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讲话到此结束,谢谢大家。” 放假了! 林阁原本以为,这个假期会很难熬,毕竟要等待亓星然说的那个所谓的“秘密”。 但真正到了放假,时间反而就在不经意溜走了。 放假第一天,林阁一个下午都在忙着收拾房子,整理内务。特别是看到整个房子在自己手里变得干净整洁,那种满足感和获得感是难以言喻的。 特别解压。 这一天的朋友圈也特别热闹。自从“吴清雪”一事事发后,班上就陆陆续续有同学来加上林阁:有来道歉的,也有来打听细节的,还有……还有来打听亓星然的。 不看朋友圈不知道,这一看,林阁都有些暗自惊讶,好一些原本平时没什么交集的人,居然在朋友圈牵起了手。 真是深藏不漏。 亓星然也发了一条朋友圈,一张照片,宽阔无际的江面,就是那天他们散步散到的地方。 林阁给亓星然发了条微信:“在散步?” 亓星然秒回: 亓:没 亓:在准备秘密 亓:[坏笑] 现在是北京时间17:08,还有6个小时52分钟到明天。林阁把手机往旁一扔,举起手臂盖住眼睛,有些自我唾弃道:矫情! 明天不远,明天一定回来,但你不知道亓星然和明天哪个会先来。 放假第二天。 林阁不是被“明天”叫醒的,是被亓星然叫醒的。 大早上,林阁刚睁眼,映入眼帘的就是亓星然那张笑花了的俊脸。 “早啊,哥。” 由于昨晚又睡得很迟,林阁大脑还在待机状态,一时没反应过来,显得整个人懵懵的。 好几分钟后,林阁揉了揉脸,才回过神来:“啊,亓星然你好早。” 林阁起床洗漱,亓星然把早餐打开装盘:“哥,待会儿咱们先去……,再去……。” 亓星然大概交代了一下今天的行程。 林阁半弯着眉目说:“好。” 可是他们还是太年轻,低估了国庆小长假的威力。L市这样的非典型旅游城市也是人山人海,四处人头攒动。 林阁和亓星然坐在亓家的车里,长江大桥上几乎堵死了。 始料未及的情况,亓星然讪笑道:“哥,意外,意外……” 林阁温和道:“没事。” 出游的时候,去哪里并不是最重要的,和谁去才是最重要的。 这一天下来,他们只完成了攻略的一半,大部分时间花在路上去了,一次不太顺畅的“小旅行”,两个人依然玩得不亦乐乎。 下午的时候,亓家司机朝林阁家方向开去。 看样子今天的行程结束了。 然而车没停,亓星然拉着林阁说道:“哥,还有一个地方。” 林阁心里生出了异样的感觉,隐隐约约觉得这个地方才是此行的真正目的地。 亓星然和林阁路过了那天散步的江边。这条江是长江的一条支流,因为前几天下雨,江水浑浊又湍急。 林阁想起来,在初二的那个暑假,他们也像现在这样,乘着自家车顺着江流而下,不过那时候是亓星然坐在林阁家的车上。 如今时过境迁,倒是置换过来了。 车速很快,仍开了两个多小时,从黄昏到傍晚,日迫西山月渐悬。车一直从柏油路开到水泥路,今天虽不是十五,清月似乎已经圆满。路边的江流的水势渐小,变成河流,河水盛满月光从而波光粼粼,河岸的竹林落下一大片竹影,显得有些萧索。 夜色颇有些宁静。 林阁已经睡着了,亓星然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的睡颜,清辉透过林阁长而细密的睫毛,照亮了少年洁白的脸。 月无声,某人的心动掷地有声。 车子减了速,最后停在一处农家乐下。亓星然轻手轻脚地叫醒了林阁:“哥,到了。” 这次目的地当然不是这个农家乐,这户农家乐前就是来时的那条河,亓星然带着林阁向那条河边走去。 “哥,小心。”亓星然在前面带路。 这段路是弯弯绕绕的泥路,顺着荒坡而下,在夜里更不好走,路的尽头似乎像个简陋的码头,停着一条船,发着亮光。 两人走到船前,亓星然说:“哥,到了。” 林阁:“这是?” 那是一艘船身漆黑的客船,不大,和景区里的那种游船类似。 “哥,要不要上去看看?”亓星然怂恿道。 林阁依言上了船,才发现船舱里别有洞天。里面被精心布置过了。 “哥,这是今天的最后一个活动。”亓星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压抑着笑意。 活动?林阁一时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活动。 直到亓星然合上船舱舱门,关了夜灯,拉着林阁躺下的时候,林阁才发现,这船没有舱顶?不对,应该说,舱顶是由一块巨大的透明的材料做成的。 躺在铺着干净而柔软的垫子的船舱里,头顶就是皎洁的月色和不那么明显的星河。水流不湍急,轻推着船身轻摇慢摇,船舱两边开了窗,夜风裹挟着河水微凉的水气,不是酒,可就是那么醉人心脾。 窗外青山向后排闼开去。 正应了那首诗:淡荡秋光客路长,兰桡桂棹泛天香。月明圆峤人千里,风急轻帆燕一行。 亓星然说:“哥,今晚我们顺流而下。” “嗯。”林阁轻轻应了声,此刻,什么情绪都没了,只有满心寂静的禅意。 亓星然倒是显得很激动。追着林阁问: “哥,要开灯吗?” “哥,要吃月饼吗?” “哥,冷吗?” “……” 船舱里应有尽有,还有白天买回来的各种点心月饼,放在一旁的小桌上。 林阁就听着亓星然密密麻麻地发问,心里早已经升起了茫茫的雾气。 “亓星然,”林阁忽然喊道。 亓星然立刻歇声:“怎么了,哥。” “中秋快乐。” 亓星然投喂了林阁一块水果馅的月饼:“哥,中秋快乐!” 亓星然笑意清朗,感叹道:“哥,我们已经好久没有一起看过月亮了。” 很久吗?好像也就两年而已。 林阁咬下一口月饼,入口是草莓的浓香和酸甜。林阁明晃晃感觉到,似乎有些什么东西改变了,是自己暂时说不明白的一些情绪。 关于变与不变的哲学:今人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月不变,看月的人变了;看月的还是那对人,月终不是当年的那轮明月。 这听起来很矛盾,但当坐上那艘小船时,便能理解这种矛盾的心境——不管变的是月,还是人,这满天清辉下,一定不会少一个“你”。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林阁忽然笑道:“好像是很久了。” 江上也起雾了,小舟轻徉顺流而去,荡开层层涟漪,搅了月影,也乱了……清心。
第十九章 新同学,老熟人 夜深了。 静悄悄的夜,只剩小船划破江面的水声。 亓星然和林阁就这么躺在船舱里,林阁已经睡着了,盖着的薄而暖的被子有规律地轻微起伏着。 亓星然还睡不着,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眼,漆黑的瞳孔装满月光。 月色迷人,让人再难像白天那般清醒自制。人尽皆知:情感不能完全被理性所控制。 半晌,好半晌…… 亓星然狗狗祟祟撑起上半身,朝林阁那边侧了点身子,这个角度恰好把林阁的宁静温润的睡颜尽收眼底,如同过去的许多个夜里那样。 亓星然他哥说:少年人的喜欢,是因为有限的阅历只能认识有限的人,而那人是你目前的认知上限,再加上一层青春的滤镜,就以为那是你的全部。 说实话,这些话亓星然没法反驳,年轻是他们的资本,也是他们的错。 但亓星然唯一知道的就是:林阁不一样。 不是因为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不是因为林阁比他亲哥更像亲哥。不是因为亓星然从林阁这里得到童年所需的大部分情感…… 那是什么?大概是一种名为“爱”的东西。那种“爱”绝对不是友情里的“爱”,而是一种想要献出自己所有的、也想占据对方所有的、裹挟着欲望,应当被称为“爱情”的东西。 亓星然在更早之前已经接受了一个事实:亓星然爱林阁。 爱是不能自已的,是不能全然被理性左右。 所以…… 亓星然轻轻弯下腰,动作要多缓有多缓,要多轻就多轻,最后那些所有丰沛的感情,化作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 亓星然在林阁额头啄了一下。 只一下,亓星然触电般猝然起身,喘着炽热的粗气。 原来我知道“我爱你”和我感觉到“我爱你”是不一样的。 当心跳加速到一百八十迈的瞬间,亓星然看见了另一片不曾见过的汪洋——爱河。 舟遥遥以轻飏,今夜月不凉。 放假第三天。 林阁是被一阵白鹭的清鸣唤醒。窗外天光明亮,晨曦从山坳间探出头,划开稀薄的白雾。周围是一片金黄的世界。 小舟轻摇慢摇了一夜,他们来到了一片芦苇荡!? 远远望去,清澈如镜面般的湖水拓下蓝天白云,金黄的芦苇叶盛开着一簇一簇米白的芦苇,在熹微的晨光里飘摇。 林阁蹑手蹑脚穿上鞋,弓着腰推开舱门到了小船的另一头。 偶来一两只白鹭,伸着浑然雪白的脖颈,纤细选择的鹭腿支在水中,目光瞥见某处,一喙下去就揪出一条约莫食指粗长的小鱼,便优雅地转身展翅,叼着飞远了。 这是属于生命的戏剧,每时每刻都在这方小小的芦苇荡里上演。 晨蛙声音断断续续,大雁声音高亢嘹亮,布谷鸣空山,杜鹃声啼血……各种各样的声音在这里和弦。 林阁看得入迷了。 良久,一道因为刚醒不久而有些沙哑的声音问道:“哥,好看吗?” 亓星然醒了有一会儿了,刚起来就发现林阁不见了,吓了一跳。这下找到了,看见了林阁被细碎刘海遮住的洁白的前额,不自然游离开眼神。 林阁看着眼前的美景,由衷感叹道:“好看,感觉自己很幸运。” “哥,你以前说过,想看芦苇荡。” “有吗?” “有!” 林阁半阖着眼,带着笑意说道:“怎么忽然感觉你更像哥。要不以后我叫你哥?嗯?然哥?” 这声“然哥”把亓星然的魂儿都叫恍惚,连忙说道:“别,哥。” “哥,别打趣我了。” “你是我哥,一辈子都是。” 亓星然把“一辈子”这个词咬得很重,林阁回过头,才发现亓星然说这话时一本正经,跟许诺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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