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许久没有见过他,点了一杯美式咖啡,辛秋并没有阻止我。 沟通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连我自己都没有注意到,我已经开始跟他说起了这段时间发生的各种事。 关于我想隐瞒的病一夕之间被所有人知道,关于林微浅。 关于我的父母。 关于傅匀。 我早就做好了这次沟通也会和之前的很多次一样无疾而终的准备,辛秋跟我说:“乔浅,其实不快乐也是可以的。” 杯子里的咖啡几乎快反射出天花板的部分情景。因为手指碰着杯壁的动作,液体摇晃,跟我的心一样。 我轻声说:“其实我不喜欢物理,很多东西也学不明白。但我需要优秀,我已经在第二性别分化时完完整整、不可逆地失败过一次了,其它地方已经不允许我再出错,我必须做好全部事,我必须优秀。但有些事并不是努力就能实现。 “我花了很多功夫在专业学科上,结果虽然不算特别好,但至少能看……我原本能保研的,就因为那一个名额,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发生的……一夕之间,保研名额不再属于我,因为同专业三个alpha突然联合发了一篇核心,而那篇核心,是我的老师曾经否定的废稿,发出去的一作,是老师的alpha侄子。 “我不知道是不是这个社会自然对beta的恶意这么大,还是单纯我自己倒霉。” 我以为我的情况已经好了很多,至少能够平静地去面对这些事,但一说起来,那种感觉还是不可抑制地将自己吞没。 “黎小梨知道这件事以后,想替我讨回公道,一个omega,单枪匹马二话不说就跑去alpha宿舍了,而且辛秋,他那么小个个子,平时看上去又不怎么能打架的人,竟然为了我去挑战alpha,还不止一次,我当时就觉得我的世界,像发生了地震海啸一般,所有的一切都要塌了…… “我疯了一般地找证据,疯了一般地想把属于我的东西夺回来,都要成功了啊……突然有一天,一个人找到我,给了一份我父亲的履历,他说,如果我继续揪着这件事追查下去,他有很多方式“帮助”我。” 辛秋的表情变得有些许凝重,但他很好地收起了所有情绪,没有问我为什么之前的治疗中从来不提起这段往事。 辛秋平静如水且轻缓地说:“所以后来你选择放弃了?” 拇指和食指捻了捻咖啡杯的小圆环,陶瓷冰凉,被指腹的温度同化。 “除了放弃,我还有什么选择呢。父亲的事业,家庭……就算我能成功,读研依旧没有希望,他们还会因此受到牵连……我很多时候都想相信这个社会,可好像从我分化成beta以来,什么东西都变了。曾经关系很好的邻居、学校和颜悦色的老师、又或者是整个社会的眼光。就像把世界打碎了一点点重组,我眼睁睁看着一切发生,甚至觉得身边人发生的所有事都是因为我的牵连。 “我不止一次地想,要是我不是个beta就好了,要是我是个alpha就好了,要是我不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就好了……但我又需要成为一个优秀的大人,我没有办法,辛秋,我一点办法都没有。因为保研那件事,那个alpha一直忌惮我把这件事抖出来,所以我的工作没了,被私家侦探跟踪。” 辛秋说:“面对这种事普通人早就崩溃了,乔浅,你很厉害。” 我摇摇头,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我不厉害,我又痛苦又无能为力,却又不得不每天笑脸迎人,因为我需要一份糊口的工作。” 对话持续了一个多小时,我从来没有跟辛秋或者任何咨询师说过那么多心里话。 但我又想着,我已经可以面对殷柳离世的事实,也可以面对其实我的家庭并不像它所表现出来的那般平和乐观。而我又急切地想解决所有的一切。 沟通的最后,我跟辛秋说: “那天我将酒瓶往那些人身上砸去,后来又用锋利玻璃碎片划破那个人的脸时,我觉得很解脱,并不是因为觉得这样做会使那一切都没发生,也不是因为觉得这样做就能改变什么东西……我真的痛苦很久了,大概只是需要一个发泄口。” 作者有话说: 晚安~
第79章 我说傅总别急 过年前五天,傅匀不得不回公司处理一些事务——顾思无明确表示再这么下去,他不确定他会不会在同时运营两家公司跟十几个项目累到神志不清的情况下做出一些离谱的决策。 想来想去,我觉得顾思无说得有道理。 “你确实该回去工作了,从易感期到现在,休假快一个月了吧?”我从电脑前抬起头偏头看向傅匀。 “不急。”他拿着一本书坐在我身边,一手搭在我身后的沙发垫上,穿得极其居家,总之这段时间傅匀的状态看上去很不错,而我的腰隐隐作痛。 他说话的同时翻了一页书,“比起工作,我可能会更想陪你一点。” 我对傅匀的话表示出轻微的嗤之以鼻:“你之前还说你会认真工作赚钱,你也很忙,你和普通员工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不同呢。” 傅匀合上书,看向我时眉眼带笑,他说:“所以,乔浅,我是以一个员工的身份向人事请了假,这个月我没有工资,所以,可能养你会有些困难,要委屈你和我一起喝粥吃咸菜了。” “你搞错了傅总,我虽然现在没有正式工作,存款也不多,但很明显是不需要你养的,而且,喝粥吃咸菜那是我没有办法,你不要乱说。”我依旧坚持我的看法,“我觉得你也应该回去工作了,不然我会觉得你可能是因为我才一直旷工,本人会内疚到心慌。” 我拍了拍胸口,露出一副非常痛心疾首的模样,“这样下去真的不会变成我养你吗?先说好,我当然不排斥这件事,主要是你——” 傅匀突然拉了我一把,一个没坐稳,我连人带电脑扑到了他怀里。 下一秒,电脑从我手里滑落,我眼睁睁看着它哐当一声磕到茶几又摔向地毯最后甚至还弹了两下。 “……”我微微抬头看向傅匀,我承认扑过来有一部分我的刻意,并为了掩饰手滑的心虚,我决定先发制人,“傅总,你拉我前也不提醒我,电脑坏了给赔吗?不过你这个月没工资……赔得了吗?”我担忧地看向他。 傅匀没有说话,他扶稳我坐好。 我看着他起身弯腰将电脑捡起来放好,眨了眨眼,他又拉着我坐到他腿上。 整套动作流畅又自然丝毫没有任何不好意思。 而我已经在最近这段时间的腻歪中对这种事情异常熟悉并习惯,气温上升跟火山爆发都被控制得很好。 “现在没钱,人偿行不行?”傅匀眉头轻佻,看我的眼神里带着笑意。 我嘴角一抽,感觉腰痛有隐隐加深的趋势。 “不可以。”我一巴掌拍到他脸上。 虽然傅匀嘴上说着陪我不去上班,说即便在家里也可以处理工作,但作为公司掌权人,他毕竟要对那么多人负责。 我深切地知道不管是哪种情况什么时候,我们都有自己需要完成的任务。 傅匀不可能永远属于我,我也不可能永远霸占他的时间。 这是我们之间心照不宣的原则。 送我去见辛秋前,他跟我说:“等聊完之后联系我,我好过来接你。” 我看了一眼时间摇摇头,“今天就不用了吧,我跟辛秋还有黎小梨约了晚上吃饭,你这么久不去公司,真的不打算加个班意思意思吗?” 傅匀垂眸看了我好久。 突然他低头在我唇角重重吻了一下,我们之间的距离隔得及其近,傅匀抬手理了理我的羽绒服的衣领,顺手将围巾围到我的脖子上。 “乔浅,别人恋爱的时候恨不得天天腻在一起,你倒好,总是想我去工作。”说完他又低头在我唇上落下一吻,十分无奈道,“你知道的——” 我用右手捂住他的嘴,抬头冲他笑了一下,毫无心理负担道:“亲爱的,你千万别这么说,从上个月二十三号我来见你之后到今天,我们已经非常腻歪了。 “请你考虑一下我的身体吃不吃得消。” 傅匀轻轻笑了一下,温柔地将我的手从他唇上拿开,然后绕到他的腰间。 愣是在玄关处抱着我啃了一顿。 “我知道。说认真的,乔浅,你什么时候正式搬到我这里来?”他像是在问我,又像是在我这里寻求一个建议。 脑袋几乎快被溢出来的多巴胺占领所有思绪。 几秒之后我微微阖眸,将手绕到他脖子上抬起头主动在傅匀嘴角处轻吻了一下。 笑意由心而生,我说:“傅总别急。” 他叹了口气,额头抵在我的额头上,语气无奈:“乔浅,我要急死了。” . 到了约定的地方,我看了一眼坐在窗边翻书的那个背影,向辛秋投去了一个探究眼神。 “脑子坏了的孩子他爹,没事,这几天老爱坐在那儿晒太阳,”说着辛秋翻了个白眼,“说什么要研究一下光合作用。” 我微微咋舌,敢情辛秋特地租了一个带院子的底层是为了这人。 但毕竟有过很多前车之鉴,我很担心我会不会又成为什么Alpha的眼中钉。 犹豫了一下,我还是谨慎出声:“我就这样进来没问题吗?你的Alpha会不会生气什么的?要是因为我产生误会就不好了。” 辛秋抬手在我脑门上重重地弹了一下,眉头微微皱起,罕见地有一股哥哥的威严在。 “他如果连这个都要误会,那看来已经不止是脑子出了问题了。这样的Alpha不配待在我身边。” 余光一瞟,我觉得那边坐着的那个Alpha动作顿了顿。 眨了眨眼睛,我点点头觉得辛秋说得对。 不知道为什么,再见辛秋以来,我总觉得他身上的气质沉稳了许多,像是同之前我认识的那个辛秋医生有了许多不同,虽然说人总是会变的,可毕竟才一个多月,之前他担心我被骗的事情仍然历历在目,我对现在这样的他有些好奇。 “你看上去好像跟之前有些不太一样。” 辛秋没有多说什么,他侧身说:“乔浅同志,我依然是那个辛秋,随时可以给你提点奇怪建议的辛医生。至于说我看上去和以前不一样……有没有可能是你不一样了呢?”辛秋冲我露出一个笑容,看上去是和以前相差无几。 这个时间里他已经打开了书房门邀请我进去。 …… “你知道我经常失眠,即便睡着了也会做各种各样的梦……” 那些梦或许也不能称之为噩梦。 和回忆差不多。 比如和殷柳的见面,她在前面笑得很开心,风有时候会扬起她的发丝,她总跟我说:“再见了乔浅,下次见啊……” 可我站在原地看着她,不知道为什么她离我越来越远,等我终于反应过来要去追她时,不论我怎么跑怎么拼命大叫,都是在原地,声音似乎被锁在了只有我听得到的房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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