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怀南撑着伞,阴湿的雨天将他灰暗不明的神情笼罩其中。 他的视线落在了远处正蹦蹦跳跳的楚淮之身上。 这是楚景和的宝贝弟弟,他知道。 像他这样轻易把自己的弱点暴露在猎人面前的猎物,根本就唾手可得。
第十章 男人的目的 夕阳接近西沉。 楚景和一一送走了来吊唁的宾客,又让管家带着楚淮之先回家,最后只剩他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教堂里祷告。 他虔诚地合着眼,只有长长的睫毛在微微颤动。 落日穿过斑斓的彩绘玻璃,慈爱的巨幅圣母画像自高处凝视。 悠远的在穹顶钟鸣声缓慢响起。 伴随着钟声,有人推开了教堂的沉重雕花木门,脚步声由远及近,朝楚景和靠近。 楚景和警惕地睁开双眼。 会在这个时候来这里的人,或许是—— 楚景和沉静地回头去看,心里的猜测却被排除得干干净净,他眉头微微一皱。 他并不认识面前这个Omega。 这人年纪看着也就十来岁出头的年纪,个子不高,一头柔顺的褐色的发,长着一张娃娃脸,笑起来的时候左边还有个小酒窝。 并不是让人容易生出警惕心的长相。 “你就是楚少爷吗?”他蹬蹬几步,活泼地跑上前来问楚景和。 楚景和有些困惑,但依然留着最基本的戒心:“你是……?” “你好呀!你可以喊我伊登。” 这个叫伊登的小少年正俏皮地给楚景和介绍自己。 他半蹲着,接着就将手里的食盒打开,食盒里的料理流水似的在椅子上满满当当地摆开,有种大摆宴席的阵势。 熬得正好的米粥还温着,浓香扑鼻。 楚景和看着他,心里疑问一个接一个。 伊登手里忙活,但嘴巴也不闲着,“先生说,让我给你送吃的来,还说让我看着你吃完才能走。” 小少年又瘪瘪嘴,略微有些抱怨的意味,“你刚刚是睡着了吗?” “……?” 少年的思维太跳脱,一时间,就连楚景和都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反驳比较好。 他只好选一个最关心的问题来问:“你说的先生,是谁?” “就是先生啊。”伊登理所当然地回答,但答非所问。 楚景和:“你不知道先生的名字吗?” 伊登:“我不知道,大家都喊他先生,我就跟着叫了。” 伊登将素色的木勺子递到楚景和面前去,眼睛笑得弯弯的,“你快吃吧,还热乎着呢。” 楚景和却摇摇头。 这到底是谁送来的东西,他其实能猜出来。 所以他才要拒绝。 楚景和开口道:“我不饿,你收回去吧。” “啊……” “可你不吃的话,我就不能回家了啊。”伊登的肩膀一下子就耷拉了下来。 他像一只淋了雨的小狗,可怜巴巴地看着楚景和,“你真的不饿吗?真的真的不饿吗?”他一个劲地追问,神情肉眼可见的苦恼。 “……” 楚景和顿时哑言。 这样的手段,他实在是似曾相识。 想来盛先生看人太准,即便他本人不在场,也能轻轻松松地拿捏住楚景和。 但楚景和同盛怀南隔空较真,并不乖乖服输。 他下意识避开这小少年的目光——这样单纯无瑕的眼睛会让他情不自禁地想到楚淮之,让他没办法说出拒绝的狠话来。 楚景和依然坚持:“我不饿。” “你真的不饿吗?”伊登泄气,眼睛里都没了光,“那好吧……” 伊登接着说:“那我只能回去领罚了。” 他伸手比划,哭着丧脸:“板子有这—么大!” 楚景和:“……” 楚景和:“……” 楚景和:“……” 他的坚持还是没超过五秒。 楚景和只好认命地接过那只勺子,将温热的米粥往自己的嘴里送。 还是明姨的手艺,味道很好,就像是有特地钻研过自己的口味一样,半点都不差。 伊登见楚景和松口,喜滋滋地侧着头趴在椅子上,他瞪一双圆溜溜看着楚景和。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楚景和困惑地停下动作。 伊登摇摇头,伸着手给他比划:“你长得好看,比我见过的好多人都好看。” 他真心实意地夸赞道,但心思变得太快,注意力下一秒就被肉丸子吸引了过去,他问,“我可以尝一下这个吗?” “可以。” “你人真好!”伊登雀跃地欢呼着,“和先生一样好。” “你怎么跟着盛……你们家先生了?”楚景和不想继续自己长相的话题,顺口就问。 “我?我是先生从贫民区捡回来的,之后就跟着先生了。”伊登说。 “贫民区?” “嗯啊。” 伊登喋喋不休的,他嘴里嚼着个肉丸子,摇头晃脑地继续说:“听说先生小时候也在贫民区住过一段时间呢。” 楚景和没想到,贫民区这三个字居然能和盛怀南关联起来。 盛怀南居然还在贫民区生活过? 贫民区…… 楚景和微微地皱了皱眉头,似乎有什么被遗忘的事情突然从心头一闪而过,但是他记不起来,只好当是个错觉,是自己多心。 他想,道听途说的事情显然可信度不高——外头还谣传,盛怀南是个阴晴不定、杀人如麻的家伙,就他楚大少爷观察,夸大的成分就过多了。 楚景和指了指伊登怀里的食盒,问他,“怎么一直抱着,不累吗?” “先生让我一直抱着的。”伊登回答。 楚景和轻易就能猜到:“……里面有其他东西?” “没有吧。” 伊登一脸摸不着头脑的样子,他又把食盒一层层打开,里头果然是空荡荡。 他递过去,展示给楚景和看,“什么都没有呀。” 楚景和将那只精致的食盒拿到了自己手里来。 伊登也跟着凑过去看,小脑袋一下下地晃。 也不知道楚景和是怎样弄的,他手里只摆弄了小半会,突然就拆出来了一个夹层。 伊登惊呼:“再来一次!再来一次!” 楚景和却皱着眉头,将夹层里的名片拿出来。 上面正飞龙走凤地写着盛怀南的签名,以及他的私人联系方式。 楚景和:“……” 这人是看准了自己铁定能猜中他的心思? 别人都说,盛家家主的门路千金难求,可盛怀南就这样大大方方地把自己的私人电话送到楚景和的面前来。 还像是生怕自己的诚意不足,他要亲手来写。 可盛怀南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楚景和猜不透。 他也实在是害怕,害怕自己真会猜透男人的心思,猜透了他这几乎要写在纸上的心思。 装聋扮哑或许是这时候最好的选择。 楚景和并不打算留着对方的联系方式,他正准备将这枚小小的名片塞回去,却被一阵急促的脚步打断动作—— “大少爷,有一件急事。” 来的人是楚父的贴身助理。 姓刘,三十出头,长得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 楚父对他有知遇之恩,在飞机失事之后,他就主动成为了楚景和的秘书。 楚景和抬头看他,下意识把那张小小的名片捏在手心里,“发生了什么?” “楚老太爷刚刚突然要求召开董事会——” 刘秘书的话说一半,瞥过一眼楚景和的神色,小心地斟酌着自己的措辞:“想讨论新董事长的人选……” “呵。” 楚景和突然就冷笑一声。 他顿时变了脸色,阴沉沉地冷着一双眼: “怎么,难道他想推他儿子来坐我父亲的位置?” “楚杰一个私生子,也配?”
第十一章 谁都不能欺负他 楚氏发家的时间并不算早。 能跻身M城顶层富豪之列,其实也就这二十余年的事情。 楚太太出身名门,楚父因此得了岳家的鼎力相助,加之自己稳扎稳打了几十年,才让楚氏目前的商业版图扩张到前所未有的辽阔。 这份家业本就是楚父一手打拼出来,如今传到楚景和手里,理所应当。 偏偏楚老爷子不是个安分的。 眼看着楚氏蒸蒸日上,大儿子又和自己不亲近,楚老爷子心里就有了别的想法——他年轻时风流韵事不少,楚杰就是那个无名无分的私生子。 他将楚杰从外头接了回来,又生生地从楚父手里要走了不少的楚氏股份。 如果楚老爷子和楚杰一直安安稳稳的,楚氏把他俩一直养着倒也无妨。 他楚景和可没有父亲那样的好脾气,这算盘声都快蹦到自己面前来了! 楚景和仍冷着一张脸,一副漂亮的眉眼像是凝了冰、冻了霜。 “其他董事呢?都答应了?”他问。 “目前看来,是这样的。”刘秘书话说一半,神色几分犹豫,没敢继续往下说。 楚景和的语气此时愈发冷:“唯独没人来通知我?” “是……” 这就明摆着要将自己踢出董事会了。 楚景和嘲弄似地冷哼一声,倨傲的神色一点没藏,仍还是那个人前矜贵骄傲的楚少爷。 “把日程发给我。”他对刘秘书说。 楚景和转又看向伊登。 这人毫不在意他们在聊什么,还在巴巴地挑肉丸子吃。 楚景和问他:“需要我派人送你回去吗?”毕竟是盛怀南派来给自己送饭的。 “不用不用,我会坐公交车的啦。”伊登却摆摆手。 他炫耀似地把自己的公交卡拿出来,上面还贴着个花里胡哨的贴纸。是个挤眉弄眼的猪猪侠。 楚景和看着伊登的孩子气的动静,对他放下了心防。 他说:“那你一个人,小心点。” 伊登一味甜滋滋地说好。 他赶上了最近的一趟公交车,坐不住似的,动作夸张地朝着窗外楚景和挥了挥手。 公交车摇摇晃晃地转入闹市区的街尾。 伊登却在这里下了车。 稚气顽皮的神情在他脸上消失得干干净净,同刚才在楚景和面前撒娇卖乖的那个简直判若两人。 他慢悠悠地背着手,信步就上了一辆黑色宾利。 坐在车里头的男人着一身深色西装,胸前还别着一枚白色胸花。 男人的手指修长有力,指间夹一只燃着的香烟,烟雾缭绕笼罩着他的表情,让人看不真切。 男人沉声问:“事情都办妥了?” “当然。说好的五千万,记得打我账上。” 伊登的嗓音清亮亮,又带着几分揶揄和调笑,“老大为了哄美人吃饭,一顿就花七位数?以后真养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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