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屁股瘫坐在地上,惊恐的双眼死死盯着那快红色的污渍,脑子里已经浮现出祁云照残忍杀死俞修情的画面了。 耳边甚至能听到那个男人临死前的哀嚎,那种凄厉绝望的声音,断断续续,好像是在用尽最后一点力气诅咒他。 怎么会这样…… 祁云照明明答应过他,不杀俞修情的,而且还有俞老爷子的嘱托…… 沈缘越想越不对劲,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此刻的局面,心脏快要蹦出嗓子眼了。 他失魂落魄地从地上站起来,两只手紧紧扶着墙壁,才勉强支撑住身体。 他不敢往前走,只觉得脚底像是被什么粘在那里,一步也动弹不了,整个人都处于浑浑噩噩状态,好似随时会摔倒。 俞修情死了……? 沈缘脑袋嗡嗡响着,这句话像是魔咒似的在他耳边环绕,不断地重复着。 他感觉自己快要疯掉了,一张脸苍白到可怕的程度,眼底是满满的惊骇和难以置信,就连嘴唇也失去了血色。 不是说好的吗……不要杀死俞修情……他怎么能就这样死掉了呢? 沈缘心乱如麻,抓着椅子的手指因为用力过猛之后指节泛起森然白光。 就在他准备转身走向门口时,身后的阳台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 心狠狠抽了一下。 沈缘立马转过身,看向被帘子挡住的阳台,那里有个模糊的黑影在晃动。 眼神刹那间充满了警惕与防备,他一步一步地朝那边靠近,大喊道: “谁在那里?!” 话音刚落,便传来一个熟悉沙哑的嗓音:“缘缘,你醒了呀?快过来!” 沈缘听到这个声音,身子猛地一颤,然后迅速扯开帘子,刺眼的阳光直蛇而入,刺得他下意识抬手去遮挡眼睛。 等到视线恢复清明之后,映入眼前的是一张布满血丝、胡渣满脸沧桑憔悴的男人容颜,坐在轮椅上,眼睛却很明亮。 沈缘心中顿时涌现出一种无以言表的情绪,一股莫名的酸涩感袭上心头,鼻子不由一酸,眼泪差点就夺眶而出。 俞修情看他一脸悲伤地愣在原地,连忙伸出一只手朝他艰难地挥了挥,嘴角勾起一个傻傻的笑容:“过来呀。” 沈缘回过神来,强忍住泪意,出于好奇,还是放慢脚步地走到他旁边: “你在干什么?” “我在种这个呀~” 俞修情语气轻快地说,随后移开半边身体,将角落那一大盆绿植露了出来。 看到那些翠色.欲滴的东西时,沈缘怔了下,短促而痉挛地呼了一口气,像生根似地站在原地,眼神迷茫而诧异。 那些植物赫然是一株株兔尾巴草! 为什么…… 要突然给他看这个…… 见少年眼眶湿红地盯着盆栽不说话,俞修情不明所以地歪了歪头,以为对方是感动到了,立马兴奋地拽了拽他衣角: “缘缘,这是你喜欢的小兔兔~” 沈缘往旁边一躲,避开男人的触碰。 他脸色难看得可怕,一双乌黑清亮的眸子里盛满浓郁的悲伤,他低垂着头,一言不发,整个人被厚重的阴霾笼罩着。 “缘缘,你……你怎么了?” 俞修情看着他,心脏狠狠揪疼起来,他伸出手去想握住他冰凉的手腕。 谁知道刚靠近,就被沈缘一把用力打掉,他变得更加手足无措起来。 沈缘猛然抬起头,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眸里带着怒气,死死瞪着他,一字一顿: “这些东西,你从哪里拿到的?” 整栋居民楼除了藤蔓,根本就没有多余的植物了,怎么突然冒出兔尾草! 看着少年怒气冲冲的质问,俞修情顿时感到一阵委屈,脸颊上不小心沾染的泥垢让他整个人显得脏兮兮的,很狼狈。 他鼻翼凝起几分淡淡的酸涩,眼圈也跟着红红的,声音低低地回答: “小兔兔……是我早上在外面的、垃圾堆里,捡回来的,我看它们绿绿的,好可爱,想到缘缘喜欢,就种下去了。” 沈缘眉心皱的越发紧,他抿着薄唇不说话,脸色却黑如锅底,阴沉如水。 那些兔尾草的毛发看起来很是柔顺,青翠的叶子沾着几滴水珠,风一吹,轻轻摇曳,在这种肮脏烂臭的环境,俞修情居然还能把它们种活了,实在难以置信。 “缘缘,你不要不说话……” 男人见状,连忙又不厌其烦地伸手去摸沈缘的头发,想让他不再板着脸。 但他刚触碰到沈缘的头发,便被少年猛地挥掉了,他愣怔地望向少年,不解地蹙眉,他的动作并没有伤害到他的头发,怎么他的脸色反而更加不悦了呢? 沈缘双目赤红,一直以来压抑的愤怒和怨恨终于在这个时候爆发了出来! 他什么也没有说,走过去,然后径直拔掉了泡沫箱里种植的兔尾草! 那些刚被种活的、以及奄奄一息的,还没来得及接受阳光和露水的照拂,就被连根拔起,带着土壤砸到了地面上。 俞修情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了,不顾一切地抬起手臂,挡住最后仅剩的几株兔尾巴草,一脸受伤地问道: “缘缘……你在干什么……为什么要拔掉它们,你讨厌它们吗?不要这样呜呜呜……它们好可怜,放过它们!” 听到这话,沈缘怒极反笑,然后抬脚,毫不留情地踩着兔尾草,冷哼道: “呵……你居然会说它们可怜?你当初怎么不觉得它们可怜呢?我苦苦求你放过它们的时候?你又是怎么做的?” 俞修情自然记不得了,只是一个劲地护着泡沫箱,哭道:“我、我不知道……缘缘你不要伤害它们呜呜呜……” “给我滚!” 沈缘一把推开他,将最后几株兔尾草也拔出来,狠狠扔在地上,发了疯一样地踩,踩烂、踩碎、踩得面目全非。 他甚至还把泡沫箱里的土壤和泥沙都倒了出去,不顾男人可怜兮兮的哀求,将所有能砸烂的东西统统都砸碎! 此刻沈缘就像是失心疯一样,发泄着心中的愤怒,直到累得气喘吁吁才罢手,而双手已经沾满了恶心的泥土。 他永远不会忘记,当初的自己有多么卑微,眼睁睁看着那些心爱的东西,被这个男人所谓的白月光全部破坏! 他甚至连反抗的资格都没有。 俞修情双手紧紧捂着耳朵,噼噼啪啪的动静像极了那天在地下室爆炸的声音,给他的心理本能地造成了阴影。 他害怕地瑟瑟发抖,也不敢继续阻止沈缘了,双眼紧闭,声音哽咽道: “呜……缘缘,求求你,不要再砸了,缘缘不喜欢,我不种了……” “别再让我看见……” 沈缘说完,突然捧住一个空花盆,然后狠狠摔落在男人面前,飞溅的碎片渣子瞬间就划破了俞修情的脸颊。 鲜血顺着鼻梁流下,俞修情疼得眼眶通红,泪水打转,哭得像是个孩子。 他抬起头,眼中的惊恐与痛苦无法掩饰,看着眼前那张熟悉到骨子里的脸孔,颤抖着唇瓣喊道:“缘缘……”
第162章 扔掉刀,好不好? “别喊我……” 沈缘紧紧地咬住嘴唇,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但眼中的泪水已经无法控制地滑落,流过脸颊,滴落在地上。 他再也控制不住地嘶声痛哭起来,小小的脸上满是疯狂的仇恨和绝望。 眼泪横流,仿佛要将这么多年以来所受到的所有屈辱全都发泄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缘缘别哭……” 俞修情慌了,他从来没有看见过这样崩溃大哭的沈缘,他的双手极力伸过去想要给予安慰,可却怎么也触碰不到他。 沈缘捂着通红的脸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转过身,狼狈地跑掉了。 “缘缘!” 俞修情焦急地大喊道,想要抓住他,却直直扑了个空,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离开自己,然后哭着跑入了卫生间里。 许是因为太着急了,他整个人直接从轮椅上重重摔了下来,头不偏不倚撞到了墙壁的棱角,发出“砰”地一声闷响,疼得他直冒冷汗,额头更是瞬间肿起一片。 鲜红的液体顺着伤口流淌而出,滴落在地板上形成一滩暗红色的血迹。 白色的瓷砖和墙壁被染成刺目的红,让原本就苍白的脸变得越发的惨淡。 “你……怎么这么蠢!” 俞修情捂住脑袋痛苦地呻吟着,手掌黏糊糊的都是血液,但除了责怪自己没用和愚蠢之外,什么也改变不了。 可现在不是怨天尤人的时候。 他看不得沈缘哭,他要去找那人。 想到这,俞修情颤巍巍地伸出手,想要借助墙壁爬起来,坐回轮椅上。 但是他失败了。 麻痹的双腿没有知觉,身体也使不上一点力气,根本不足以支撑他站起来。 “啊……!” 俞修情惨叫一声,再次跌回原处。 距离最近的轮椅也因为被撞到,旋转着往后面倒下去,滑出一道浅深的痕迹。 现在唯一能行动的工具也没有了。 他有一瞬间心如死灰,痴傻的脑子不知道该怎么才好,只是觉得很累很困很疲惫,想要就这样睡上个天荒地老。 可眼皮刚阖上的那一刻,沈缘痛哭流涕的样子出现在面前,让他猛地惊醒。 “不行……我要陪着缘缘……” 俞修情咬咬牙,摸了一把额头上血流如注的伤口,然后拖着一条残废的胳膊,另一只手紧握成拳撑着地板,就这么匍匐着,一步步往卫生间爬过去…… 浴室里。 沈缘曲起双腿,整个人瑟瑟发抖蜷缩在角落里,他的眼神呆滞,脸上还挂着泪痕,眼眶红肿,嘴唇也在微颤着。 瓷砖潮湿而冰凉,他却感觉不到了,就这么魂不附体地瘫坐在水渍上。 直勾勾地盯着前方的浴缸出神,那双黑漆漆的眼睛里没有任何生气和焦距。 头顶的花洒没有关紧,不停地凝聚出水珠,滴滴答答地砸在他的头顶上。 沈缘的衣服已经被浸湿了,那些水珠顺着他白皙而瘦削的肩膀缓缓向下滑去,湿漉漉贴着身子,紧紧黏在皮肤上。 不过二十一二岁的年纪,他的骨架看着却极其羸弱,瘦得如同一张单薄的白纸,像是稍不注意就会被风吹走似的。 那张精致漂亮得像是漫画书中跑出来般的脸,在此时苍白毫无血色,就连那双总是闪着星星的眼睛都是灰暗无光的。 就算是站在他跟前的人,都不会认为他还活着,更别提看见他眼底的悲伤与恐惧,这种绝望到了极点的神情。 “呜……” 沈缘短暂而急促地哽咽了一声,想要哭出来,却只能发出窒息般的闷哼。 他抬起手臂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唇,把自己埋在了臂弯中,肩膀不停地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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