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时瑜怎么都没有想到,他会在滨城遇见时珊珊。 当时瑜在海鲜店和时珊珊碰上时,那一瞬间时瑜觉得空气都凝固了。 时珊珊变了许多,曾经的嚣张跋扈在时间和生活的洗涤下早已褪色,而现在她的脸上只剩下讨生活的疲惫。 她穿着灰扑扑地围裙,带着橡胶手套,手里海端着一个大盆子,盆子里装着洗干净的菜。 时珊珊看见时瑜时转身就要走,但是时瑜却鬼使神差地叫住了她。 时珊珊转身看着时瑜,可是时瑜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过的还好吗?” 时珊珊低着头,不敢和时瑜对视。过了许久她才轻轻地点了下头,从喉咙管里挤出了一句:“挺好的。” 她把盆子放在手边的空桌子上,局促地搓了搓手。 这个时间点不是人流量的高峰,加上处在淡季,几乎没有什么人。现在小店里只有三个人,他们站在店的两边,短短几米,却像是隔了一道银河。 “坐一会吧,我给你们倒点水。”时珊珊顿了顿,“要尝一点滨城的特色果茶吗?” 时瑜和阮知秋还没来得及说话,后厨里突然走出来一个人。 “珊珊,菜洗好了吗?”一位女子出现在门帘后,她撩起一角探出头来。 “你们怎么来了?”时瑜还没看清女人的长相,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这才猛地回过神来。 时瑜打量着眼前的女子,她没有化妆,头发随意地挽起来,身上的衣服也是灰扑扑的。 “温琳?”时瑜不确定地喊了一声对方的名字。 “是我。”温琳大大方方地承认了,“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时瑜艰难地开口。 “珊珊,去端点茶吧。”或许是看出来三人的局促,温琳便把时珊珊支走了。 “你们是来滨海旅游的吗?”她温声问道。 时瑜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真好。”温琳笑了笑,“看来你现在过的挺好的?” 还没等时瑜和阮知秋回答,她再次接过话头:“我听说了时峰的事,这也算的上一个好结果吧。” “善恶终有报。”阮知秋淡淡道。 温琳点点头表示赞同。 “一会要留在我这吃个饭吗?”温琳抬眸看了看两人,“我这个小店生意挺好的。” “你看看顾客的点评。”她随意地笑了笑,“要不要尝尝我的手艺?” “你怎么突然来这里开店了?”犹豫了许久,时瑜还是开口问她。他打量着温琳的表情,可是对方脸上不见半点波澜。 “为了赚钱。”温琳言简意赅,“我的银行账户基本上被冻结了,找朋友接了点钱租了这个店面。” “现在开来我的决定是对的。” 时珊珊端着一壶茶从后厨走了出来,她小心翼翼地倒了两杯茶,然后推到二人面前。 时瑜没有碰推过来的杯子,只是目光复杂地看着时珊珊,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 “现在珊珊跟着我,互相也有个照应,我也放心一点。”温琳突然开口,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时珊珊的身体顿时一僵,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温琳。 温琳拍拍她的背,温柔地笑了笑:“都过去了,放松一点。” “是的,都过去了。”沉默了片刻,时瑜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妈。”时珊珊哑着嗓子道,“我先把这些菜切了。” 还没等温琳出声,她端起盆子就往后厨走,只留给他们一个急匆匆的背影。 望着时珊珊离开的背影,时瑜的心里突然堵得发紧。他当然知道时珊珊不无辜,但是看着时珊珊如今这个样子,他却寻不到自己对她的一丝恨意。 “她变了许多。”时瑜喃喃道。 温琳没有否认,“我们都变了许多。” 二人临走时,天色已沉。 而在此时,一直没有露面的时珊珊却从店里追了出来。 她跑了一段路,停在时瑜面前时面色有些泛红,眼睛里还夹着一层薄薄的水雾。 “哥,对不起。”时珊珊说着,两道泪水毫无征兆地从她的眼底滑了出来。 时瑜愣在原地,还没等他开口说话,只听时珊珊接着道: “祝你们幸福,一定一定要幸福!”
第100章 处心积虑的相遇 “其实有一件事,我们一直没做。” 某个盛夏的黄昏,阮知秋突然对时瑜说道。 “什么事情?”时瑜从电视剧中艰难地拨出思绪,分给阮知秋一个眼神。 他送给阮知秋的那只玫瑰戒指折射着明晃晃的光,时瑜扯了扯唇角,挪开了视线。戒指的边角已经褪色了,时瑜和阮知秋提了很多次,要不把戒指摘了算了。 但是阮知秋不肯,在他运用许多华丽的辞藻把这枚戒指夸的天花乱坠之后,时瑜选择放弃。 后来两人又拉扯了许多次,时瑜没拗过阮知秋,丢下一句“也就是你把它当个宝”后,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阮知秋调整了一下戒指的角度,故作漫不经心道:“结婚啊。” 时瑜:? “啊?”他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结啥婚?”时瑜合上平板,“两个红本子八百年前就被你锁进保险箱了,密码只有你知道。” 停顿了一会,时瑜摆出一副夸张的表情,一脸惊讶道:“难不成你心心念念的保险箱被偷了?” 阮知秋忍无可忍,憋着笑把手边的废纸卷了卷,轻轻地敲了敲时瑜的头。 “你的脑袋瓜子里整天都在想什么?” 时瑜撇撇嘴,扭过头不说话了。 “我的意思是,我还欠你一个婚礼。”阮知秋双手捧住时瑜的脸,朝着自己的方向扭一下,时瑜被迫和阮知秋对视。 “哦~”时瑜意味深长道。 “那你想怎么呢?” “你有什么想法吗?”阮知秋反问道。 “没有。”时瑜回答地斩钉截铁,“三伏天,热死了,我哪都不想去。” “你这个小没良心的!”阮知秋佯装生气地在时瑜的屁股上拧了一把,时瑜吃痛地尖叫了一声,张牙舞爪地扑进阮知秋的怀里,阮知秋稳稳地接住了他。 “那这件事就我来定咯?”他揉了揉时瑜的头发。 “随你。”时瑜眯着眼睛在阮知秋的怀里寻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双腿,就像一只慵懒又傲娇的布偶猫。 “辛亏还有你。”过了一会儿,时瑜缓缓地掀开眼皮,目光落在了阮知秋的身上,“我是真没有这个操心的命。” 他勾着阮知秋的脖子,朝着阮知秋的脸“啵”了两下,呵呵一笑道:“有你真好!” 简简单单的几句话把阮知秋夸得飘飘然,就连晚上时瑜溜进厨房吃雪糕阮知秋都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 时瑜已经很久没有做噩梦了,这次从梦里惊醒时,后背都是黏腻的汗水,他躺在床上愣了好久才渐渐地从梦境的余韵里回过神。 “怎么了?”阮知秋拧开了床头的小夜灯,然后伸手把时瑜揽进了怀里。 时瑜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气,手臂搭在眼睛上,遮住了昏暗的光。 “我梦到了......”时瑜声音沙哑,说起话来也含混不清。 “如果我没有遇到你,我的生活会是什么样的。” 阮知秋无声地摩挲着时瑜的脸颊,这个问题他想了无数次,每次想起来,心里便会一抽一抽的疼。 如果不是命运让他们再次相遇,那时瑜大概率也会成为时峰的傀儡吧。 时国川和时珊珊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但是时瑜的处境只会比这对兄妹更惨,至少时珊珊和时国川有温琳给他们兜底,但是时瑜什么都没有。他不仅要保护自己还要保护时瑾和方冉,可是他们母子三人在时峰眼里和蝼蚁没有什么区别。 阮知秋甚至没有细想的勇气。 忽而阮知秋发觉时瑜在他的怀里微微发抖,他猛地低下头,时瑜正背对着他,双肩微微颤抖,咬着唇忍住了细碎的哭声。 阮知秋轻轻地拍着时瑜的背,双唇微微翕动着,最后也只是无声地叹了口气。 “我梦到时峰强迫我给他做一些违法的事情,我不做他就打我,还会用鞭子抽我。”时瑜睁开眼睛,泪水从眼角慢慢滑了出来,“时珊珊和时国川都是帮凶。” 尽管是梦境,可是这梦却过分真实,真实到时瑜恍惚间地觉得鞭子是真的抽到了自己的身上。记忆虽然有些朦胧,但是他还是想起刚来北安没多久时,那个晚上,在阴暗潮湿的楼道里,时峰掐住了他的脖子,逼着他去和老男人相亲,只为一笔算不上多的钱。 时瑜又吐出了一口气,心里五味杂陈。 如果没有阮知秋,那么梦境迟早会变成现实。 “我还梦到,我连大学都没读完,就去坐牢了。”时瑜一字一顿艰难道,“给时峰当替罪羊。” “而且时峰以‘监护人’的名义给我办了退学。” 阮知秋把时瑜往怀里带了带,搂的更紧了些。 “如果,我是说如果。”时瑜转过身,眼睛通红,眸底还含着一层薄薄的泪水,“没有再次遇到你,我的人生是不是真的完了?” “不会。”阮知秋柔声道。 “我相信命运的安排,如果命运出了差错,我会教命运做人。”阮知秋故意说的很轻松,时瑜没忍住弯了下唇。 “我会想办法把你找回来的。”阮知秋轻抚着时瑜的后脑勺,柔软的发丝穿过他的指尖,阮知秋的心头一阵阵颤栗。 “小鱼,你猜猜,为什么当时你大学还没毕业就能来知逾实习?” 时瑜愣了一下,他从来没有认真地想过这个问题。知逾作为行业的翘楚,每年都有人挤破头想进来,但是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是炮灰,时瑜作为一个还没毕业的大学生更是炮灰中的炮灰。时瑜当时并不知道知逾的总裁是阮知秋,只是抱着炮灰心态投了简历,谁知道真的被选中了。 现在回想一下,好像所有事情都是在那一刻起出现了转机。 “为什么?”时瑜眨了眨眼睛,迫切地想知道一个答案。 阮知秋轻声道:“因为我啊。” 他闭了闭眼睛,思绪被拉回了从前。阮知秋到现在都很难忘记看到时瑜简历时的欣喜若狂,失而复得的喜悦让他第一次相信苍天有眼。 “因为你?”时瑜的脑子里一片混沌,一时间没有理解阮知秋是什么意思。 “你的就职邮件是我亲手写的。”阮知秋舔了舔唇,“改了好多次,生怕你看出来什么破绽,然后就不肯来了。” 时瑜一脸错愕,梦境带给他的冲击和恐惧在这一瞬间烟消云散。 “而且我还偷偷地把你简历上的大头贴撕下来保存。”阮知秋的表情有些挂不住,掩着唇尴尬地笑了笑,然后道:“你还记不记得,后来人事部的工作人员又找你要了一次证件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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