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楚杰没想到楚景和会把话说得这么直接,讪讪的:“大哥去了,可楚氏这么大的产业,还得有人来接手吧。” “所以呢?” “叔叔的意思就是,我们都是一家人……” 他倒是有脸来说一家人! 楚景和他闭了闭眼,捏紧了拳头,刻意压制着自己的愤怒。 若不是在葬礼上…… 若不是在葬礼上,他怎么会允许这样的货色在自己面前叫嚣! 楚景和忍耐着:“叔叔,借一步说话。” 他吩咐让管家把楚淮之带走,剩自己孤身一人到一旁和楚杰说话。 绵密的雨将楚景和额前的碎发沾湿,他好似整个人都透着凉气。 持续多日的低烧让他非常不舒服。 脑袋重得似乎被灌了千万斤的水泥,逐渐明显的眩晕感开始占据身体的主导权,让楚景和觉得站着都费力气。 变成Omega后,竟似乎连体质都变差了…… 楚景和恹恹地看着楚杰。 “叔叔的意思就是,这么大一门家业,总得有人来管吧。”楚杰见楚景和不说话,只好率先打破沉默。 他端一副好长辈的说辞,像替楚景和千方百计打算那样:“你还这么小,还有你弟弟……” “我有自己的打算。”楚景和却打断他,“不用叔叔替我费心思。” “你这——!” 楚杰真被楚景和这油盐不进的样子气急。 压着自己大半辈子的大哥死了,那现在楚家可不就是应该由自己当家? 楚景和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又在自己面前摆什么谱? 楚杰阴恻恻又道:“大哥的事情,我们都很意外,但是既然都发生了——” “叔叔,慎言!” 楚景和猛地抬头,他狠狠地剜了楚杰一眼。 他实在太年轻,还不知道喜怒不形于色的重要性。 楚景和拳头攥紧,指甲用力地扎入掌心,极力压制着自己要冲出胸膛的怒意:“淮之还小,离不开人。叔叔还有什么事情,等之后再说。” 楚景和话说完就要走,他半会都不要逗留。 “大哥大嫂就是这样教你和长辈说话的?” 楚杰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不依不饶:“景和,你的教养呢?” “……” 楚景和这几日本就在病中,他这些天都强打着精神,可楚杰偏要火上浇油,每句话都像是在往楚景和的伤口上狠狠撒盐。 那些忍耐多时的脾气一下子就到达的临界点。 楚景和停住脚步,他转身,眼神阴沉沉的,正准备开口—— “楚少爷,雨天路滑,要小心。” 这时却有人从后头虚虚地揽上了楚景和的肩膀。 男人的动作自然,却也强势得不容抗拒。 他像是要把楚少爷圈进自己怀里一样,占有欲十足。 那把刻意压低的磁性嗓音荡漾在冷风,熟悉的冷松香气又将楚景和团团围住,如某种无形的缠绕不止的藤蔓。 楚景和的动作不由得顿了顿。 他扭过头去看—— 一双狭长的灰色眼睛微微眯着,正对着他笑。 是盛怀南。
第九章 小猫爪子会挠人 “楚少爷,好久不见。” 盛怀南的嗓音低醇,一点点的笑意夹杂在雨雾里,有些模糊的亲昵。 男人笔挺的深色西装正紧贴着楚景和的后背,冷冽的雪松气息将他包裹得严严实实,如同一张经纬分明的巨网,轻而易举地就将他困下。 两个人此时距离近得过界,连衣料摩挲的声音落在耳膜里都异样清晰。 楚景和愣在原地,神情一怔。 他完完全全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盛怀南。 那些曾经被楚景和极力掩埋的记忆,瞬间就如海潮反扑—— 楚景和不敢再去多想。 他浑身僵硬而戒备,再次被熟悉的怀抱若有若无地桎梏着。 盛怀南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对着楚杰的方向倨傲矜贵地抬了抬下巴。 他纾尊降贵地开口:“这位是……?” “哎哟哎哟,盛先生!”楚杰一脸谄媚地笑着,“幸会幸会!” 楚杰显然一脸双手紧张地合在一起摩擦了几下,嘴里借故道:“您认识景和?我是他叔叔呢。” “认识。” 盛怀南低声地笑了笑,聊起楚景和他的态度也跟着好了起来:“和楚少爷见过几面,算……” 他似故意一样,停顿了几秒。 宽大的手掌心里正惬意地感受着楚景和忽而紧绷的肌肉。 “——算朋友。”他说,有些故意的坏心眼。 楚景和依然一言不发,紧绷一张脸。 楚杰的眼珠子滴溜溜地在两个人身上来回转。 他不学无术,但在某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上,他算是个人精。 盛怀南虚虚揽着楚景和的姿态并不算太亲昵,就真好像是好心扶了对方一把——但楚杰偏偏就能看得出这里头的不对劲。 传闻盛家家主荤素不沾,多少给他送过去的美女,都被原封不动地送了回来。 难不成,好的是这一口? 楚杰扯动嘴角,脸上的笑容歪歪扭扭却也耐人寻味,他有些话里有话:“盛先生看起来有话要对景和说,那我就先不打扰了。” 盛怀南笑笑,但没说话。 像默认。 楚杰果真识相得很,二话不说,麻溜地滚出盛怀南的视野。 楚景和的脸色却愈发难堪。 他面容苍白如纸,像摇摇欲坠的精巧蝴蝶,在极力支撑着自己最后最后的体面和尊严。 刚才楚杰的眼神楚景和分明看得清清楚楚。 那种戏谑,那种玩味,就像在看一个下三滥的床榻玩物。 楚景和心性向来傲气,容不得别人带着这种眼神来猜测自己—— 偏偏这样揣测还带着几分的真,楚景和无法反驳,叫他这样无地自容,让他怒极攻心,连气息都有些不稳。 他烦躁地甩开盛怀南揽着自己肩膀的手,接着后退几步,和男人保持合适的社交距离。 他清瘦孑然地站在雨里,拧着眉,面上一双墨瞳冷冷清清。 这几步的距离横亘在两人面前,有如天堑。 “前面事情多,我就失陪了。”楚景和对盛怀南说,他的语气紧绷而冷漠。 盛怀南没说话,仍带着笑,只是神色微微地阴沉了下来。 楚景和怒意正盛,没有心情耽搁,也不怕得罪这声名显赫的盛家家主。 他转身就要走。 盛怀南却在这时候突然发难。 他就抓住了楚景和的手,将人径直地往自己身边扯。紧接着,一只宽大有力的手就压在楚景和的腰上,像缓慢收紧的锁链,箍得楚景和动弹不得。 楚景和只能用眼神警告盛怀南。他们对视如对峙。 不远处却传来熟悉的清亮少年声,“管家爷爷,哥哥呢?” 是、是楚淮之!? 楚景和瞳仁放大,顿时就慌了神: 他怎么能让自己的亲弟弟看到这个场景! 本还倨傲不服气的楚大少爷霎时就变了脸色,他使劲地挣扎,慌乱得肉眼可见:“盛先生,这是你打招呼的方式吗?” 盛怀南却像个长辈,“好好说话。” “……” 这还要他怎样好好说话! 楚景和的身形不及盛怀南,矮了对方小半个头,他被迫屈辱地仰起头来和对方对视,眼神流露着罕见的示弱的意味。 盛怀南垂着眼睛,没说话。 常年身居高位让他稍一展示怒容就极具压迫感,但男人此时并没有要发火的意思—— 盛怀南伸手去探楚景和的额头,“发烧了?” 掌心的温度微烫,楚景和的眼尾染着红,连呼吸都带着不正常的急促。 但男人身上的信息素味道,却又让楚景和感到舒服。 “烧得不低,你现在应该休息。”盛怀南又说。 楚景和没说话,微微侧过头,想要躲开盛怀南的动作。 “吃药了吗。”盛怀南又问。 楚景和冷煞着一张脸,语气又冷又硬:“我没事。” “怎么生病了不好好歇着?”盛怀南不计较他的疏远。 “……这和盛先生你有什么关系吗。” 楚景和现在没由来的不痛快,只想快快地和男人划清界线,“应该和你没关系吧。” 盛怀南眉头微蹙:“你非要这样和我说话?” 楚景和漂亮的一张脸绷得很紧:“我一直这样说话,喜不喜欢是盛先生的事情。” 盛怀南哄他:“我不是这个意思。” 楚景和:“……” 盛怀南的脾气真是好得要死,还在低声下气:“是我吓到你了?” 楚景和不说话,只觉得自己是一拳打在棉花上。 他气势汹汹明刀明枪,男人却巧妙回应,百炼钢变成了绕指柔。 “……吃药了。” 楚景和的气焰跟着低下去,他固执地从盛怀南的怀抱里挣脱出来,说,“我没事。” 一双瞳仁映着缥朦的水帘,像酝酿了好久好久的的难过。 楚景和再次开口强调,他强硬地为两个人划定距离,“谢谢关心。没什么必要的话,我们还是少碰面比较好。” “我知道了。” 盛怀南从容地向楚景和道歉,又演那副文质彬彬的好人模样:“这次是我越界了。至于令尊的事,请节哀。” 楚景和顿了顿,看向他西装前别着一枚白色胸花。 男人确实是来参加葬礼的。 “我和楚先生有过几分交情。”盛怀南给楚景和解释自己不请自来的原因,咬字平稳,如他要在楚景和面前扮演的成熟体面的人设,“他的最后一面,我理应来见见。” 楚景和点点头,难得语气好了些:“盛先生有心了。” 楚景和眉头微微舒展开,但依然警惕,很快就转身离开。 他循声去找自己的弟弟。 身后的随从忍不住开口问盛怀南,“先生,要不要……” “小猫的爪子偶尔也是会挠人的,无所谓。” 盛怀南弯起薄薄的唇,笑意浅浅。 他凝视着楚景和背影的眼神带着些意犹未尽的贪婪。 前些日子盛家有些动荡,他不得不短暂离开M城。得知楚景和双亲出事后,他就立马赶着红眼航班回来,就怕心上人受什么委屈。 但他还是小看楚景和了。 才十八岁的年纪,处事游刃有余,进退得宜。 果然是他盛怀南看上的人。 “去让明姨做些好消化的吃食过来,派个人去盯着楚少爷吃完。”盛怀南吩咐人,话里带着些宠溺的笑,又细致叮嘱,“粥里别放葱,他不爱吃。” 身后的随从低声说了个是,沉默地按照主人的吩咐安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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