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教练把路驰送进办公室,拍了拍他肩膀,眼神给予鼓励,随后客气的跟文澜打过招呼后就识趣地走了。 这时,办公室里其他随行人员都不在,文澜正和王益元说话,见路驰进来,文澜淡然对王益元说道:“今天先到这里,眼看距离夏季比赛也没多少时间了,对于运动员、教练员在平时的训练和生活中的服务和保障工作所涉及的一些问题都刻不容缓,还希望王副局长尽快拿出解决方案。” 王益元并没有马上起身离开,顺势还换了个坐姿,双手放在膝盖上,从动作到微表情,都谦卑的无可挑剔,他带着笑容扫了路驰一眼:“呵呵...请文书记放心,所有的问题都会尽快解决。这个孩子是今年从省队上来的,在众多新人当中,综合素质都是非常出类拔萃的。” 文澜似乎没听见王益元的话,招呼着路驰:“小路来了啊,过来说话。” 王益元也跟着热情招呼着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的路驰:“文书记找你说话,怎么站着不动呢?。” “怕是王副局长在这里,孩子紧张罢。”文澜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说话的声音却依然平静,“真是不好意思,借王副局长的地盘,我想跟孩子单独说两句话。王副局长刚回来,应该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就先去忙吧。” 暗着示意已经变成了明着撵人,话说到这个份上了,王益元识趣地站起来,下意识搓了搓手,满脸的堆笑:“那好,书记你们先聊,我就先出去了,有什么需要跟这孩子说也行。” “嗯,去吧,辛苦了。” 王益元走到门口,抬头看着路驰,拍了拍他的肩膀,脸上笑意温和慈祥:“文书记要单独找你谈话,看来对你还是亲眼有加,你也激灵点,在书记面前留点好印象,对你没有坏处。你小子可真有造化,这么多年来,还是头一份。” 在被触碰到的一瞬间,路驰浑身的肌肉下意识紧绷起来,心跳比之前还要快! 看了看肩上的那只手,又看了看王益元那副虚伪的脸,捶在身侧的拳头捏紧了又松开。 时间过去了四年,对于这张脸的记忆却越来越深刻,用了很大的毅力,才忍住没有一拳捶爆王益元的脑袋。 路驰没说话,只是浅浅点头,回身打开门,送王益元出去:“王副局长慢走。” 送走了王益元,路驰走到文澜对面:“文书记,您找我。” “坐吧,这里也没有外人,别老站着。”桌上的茶水是刚泡的,文澜把另外一个用过的杯子拿起来放到一边,倒了一杯茶给路驰,招呼他坐下,“怎么头发都还没吹干就来了,现在这个阶段,可不能生病啊。” “谢谢......”路驰乖乖坐下,但没敢坐得太踏实,一直紧绷着精神,面对文澜突然的关心,他好像什么话都接不上。 他跟文澜的交集,严格来说只有在医院里那一次谈话,其他的关于文澜的消息全部来源于文又西。即便是知道他们并不是真的亲近,但文澜始终是又西的母亲。 说完了那句‘谢谢’之后,谁都没有再说话了。 路驰本来就话少的可怜,再加上文澜的气场实在强悍,他在面对文澜的时候,无法像面对谷华时那样松弛。 文澜当然知道路驰紧张,不过她还是没说什么,只安静的喝茶,把路驰从头到脚都打量了好几遍,时不时地制造一点动静来。 路驰不知道文澜喊他过来到底是想说什么,也没有抬头去看对方。在对方像是激光一样能把他从里到外都穿透的视线里,脑子里胡乱猜测着可能会发生的各种事,并且想要找到合适的应对之策。 办公室里不知道安静了多久,路驰连自己这段时间的心率都数了一遍,还是没有听到任何声音,场面一度有点窒息。 他现在好像能理解文又西在面对文澜的时候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了,即便对方是他的妈妈,在这种高压环境之下相处,文又西得有多煎熬。 喝完了大半壶茶,文澜放下杯子:“看着你们这些孩子在训练的时候那么用功认真,感觉自己都年轻了十岁,真是朝气蓬勃啊。” “呃…”路驰在脑海里设想了无数文澜会说到的话题,万万没想到竟然说了这么一句不痛不痒的话。 他没有文又西为人处世时的面面俱到,阿谀奉承他也不擅长;按理说他跟沈泰知的时间长了,见过的人也多,不应该应付不来。 可谁让对面坐的是文又西的妈妈呢…… 而且,跟长辈相处的法则,还是──少说多听。
第一七零章 办公室(夜幕之下,正好厮杀!) 好在文澜也没有让他尴尬,轻松地把掉在地上的话题捡了起来:“上次去医院看你走得很急,你的伤怎么样了,都好了吗?训练的时候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谢谢文书记,都已经好了。” “就算已经好了,平时也要多注意,你们这些搞体育的孩子,身体素质是最大的资本,大意不得。” 原以为会是什么严肃的话题,没成想文澜只是跟他聊了一些家常话,虽然绝大部分时间都是以文澜为主的问答模式,气氛也慢慢变得轻松起来。 路驰被文澜叫过去单独谈话的这个消息像是长了腿一样,仅仅几个小时,场传遍了。一时间,羡慕的、暗讽的,什么样的声音都有,路驰也成为了队伍里的红人。 以前关系不错的,对他更好了,那些关系差一点的,再也没有当面拿白眼瞅他;就连平时那些没什么交流的队友,都想来打听打听消息。 当然,跑得最快一定是周周。 “师兄!”周周鬼鬼祟祟从休息室探出个头来,把正准备回去的路驰给截住,拉到最近的楼梯间里,往他怀里塞了四个三明治,“今天人多,食堂没有吃的了,我给你抢了几个三明治,在微波炉里热了一下,凑合吃一口吧。” “谢了。”路驰确实饿了,一屁股坐在楼梯上,吃着温热的三明治。 周周也在他身边坐下来,单手托住腮帮子盯着对方吃饭:“好吃吗?” “你来点儿?” “…不了不了,我吃饱了。” 看着周周来回抖动的腿,路驰就明白了,这三明治应该是为了给她找一个看上去不那么八卦的理由而已,“想问什么就问吧。” 周周挑眉,立刻来了精神,她就等着这句话呢! “文书记把你叫去聊了四十多分钟,你们都说了些什么啊?” 路驰垂眸斜了周周一眼:“这三明治果然没有那么好吃。” “嗨,我这不是关心师兄么。你不知道,这四十分钟的时间里,外面的天都变了好几回了。” “哼,是么。” “可不是么,不管你们说了什么,在其他人看来你都是得到了文书记的青睐;在绝大部分人的价值观里,他们关心和讨论的只不过是‘事件结果’,而不是‘事件过程’,更不是‘事件本身’。” “是啊,人们只相信自己看见的东西。” “我看你啊,还是跟教练说一声,或者请个假休息两天再回来训练吧。” “先回去吧,躲着有什么用,该来的总会来。”路驰把最后一口三明治塞进嘴里,嘬掉手指上残留的沙拉,“谢谢你的午饭。” “唉?你真要马上回去啊?” ****** 自从文澜来慰问过以后,训练里的氛围明显跟之前不一样了;而路驰也确实因为当时被叫去说话的那件事,他们队伍里最好的资源都在无意识的朝着他偏移,甚至在整个体育中心成为了大家经常会谈论的话题,他周围的人群也开始逐渐复杂起来。 而路驰,也因此顶替了连续五年担任队长,并且获得过多项国内外比赛冠军的前辈,成为了竞技队的新任队长。 就像周周说得那样,文澜找他单独谈话这件事是一柄双刃剑,在所有资源都偏向他的同时,也让他成为了众矢之的。 然而王益元这一周却一直晾着路驰,就算是平时遇上了,也只是简单的打个招呼,不远不近。 身份和权力的庇护给路驰带来的便利,是普通人可能一辈子也无法体会的,可路驰却倍感压力。 这里面的水有多深,无论是路驰还是王益元,其实都不清楚;路驰现在就像是一面横在王益元面前的障碍,怎么跨过这个障碍,还需要时间来探究。 沈泰知曾经告诉过他,这个世界上最复杂的是人心,眼睛能看到的,都只是表面;而人心,都是看不透的。 平时越是谦逊低调的人,背后下手就越黑。他们就像是隐秘在枯树洞里的黑曼巴蛇,一旦被他咬住,难有生路。 比起张开血盆大口来吃人的‘老虎’,那些围着腐尸嗡嗡乱飞的‘苍蝇’才是一切恶疾的传染源头,更让人防不胜防。 更何况像王益元那样精明的人,他一定把自己所有的资料全都看过了,那也肯定知道了四年前的事;再加上陈不凡暗中查访王益元的事也早就引起了他的注意,虽然他们之间的合作非常谨慎,但按照王益元那多疑的性格,就算是没有证据,多半也猜测到了各种情况,甚至会把他所有的底细都摸一遍。 之所以一直冷静地按兵不动,要么是想试探文澜的对他的庇护能持续多久,要么就是对自己有绝对的自信,亦或者是跟他一样,都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 互相试探之下的博弈,拼得就是谁能掌握更多有利自己的东西,以及谁更能沉得住气! 夜幕之下,正好厮杀! 周五下午,正在训练厅带队的路驰收到了主教练的消息,让他立刻但王益元的办公室去一趟,但没说去做什么。他到达的时候,王益元还没有结束周训计划会议,只好进去等着。 这是路驰第一次来王益元的办公室,从布局看上去没有什么亮点,除了一张老板桌和一组会客沙发之外,就没有什么摆设了,因为面具很大,看上去有些空旷。 然而当路驰的视线落在老板桌对面的墙上时,眼睛都直了! 对面是一整面墙的置物架,置物架上全都是各种各样的奖杯奖牌和证书,从地面直达天花板,挤得满满当当! 这些都是王益元这几年带领队伍在国内外大小赛事上所获得的奖项。这些冰冷的东西,是每个运动员梦寐以求的荣誉,也是王益元一路往上的垫脚石。 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他看到了那个曾经属于他,却又被没收的奖杯,上面落了一层浅浅的灰尘。 他在乎的,从来都不是这些没有生命的东西,可当他看见它们的时候,心里依然很澎湃。 路驰站在那里,弧形的奖杯上反射出他模糊的影子,回想起当初把它捧在手里时,好像依然有欢声笑语充斥在耳边。他伸手触摸到冰凉的奖杯时,那些曾经的欢声笑语忽然变成了无休止的嘲讽和谩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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