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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上山的小路上开满了花，我们一家就可以团聚了。” “爸爸瘦了很多，也变了很多，您到时候可别不习惯啊。” “其实，我今天本来是想带一个人来的……”路驰掏出手机，打开相册找到一张文又西的照片，垂眸看了一阵子，又想起对方刚刚委屈又倔强的模样，心里憋得难受，“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了。” “不过我可以先给您看看。”路驰把手机转过去，嘴角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看，这是又西，长得比我帅多了吧，名字也像他人一样。你还不知道吧，他竟然是沈老板的儿子，我当时知道以后，震惊了好久。” “不过您别觉得他看上去很可爱就会很乖，其实他可皮了，经常作弄队友，每次都能把大师兄气得半死。但他非常善良，心思还细腻，知道每个人的喜好，分寸感拿捏得很好，是大家的开心果。” “什么都能吃，特别好养活，但他对海鲜过敏，哪怕是沾上一点汁水，都会肿的不像样。我曾经见过一回，可把我吓坏了！” “小小年纪，却学人喝酒，明明酒量差的惨绝人寰，还经常喝；喝多了就会说一些让人无法忽视了话，第二天又全都忘了。但他喝了酒从不闹事，总是乖乖的。” “不爱锻炼，想方设法偷懒，还经常会在宿舍里偷吃零食，我都抓到过他好多回了，每次都诚恳认错，但坚决不改。可是他竞技能力很强，综合素质也不错，今天还拿到了冠军呢……” “他其实自理能力很强，生活也是井井有条，但他却总是任由我替他做那些芝麻蒜皮的小事。我想，大概是因为除了那些小事，其他的我都无能为力的原因吧。” “有些话我说出来怕吓到您，但我还是想跟您分享。”说到这里，路驰已经有些哽咽了，却依然倔强地不让眼泪流下来：“妈妈…我真的很喜欢他，就像您喜欢爸爸那样，想跟他一直在一起的那种喜欢。” “我想着，只要我们互相喜欢，坚定不移，就可以打破一切距离。我也一直在为此付出，想一步一步凭着自己的成绩，真正拉近我们的距离。” “我之所以答应师兄，即便是面临转型从零开始，也要尝试着去努力，并不是因为我还留恋那个赛场，而是我想要努力让自己走得更远，站得更高，这样我才能真正拉近我们的距离，也才有资格堂堂正正站在他的身边。直到在今天开始比赛之前，我都还一直这么想着。” “但事实证明是我想错了，我们之间无论是成长环境还是思维方式，都有非常大的差距。其实他说的也没错，他不过是把我需要半年甚至一年才能达到的目的提前让我达到了而已。可这样一来，我不还是一点努力都没有付出，就坐享其成了么？如果我心安理得地接受了，那我有什么底气配得上他的喜欢…” “我的脊梁骨早就已经被戳烂了，陷进了淤泥里，所以我不在乎别人怎么说我；我可以重新爬上岸，洗净一身淤泥。可是又西不一样，他想拉我，却只会连自己都一起被陷进淤泥里。” “明知道他是想帮我，但我还是因为一时冲动，口不择言地伤害他，现在很后悔，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他为我做了那么多，而我却像个懦夫一样把他扔下就逃走了……” 路驰捏紧手机，头都垂到了胸口；挂在睫毛上的眼泪不堪负重，滴滴答答落在手背上。 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决堤。 “妈妈，我该怎么做，您教教我…” 无论路驰怎么祈求询问，回应他的只有那张照片上淡淡的笑容。
第九十七章 谈一谈（跪在地上哭到呕吐....） 路驰一个人在他母亲的灵位前跪了好几个小时，从泉山寺下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了。 北方的冬天黑的较早，这会儿的路边都亮起了灯。从山脚望上去，高耸的普萨慈眉善目，俯瞰着这片土地，安抚着游荡的孤魂。 回到家里，洪斌正在跟谁打电话，询问对方为什么这两天不接电话。 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感觉语气还挺无奈的。 见到路驰回来，不知道是热的还是冻的，头发湿乎乎的，都在冒烟。原本憋了一肚子的话，在看到那双红肿的眼睛时，都默默咽了回去。 “行，那回头再说，以后可不能再不接我电话了。”洪斌匆匆挂了电话，看到路驰捶在身侧的手，手背鲜红一片。 他眉头微蹙，随手把手机扔到桌子上，转身回书房拿了个医疗箱出来，也没问路驰去哪儿了，只说道：“回来了，去洗漱一下换件衣服，吃饭吧，阿姨准备了你爱吃的菜。多大人了，出个门都这么狼狈。” “…我不饿，爸爸在吗？” “师父没跟你打电话吗？他中午的时候出了去了，有护工大姐跟着，不会有事的。” 路驰杵在门口，直勾勾地盯着洪斌：“今天的事，师兄事先知道吗？” “什么？”洪斌在医疗箱里翻找着绷带和剪刀，头也没抬地细细道来，“师母的忌日、你的生日、赛场假打、冠军拱手送人、跟又西吵了架，让他在清洗间哭得呕吐不止。今天的事儿那么多，你说的是哪一件？” “！”路驰手一紧，心里咯噔一声，急切地问道：“他…又西他吐了吗？” 洪斌挑眉，可真会抓重点啊！ “嗯，是啊。我找到他的时候，他正跪在地上哭到呕吐，人都差点厥过去了，后来被人接走了。不过我事先说明啊，来接他的人我不认识，但是派头不小。你要是想确认的话，自己打个电话不就好了吗？” 路驰迟疑片刻，摇摇头，随后换鞋进屋。 路驰知道洪斌是个什么样的人，对方应该不知道他跟文又西之间的冲突是因为什么，也不清楚刘钰城没来参赛的具体原因，会认为这样反而更好，省得看到那张脸又来气。 只是路驰没想到因为自己的的一时冲动，没有控制好情绪，会让文又西那么难过，一时也这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这件事。 “我先去洗澡，如果爸爸回来了，让他等我一会儿。” “嗯，你去吧，把你那手处理处理。” 洗漱过后，洪斌因为有些事出了门，路驰简单地包扎了一下手，把自己摔进被窝里，蜷缩起来，拿着手机一遍一遍看文又西最后发给他的几条消息。 再根据洪斌轻描淡写得描述，不难想象在他摔门走后，文又西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一想到文又西当时蜷缩在地上哭到呕吐的模样，心脏就像是被人攥在手里狠狠捏住一般的难受。 道歉是一定要的，但他还不敢给对方打电话，因为还没有想好该怎么开口。 从记事起，父亲在他的印象里是个非常强势的人，而他的母亲却很温和；就这样两个性格极端的人，却从来没有吵过架，是多少人都羡慕的夫妻关系。 母亲也一直跟他说，如果以后他有了喜欢的人，一定不要一言不合就跟对方吵架，要好好地沟通。 他也以为自己一定会做到母亲说的那样。 然而事实并不是如此。 因为一时的愤怒，他言语重伤了自己放在心尖上的人，甚至到现在都还在逃避，连给对方回一条信息的勇气都没有。 原本很少会在手机里存图片，然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手机相册里全都是文又西的照片。 有从对方社交平台下载保存的，有他趁对方不注意时偷拍的，还有他们的合照。 每一张，都是独一无二的。 看了一会儿相册里的照片，外面传来开门的声音打断了路驰混乱的思绪。他从床上爬起来出了卧室，见路振一个人从外面回来了。 路驰赶紧迎出去，看着路振有些苍白的脸颊，关切问道：“爸爸，您这是去哪儿了，怎么天都黑了才回来。李姐怎么没跟您在一起啊？” “我给小李放了几天假，让她先回去了。”路振并没有回答路驰的问题，他脸色苍白，看上去是很累了，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你不是有话想跟我说吗？” “......”路驰抿了抿唇，好半天才说道，“我今天没有拿到冠军。” “小弛啊，爸爸不是跟你说过么，有没有拿到冠军并不重要，对爸爸来说最重要的是你。” 见路驰不说话，路振叹了口气，走到客厅坐下：“来来，来爸爸身边坐。” 等路驰坐稳了，路振才仔细看着这个比他高出一个头的儿子，明明才二十出头的年纪，却一副老持沉稳得模样；即便如此，依然藏不住眼中的稚嫩。 “爸爸今天去泉山看你妈妈了。” “什...什么？！”路驰一惊，脑子里嗡的一声！ 他到泉山的时候大概还不到十二点钟，一直在那里待了四个多小时，怎么都不知道他爸爸什么时候来过？ 难道是他爸爸当时在场，只是没出现？ 那岂不是他跟妈妈说了些什么，爸爸全都听见了么！ 到底是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儿子，即便是掩藏的再好，路振也看见了他闪动的瞳孔：“你不用这么紧张，爸爸并不是想要质问你什么。” “我...”路驰垂着头，眼泪吧嗒吧嗒落在腿上，无法形容他听见那些话时，到底是什么感受，“对不起爸爸，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跟您说。” “是爸爸做的不好，这么长时间了，竟然连自己儿子的心思都没有察觉。要不是今天去了泉山，意外听见你跟妈妈说的那些心里话，你是要准备下一次拿到冠军才肯跟我说吧？我都没有脸去看你妈妈。” “我...我今天没有拿到冠军...” 路振莫名摇摇头，自嘲一般地接着说道，“你是我儿子，从小时候起，但凡你想要什么，都一定会在跟爸爸妈妈提要求之前先把道路铺好，以求万全，甚至不惜为此付出更多的代价和努力。爸爸以前觉得你这样做很好，甚至觉得你很懂事，但是...现在才知道当初的自己是多么的自私。孩子跟父母撒娇都是天性，我却从你懂事开始，就磨灭了你的天性，把所谓的奖惩制度作为了你实现人生目标的方式，真是大错特错。” “爸...” “你先听爸爸把话说完。”路振打断路驰，语气前所未有的淡然，“爸爸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功名利禄已经不是我所追求的了，哪怕只是做一个普通人，我只希望你开心健康，勇敢的去追求自己的生活，其他的并无所求。又西...是叫这个名字吧？” 突然提到了文又西，让路驰还没放下来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他点点头，默认了路振的话。 “就是上次来陪我下棋的那孩子吧？” 路驰不说话，路振也没追问，继续说道：“那孩子我只见过一次，是个聪明伶俐的孩子。虽然...虽然爸爸现在还没有完全理解你们这种...这种感情...但是请你给爸爸一个去了解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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