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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上错车。”亓星然随口答道，忽然想到什么，一脸狐疑地看着林阁：“哥，你怎么知道我在树人？” 回应亓星然的当然只有林阁的侧脸。这之后两人默契地没再说话，一个是因为心虚，另一个是因为兴奋过头。 公交车中转了一次，现在正值下午上学高峰期，林阁快步下车，混进嘈杂的人流里，几乎算得上是逃进学校。一路上，林阁告诫自己，亓星然只是一时兴起，进了这道门，他们又将回归彼此的世界，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没有瓜葛，也互不再叨扰。 是啊，他们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林阁坐到了自己位置上，强迫自己的大脑停止有关亓星然的任何思考。 “哥，怎么不等我。”熟悉的声音说的抱怨的话，却是一种玩味儿的口吻，在林阁身旁响起。 林阁怀疑自己听错了，侧头一看，震惊道：“亓星然！？你怎么在这！？” “哥，我转学来二中了。” 来赴约，来找你。 林阁怀疑自己在做梦，一个关于亓星然的荒唐的梦。教室里还有另外几个来得早的走读生，不停往这边打量，时不时交头接耳。帅气转校生和冰山学霸之间似乎有非同一般的关系。 亓星然接着说道：“我来迟了，对不起。” 声音低沉，满是歉意。 一旁暗中偷听的几个人瞬间炸开了锅，这哪是什么关系匪浅，这分明是有奸情！ 林阁脑子里也炸开了锅，看着亓星然那张满是愧疚的脸，再也说不出来别的话。 人总喜欢自以为是，自以为是的坚强，自以为是的相信自己可以斩断过往，忘记一切。殊不知，这种自以为是其实不舍与想被挽留另一种表达。 托亓星然的福，下午的课林阁听不进去一个字，整个脑子成了一团浆糊，只是还能勉强维持表面的平静。 当然，受到波及不止林阁，还有前桌的齐飞。上课的时候还好，亓星然的表情又酷又冷，活像一朵高不可攀的高岭之花，唬人得很；一到下课就画风突变，拉着林阁东扯西扯，虽然大多数时候都是亓星然在自说自话罢了，依然听得齐飞瞠目结舌，不是，之前的高冷人设呢？这才过了一个中午就崩了吗？ 二中上午下午的最后一节课都是自习，眼瞅着快要下课了，林阁终于忍不住，冷不丁压低声音问道：“你到底想干嘛。” “咚——”下课铃响。 霎时间人声鼎沸，嚷嚷着开饭的声音此起彼伏，人群蜂拥而出。 亓星然的声音夹在嘈杂的人声里，但林阁依然听得一清二楚：“想道歉，想和好。” “吃饭吧。”林阁顾左右而言它。 “好。”亓星然十分配合地答应道。 或许林阁还没意识到，当亓星然出现在他家，而他没有立刻把人赶走时，就已经丧失了所有主动权，此后的心事流转浮沉，将与这个人密不可分。
第三章 散步 “哈喽，林阁，还有新同学，你们好啊。” 也就是在去吃饭路上，一个女生热情地向林阁和亓星然打招呼。 那女生扎着一头利落清爽的双马尾，个子很高，样貌清甜，气质更是出类拔萃，正是高二五班的班花兼班长——吴清雪。 “班长好。”林阁淡淡回应道。 “班长好。”亓星然有样学样。 “你们是去吃饭吗？”吴清雪轻轻一跳，就和林阁并排走到了一起，显得很是伶俐乖巧，丝毫不在意周围各种八卦的眼光。 是啊，两个帅气少年和一个漂亮少女结伴而行，怎么看都是校园青春三角虐恋的标准模板。 “今天周二，有拌面诶，要不我们拼个桌吧。”吴清雪建议道。 林阁没有拒绝。 “那就老地方见咯。”吴清雪笑着跑开了。 亓星然猛然嗅到危险的气息。虽然只挨着林阁坐了半天，但亓星然也大致摸清了林阁在班里的处境。 用一句话概括就是：存在于班级之中，游离于班级之外。 现在半路杀出来一朵热情洋溢的班花，看样子还是个“惯犯”。 用心险恶、其心可诛、狼子野心、包藏祸心……是情敌无疑了，亓星然默默给吴清雪定了性。 更重要的是，林阁没有拒绝！这让亓星然心中警铃大作。 “哥，我们一定要和那个谁一起吃饭吗？” 林阁心绪早乱了，哪里还听得出来亓星然话里的酸味儿，只是随口应承了一声：“嗯。” “你们很熟吗？”亓星然问道。 “？”林阁侧过头。 这一瞬间，两人出于某些奇妙的默契，居然互相对视了一眼，亓星然眸子漆黑，可惜林阁并没有注意到里面盛满的诸多情绪，也没有回答亓星然的问题。 林阁内心郁闷又烦躁，不论是过分热情的吴清雪，还是莫名出现的亓星然。 为什么这些人要突兀地闯入自己的生活，为什么一声招呼都不打，为什么总是要在这种时候，在自己快要习惯一个人生活，习惯孤独……的时候……出现。 这顿饭吃得十分沉默。 一开始是吴清雪不停找话题，林阁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答着，亓星然的表情又冷又硬。到最后，擅长聊天的吴清雪也实在聊不下去，偃旗息鼓了。 “那我先走了。”吴清雪三两口吃完，率先离席。 亓星然望着吴清雪落荒而逃的背影，又看了看面无表情的林阁，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畅快。 林阁和亓星然也匆匆吃完出了食堂。 食堂门口就是田径场，人不少，散步的、训练的、看风景的……来来往往，嬉笑声连成一片，揉进了满天霞色里，是青春的模样。 “亓星然，你……其实你不用道歉。”林阁带着亓星然在跑道上逛圈圈，干巴巴说道。 “为什么？” “说老实话，一开始还是挺埋怨你的，毕竟你放我鸽子，后来想了想，可能你也有自己的苦衷，如果不是迫不得已……” 亓星然打断道：“哥，其实我宁愿你生气。” “？”林阁一脸不解。 亓星然拦过林阁的肩膀，声音清朗：“哥，我们之间不需要刻意大度，不需要故作坚强。我失了约，哥，你就该生气，然后好好考察考察我，看看这个人值不值得原谅。” 两人的前方，是傍近西山的斜阳，洒下最后的金芒，烧红了半边天。校园广播里放着不知道谁点给谁的情歌，林叶生风，倦鸟归巢。 林阁忽然一笑，迎着夕阳：“好像还是有点生气的。” 从亓星然角度看去，刚好看见林阁的脸被映得红彤彤的，甚至可以看见细碎的绒毛。林阁眸子里盛满夕阳的光，带着些水汽，似若五光十色的无垠星河，藏着一个旖旎的梦。 亓星然完全沉醉了。 远远看去，是两个少年的背影，一个少年揽着另一个少年的肩，一个看夕阳，一个看正在看夕阳的少年。 所谓年华，大概也不过如此。
第四章 波澜 人们常说，世界没了谁照样转，谁没了谁照样活。这话没错，然而有谁没谁，活着的滋味终归是不同的。亓星然的出现，到底是让原本的生活不同了。 比如，林阁周遭热闹了不少。 “然哥，今天打球吗？”齐飞嚷嚷着。 下节体育课。 将近一个周相处下来，大家发现这个新同学只是外表高冷，不同于林阁那种不近人情的冷漠，亓星然更像是一只慢热的大型犬，虽然高傲且不热情，但是倘若你足够耐心和努力，说不定可以摸上一把其身上柔顺的毛。 “你们打吧。”亓星然断然拒绝，转头问向林阁，眼巴巴地问道：“哥，待会儿一起去散步吗？” 看来亓星然高冷也是分对象的。 林阁手中的笔一顿，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轻轻说道：“球也带上吧。” “好。” 二中的体育课算得上是包容的，做完必要的热身运动就可以自由活动。这种时候，爱运动和不爱运动的两拨人泾渭分明。 亓星然手里拿着个球，和林阁肩并肩走在林荫道上。 入秋的天气，今天的太阳并不明朗，清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令人心旷神怡。林荫道的尽头通向二中的老校门，老校门旁有个篮球场，因为太老太旧了，罕有人迹。 “打吗？”林阁问。 亓星然当然知道林阁是会打球的，只是来了二中之后，还没见到林阁摸过球。 “打！”林阁说的，亓星然又怎么舍得拒绝？ 林阁身形削瘦，确实不适合对抗，但胜在技巧和灵活。 运球、转身、跳跃、投球……进球。 跳跃时，衣摆微掀，漏出少年人好看的腰线，亓星然喉结滚动，咽了口唾沫，有些燥热。 林阁拔得头筹，笑了：“别让着啊。” 这一笑，亓星然感觉自己的理智都被荼毒殆尽。白云苍狗、世事浮沉、一笑生风，他们之间的被时光犁出的沟壑仿佛都能被这一抹笑意抚平。 亓星然咧着嘴：“没让。” 又强调了一遍：“没让，哥，是你厉害。” 林阁没搭话，手上运着球，继续说道：“亓星然，你……不用这样。” 一个漂亮的三分球。 “啊？”亓星然以为林阁说的不用夸他，也跟着笑着：“哥，说的都是真心话。” 亓星然捡起球传给林阁，林阁接住，投球，同时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轻轻说道：“亓星然，你应该过自己的生活。” 这球没进，被远远地弹飞出去。 亓星然的笑容凝固在脸上。虽无骄阳，好在清风和煦，但亓星然仍感觉如坠冰窟，整颗心脏像是被泡在寒冬腊月的冰水里：“什么叫过我自己的生活？” 林阁张着嘴，却没有说话。 “什么叫过我自己的生活。”亓星然追问道。 没有我的生活……可惜这句话卡在林阁喉咙里，看见亓星然一脸受伤的表情，就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林阁的初心很简单，不希望亓星然因为自己失去原本的生活。自从转学以来，亓星然就推掉了好几次班上其他人的篮球组队邀请，跟着自己校园漫步。还有类似这样的大大小小的邀请。 社交规则里，邀请是一种接纳的信号，但如果一个人频繁拒绝，那么他将会被贴上不近人情的标签，从而在集体生活中寸步难行。 林阁隐约知道亓星然做这些事情的原因，说明亓星然打心底里把自己当做好朋友，这份友谊很珍重，所以林阁不能看着亓星然走上自己的老路，不能看着亓星然越来越独。 林阁原本想说的是，我没有生气了，亓星然你不用这样，但是这样未免太过自恋，万一亓星然不是这种意思岂不是显得自己自作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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