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沐在他心中不一样。 修完电脑后,也差不多下班了。裘晋带上电脑,开车来到云明沐公司楼下。 六点半,下班的人群鱼贯而出。 裘晋一下子就找到了那个穿着白T恤、牛仔裤的身影。 每次看到小沐,他都有种回到高中的感觉。小沐总是说自己已经是个成年人,可在他看来,依然和高中时没什么两样。不止外表,还有给人的感觉。 这点总是让他感到很愉悦。 可是这次却不怎么愉快。 因为他看到小沐身边有一个娇小的身影,打扮得很日系的可爱女生。 所有谎言都是建立在事实上的。就像很多科幻电影里,外星人都是基于地球上的某种生物想象出来的。 更何况是仓促编造的谎言。 在得知真正的原因后,他自然更加清楚小沐绝对没有什么嫉妒心强的暧昧对象,但他还是忍不住感到烦躁。 他向来无法容忍别人比他和小沐走得更近。 他将车开过去,打开车门笑道:“小沐,上车。” 云明沐愣住了,还与旁边的女生交换了一下惊诧的眼神。 这个细微的动作让裘晋的眼神阴沉下去,但脸上的笑意却更浓了:“快点,保安要来赶人了。” 语气也极为轻松,真的就像在和朋友说话一样。两人之间没有任何隔阂,更没有一方哭着对另一方告白过。 似乎是被他这语气感染了,云明沐啊了一声,很自然地坐进副驾驶座,还和女生道了声再见。 可是才刚坐下两秒,云明沐就反应过来,再次啊了一声。 “系安全带。”裘晋没有给云明沐下车的机会,说了这句话后,就发动车子,驶到马路上。 车开了一会儿后,云明沐小声地打破沉默:“你找我有什么事?” “还笔记本啊,不然你又要说我过分了。”裘晋语气轻松,笑着说道。 “这么快?零件不是今天才到货吗?” “为了咱们的小祖宗,我今天摸了一个下午的鱼。” “谢谢……”云明沐说完,用更小的声音喃喃道,“这样也就能彻底了断了。” 握着方向盘的手稍稍加大了力度。 不过好像是要挑战他的忍耐底线,云明沐继续说道:“那你现在给我吧。我拿了笔记本就走。” “云明沐。” 旁边的人身子再次绷紧了身子,手也不自觉地捂在肚子上。 裘晋原本蹙起的眉头松开,叹了口气:“你的胃又不舒服了。” “我见到你就紧张,我想早点拿了笔记本就走。” 直白的话语让裘晋的心像被针刺了一下。 他发现他和小沐之间的关系确实变了。以前小沐不会这样跟他说话。他甚至很享受小沐担心惹他生气,小心翼翼地选择措辞的样子。 这让他觉得自己在这个人心中占据很重要的地位,他能牢牢地将这个人绑在身边。 所以现在这种感觉让他很不爽。 “小沐,修这笔记本花了我不少钱啊。” “多少钱?我给你!”云明沐慌忙道。 裘晋没有生气,这本就在他的预料之中。即便没有告白的事,他一说这话,小沐也会马上提出要付钱。 “不需要,我只是想用这修理费,换和你吃一顿饭的时间,可以吗?” “……为什么?” “我们总要谈谈的。你不会以为那天一顿混乱的输出,就把事情了结了吧?我不痛快,你也不痛快吧。不然又怎么会一见到我就像见到鬼一样?我只是希望,能够坐下来和你谈两句。真的不可以吗?” 最后两句话,裘晋把声音放得很柔,甚至像在哀求一样。 他知道小沐无法拒绝。 果然,片刻后,云明沐点头了,可是马上将头转向窗户,眼角泛红,像是对自己说不出“不”字感到很不甘心。 …… 十几分钟后,两人来到一座优雅的茶室包厢里。檀香袅袅,流水声潺潺。裘晋希望云明沐能够放轻松点。 他还先把笔记本还给云明沐了,用新电脑包装着。 看到云明沐一脸开心地将笔记本打开,他突然觉得一切都值了。 尽管今天下午修电脑时,有那么一瞬间在心中自嘲道:“何必要这样卖力地讨好一个不愿见自己的人呢?” 正如那天在临海公园里说的那样,他对女朋友都没有这么上心。他是真的不愿意舍弃这段友情。 “我和安安提出先分开一段时间了。” 云明沐放在键盘上的手指一顿,然后慢慢合上电脑,看向裘晋:“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不需要顾虑什么了。我跟她说,我这边有些事情要先处理。如果不处理完,我没法和她在一起。在分开这段期间,我们都是自由的。你不需要因为顾虑安安,不敢跟我说出……你对我的感情。” 云明沐的眼睛越睁越大:“我不懂。这样做有什么意义?” “有,我想跟你好好谈谈。我知道如果我有女朋友,你就只会逃避。这样下去什么都解决不了。” 云明沐慢慢抱起笔记本,像是抱着一面盾牌:“也许……对我来说,这就是解决呢?” 裘晋蹙起眉头,这次轮到他无法理解了。 云明沐继续往下说道:“裘晋,你很优秀、很厉害。从高中起就是这样。你也很乐于解决那些在别人看来无解的难题。这对你来说是一种挑战,但我不一样。我的性格就是这样。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逃避,慢慢放下……对你的感情。你不知道现在跟你说话,对我来说无时无刻都是煎熬,因为我总会想到你已经知道……我喜欢你。 求你了,让我慢慢地放下吧。” 老实说,裘晋自己心里也觉得有点别扭。 小沐喜欢自己,男女之间的喜欢。他其实到现在都还没能消化这个信息。他想的只是“小沐要离开自己了”。 “那你在放下之前,都要这样子躲开我吗?” 云明沐没有回答,但裘晋明白那是默认。 他感到很头疼。 这确实和他平时解决的难题不一样。他喜欢雷厉风行,破而后立,但现在,他很害怕稍微用力一点,都会伤害到眼前这个随时会哭出来的人。 “那么需要多久?”他也只能顺着来了。 这茶室是榻榻米式茶室。云明沐身子往后靠去,背部碰到墙壁,胸前抱着笔记本,完全是一副防御的姿态。 “我……曾经想过,五年,或者十年后,我们会在某个下午,在角落里撞见。你让妻子挽着手臂,另一只手牵着你的孩子。那时候我会很平静,因为……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地了。你……不会属于我……” 云明沐说到这里,脸发红,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终于掉落下来。 “那时候……我就会放下了,我还可能……逗你的小孩玩……夸你的妻子漂亮……你的婚姻很美满……” 裘晋静静听着,脸色不断变化。 一开始,他的眉头蹙起,透着愠怒与不悦。 五年?十年? 他不明白小沐为什么会随口说出这个数字来。就连五个月、十个月,他都觉得太长太长了。 难道他们之间多年的情谊是说断就断的吗?而且还能决然地断开那么久? 可渐渐地,不悦的神色消去,换上了混杂着心疼、不忍、悲伤的复杂表情。 因为小沐说的“放下”并不是真正的“放下”,那只是面对绝望事实的无可奈何,只是被迫去接受。 他想起那天在露台上,他对小沐说:“你如果有喜欢的女孩了,一定要告诉我。我帮你把把关。我怕你被人伤害了。” 而他现在发现原来伤害这个人的就是自己。 云明沐似乎说完后才意识到自己哭了,连忙低下头去,不断用手袖擦眼泪。 这靠在角落里哭泣的身影将裘晋的思绪拉回到民宿房间里那一晚。 他突然找到了解决方法。 其实那天小沐已经说出来。 “小沐……”裘晋双手撑在桌子上,向前探出上半身,直直地盯着云明沐,语气无比坚决,“我可以,尝试去喜欢你。” ---- 为毛我越来越觉得,这直男,不保直……
第16章
云明沐的眼睛眨了眨,又眨了眨。 “什么意思?” “我是说,”裘晋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们交往吧。” 云明沐听得很清楚,可是每个字他都认识,但组合起来却又让他听不懂了。 他抱着笔记本,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谢谢你帮我修了电脑。回头你告诉我花了多少钱,我给你。” 裘晋抓住云明沐的手腕:“你是答应了吗?” “答应什么?”云明沐回得干脆而茫然。 “答应和我交往。” 云明沐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在做梦,虽然这梦的内容太颠倒了。 就算在梦里,也该是他向裘晋告白,问裘晋能不能答应跟他交往,然后……然后他就无法想象。 首先,在那天之前,他甚至没想过会向裘晋告白,更不可能想象裘晋会答应他,而想象裘晋拒绝他则会让他难受到心头酸胀。 更何况,裘晋反过来说出要和他交往。 更何况,这还成为现实了。 “不要开这种玩笑了……”云明沐低下头,他感到难以言喻的怒火从心底升腾起来。 “我是真心喜欢你的,比安安还要喜欢你。我的感情不是儿戏。你是无法理解一个男人会真情实意地喜欢另一个男人吗? 是的,男人之间不可能结婚生子。我也知道很多男同性恋情侣都走不长远,但我对你不一样。我……我可能再也不会像喜欢你这样,喜欢上别人了。 我感觉你就像我生命的一部分。将对你的感情剥离掉,我就不再是完整的自己。所以……希望你不要再拿这种事来开玩笑了。” 云明沐知道自己不善表达,但他已经努力将心中的感受说出来了。 他是真心觉得,裘晋已经成为他生命的一部分。 从高中的时候起,他就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裘晋。甚至连报考哪间大学,首先想到的竟然也是要继续和裘晋在一起。 大学入学时,他和室友在宿舍里聊到为什么选择这间大学。当时他就是脱口说出了这个理由。 室友愣了愣,笑话道:“你不会是gay吧!” 这句看似荒谬的话却在无意中戳中了真相。 在重重加码之下,这份感情变得越来越重,超出了负荷,可是在裘晋口中,却如此轻飘飘。 可以尝试喜欢你。 我们交往吧。 这让他觉得自己的苦恋与泪水都显得如此廉价。
21 首页 上一页 6 7 8 9 10 1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