:“Hale说你不是向日葵,我一开始还不信,现在看来你和这种花卉的气质真的不太搭。” 裴煦歪着脑袋回头:“他说我不是向日葵是什么意思?” “我最近在画一幅画,以你为灵感。”利奥顿了顿,“你不介意吧?” 裴煦笑着摇头。 “我当时因为你的名字画了一朵向日葵,Hale知道了之后对我说,你绝不是向日葵。”利奥学着他的模样戳了戳向日葵,“我不太能接受别人否定我的创作,但刚刚看到你身上和向日葵截然相反的气质,我觉得Hale这次说的对。” “截然相反。”裴煦被利奥的直白逗笑。 向日葵是太阳,既然相反的,那不就是黑暗了吗。 他把自己的想法说给利奥听,结果利奥很诧异,反问他为什么会这样想。 金发碧眼的青年看着他有些严肃,可目光里依旧带着欣赏:“和太阳相对的不是月亮吗?裴,你也可以是夜空里唯一发光的月亮呀,独一无二的那种。” 裴煦久久无言。 “......他也是这样认为的吗。”他问。 “不是。”利奥看着他会心一笑,“我对你的认知来源于绘画灵感,但他不是,Hale只会比我想得更肉麻。” 利奥打了个响指:“你懂的。” 被迫懂了的裴煦被利奥暧昧的眼神看得不自在,他回过头继续面对着向日葵田野,心绪飘远。 “霍应汀说得很对,我和阳光太阳这样的词没什么关系,和向日葵也一点搭不上边,太灿烂的东西只会成为我的完美对照。” “所以Hale很了解你。”利奥摇头,“你的自厌倾向太严重了,裴。没有谁规定人一定要是灿烂阳光的,这本身就是一种不礼貌的想法。而且谁说月亮不会比太阳更受人喜欢?你们中国不是有两个典故叫‘后羿射日’和‘嫦娥奔月’吗?一个射一个奔就足够说明问题了吧?” 裴煦被他的诡辩堵得哑口无言,但不得不说利奥这样换个角度看问题的方法让他心里却轻松了不少。 “这算是在帮霍应汀说话吗?” “或许? ”利奥扯了个大大的笑,“其实我一开始觉得他追你或许会很艰难,需要我帮忙的时候我会帮,但今天见过你之后我觉得我想错了。” 裴煦看着他。 利奥吹了声口哨:“你们天生一对!” 裴煦:“......” 他什么都没说,揣在扣在里的手却捏得很紧,耳朵在阳光下变得通透,粉色包裹着血管。 “你知道吗,Hale在国外很凶的,他正义感太强,遇到种族歧视或者校园霸凌的事情,就算身边的人让他别管,他也会冲上去抡两拳,哪怕受欺负的人和他有过矛盾的人他也都不例外会帮。有时候我觉得我的艺术细胞开窍这么晚就是因为被他的野蛮和年轻气盛给影响了。” 利奥说起从前的事,那时候的霍应汀和现在裴煦认知里的差不多,始终如一的炽热和真诚,裴煦心头微热,听得很认真。 “但Hale不是一个能轻易被走进内心的人,你知道他这样逆天的长相在国外也很吃香,男生女生都有,可Hale从来不多搭理一下。问他为什么,他只说他从来都不缺爱,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为什么要让自己的生活闯入第二个人?他说他不需要。” 利奥说着说着就有些牙酸:“我当时真羡慕他这种狂妄的想法啊,也觉得他这辈子或许都不需要一个能够倾注爱的对象参与进自己生活。有一回大家聚在一起玩,一晚上来了六个和他表白的人,Hale一一拒绝,然后起身离开了一趟,再回来的时候小指上戴了一个戒指。” 利奥看着裴煦,点了点自己的小指,解释道:“在M国,戒指戴在小指上代表独身主义。” “他不缺爱,不缺阅历,也不缺金钱地位,什么都不缺,几乎什么都有了,过去的人生一切顺遂平稳。但他遇到了你,所以他的世界里忽然空缺出了一个位置。” 裴煦心头一震。 利奥没有再开口了。 天色渐渐昏沉下去,太阳彻底西沉,整片天空都染成了玫瑰色的微醺状。 裴煦轻轻开口,不知是在对自己说还是在对利奥说:“他对我说他是认真的。” “你可以相信他。” 利奥说。 “只有你才能让他取下戒指。” 裴煦转身,背对着那片向日葵。 “......我知道了。” 利奥又打了个响指,表情从严肃认真回到了笑嘻嘻的模样,道:“晚饭时间到!” 裴煦在前面走着,忽然又停下来,在燃烧的玫瑰色中转头问利奥。 瑰丽壮观的霞光下,容貌同样昳丽的青年问。 “他说我不是向日葵,那是什么?” 利奥用眼睛定格下这无比赏心悦目的一幕。 “Hale几个月前很反常地找我帮他订过一副耳钉。”利奥笑了下,略有深意:“所以在他眼里,你应该是——。” 金发的外国青年回忆着念出一句英文。 “The rosy sunset glow.”
第43章 升温 两天后, 飞机降落宁市,把所有工作压缩,连轴转了两天的霍应汀大步从机场出来, 脸上倦容难掩, 可上车后却直接吩咐司机道:“去裴氏。” 李诉在边上提醒:“霍总,今晚夫人让您回家吃饭。” 霍应汀闭着眼:“嗯。” “那我们现在......?” “去裴氏。” 李诉了然,不再多嘴:“明白。” 一小时后, 接到了前台电话的陆执风风火火地进了总裁办。 “裴总,霍总来了。” 裴煦手上的钢笔一顿。 不是明天才回? 裴煦目光下意识在手机上确认了一下今天的日期,结果看到手机里刚好进来了一条陌生电话的短信。 192*****20:我回来了。 裴煦心头重重一跳, 抬头问陆执:“人呢?” 陆执咽了口唾沫,前两天不小心撞破两大集团总裁辛秘的刺激感还没消下去:“在楼下会客室等着。” “裴总,需要把霍总请上来吗?”陆执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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