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时脸色终于变化。 三人缓缓逼近,一前一后断了他们的路。 池然紧张拽着江时衣服,脸色有些白了,江时只能反手拍了拍给人安慰。 为首的显然是新来的三人中间的刀疤男人,刀疤男阴毒的视线直直锁定江时身后,也不废话,指了指池然。 “他留下,你可以走。” 一句话说明了这是有目的而来,不是单纯的他们运气背。 “不可能。” 江时冷冷地否了,盯紧面前男人,他当然不会自大觉得自己有一打五的能力,况且对方手上是有工具的,多半混黑,但把池然留下,那对方显然说的也是废话。 刀疤男冷笑,森寒道:“你有本事留人?赶紧滚,不然我不介意让你也见见血。” 说完一木棍砸烂了边上的垃圾箱,巨响让池然猛地一震,这是他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完全的茫然,尤其听到对方说目标是他?可害怕是实实在在的,对方人又那么多,他和江时怎么办? “如果你们要钱,可以商量,不至.,.” 江时周旋的话到一半被刀疤男咆哮打断,“谁他妈信你一个小兔崽子的鬼话,赶紧滚,他爸借了老子一大笔钱竟然还敢报警,房子都卖了领着老婆儿子跑路是吧?那老东西,我看他儿子还要不要?不要老子就撕票。” 池然混沌的大脑被重重一击,茫然地看向刀疤男,江时怔愣后脸色铁青。 “你们是高利贷?” “狗屁,老子借的钱按时收利息他妈有什么问题,没还钱的本事他妈就别借!” 刀疤男暴怒,身边小弟也缓缓逼近,右边的灰衣男从腰后拔出了一把刀,冷光反在暗黑的巷子里,江时往后又退了一步,偏头池然脸色已然煞白。 池然爸爸借了高利贷,还报了警,他们没了任何谈判余地,而目前的情况,他保住池然的机会不大。 江时压低声音,贴近池然耳边,“一会找机会往巷子口跑,人我帮你拖住,一直跑,别停。” 池然嗡嗡的耳边清晰钻进江时的话,顷刻间眼泪冒了出来,哭着摇头,江时再能打也打不过五个成年人,而且对方还有刀。 “你听话,先跑去喊人。”江时哄他,其实他没把握池然能跑掉,但留在这就一点机会没有。 池然不愿意,紧紧抓住江时衣服,摇着头眼泪滚烫砸在江时手背,他不走,不会丢下江时,他没那么笨,高利贷是□□,是真的会死人的。 江时眉头紧紧锁着,却也没什么机会再和池然多说。 刀疤男显然不耐烦,挥了挥手,四个小弟缓缓围了上去,江时没有时间了,只能往后死死抓住池然的手,他的身体对向左边的灰衣男。 包围圈一点点缩小,是准备把他们围堵在墙角,而几人准备动手时,江时却是迅速转身,狠厉的一脚踹向最右边的长发男肚子,包围圈破出了口子。 他突然变换的攻击对象使得在场几人几秒怔愣,而间隙江时已经拉着池然冲了出去。 刀疤男“艹”了声,五人迅速追了上去。 池然感觉自己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在跑,可抵不过后头五个成年男人的速度,他几乎都喘不上气,双腿灌了铅,第一次觉得这条路这么长,满眼的黑,他脚步被路上凸起的石头绊了下,玻璃罐子从手上摔落。 星星坠满一地,流麻碎裂的点点荧光被脏污的尘土覆盖。 江时用力一拉,把池然拉向了身后,木棍落下的“破风声”砸响在耳边,手中的篮球狠狠砸了出去,没有半点喘息空隙,同冲上前的几人打了起来。 池然踉跄着摔在墙壁上,发着抖看着后头的棍子落在江时身上,眼泪夺眶而出。 江时闷哼一声,转身一肘横在灰衣男胸口,灰衣男吃疼被夺过棍子。 江时有了东西才不至于处于完全的弱势,躲开长发男挥来的木棍,在长发男脚步冲至跟前,一记膝踢。 他脸上带着极重的戾气,每一下都是用了死手,清楚地知道对方人多打不了持久战,短时间内机会时最大的,他抓住痛呼的长发男头发,用力一扯,往旁边路灯上磕。 脑袋砸上石柱剧烈的痛让长发男一声惨叫倒地,手中棍子滚落,原本围观的刀疤男骂了一声,加入战局。 场面混乱不堪。 纵使江时打的凶,可对方毕竟人数多,江时在刀疤男闷棍砸在肋骨上时,清晰地听见骨骼错位的声音,唇角溢出了鲜血。 剧痛中他还是意识到了一件事,那就是从开始到现在,这几人没动过刀。 他们不敢出人命。 只短短几秒的思考,眼前的棍子又一遍砸下,江时来不及躲开,肋骨的疼让他行动受限,准备生生挨这一下。 可忽然破空而至的清脆玻璃响,让他兀然瞪大了眼。 棍子没落在他身上,而暗红的鲜血自面前灰衣男头顶缓缓淌下, 灰衣男抱头痛苦的嚎叫,很快血色糊满了整张脸。 他身后,池然站着,手上是碎裂的酒瓶仅剩的把手。 白嫩的手心被飞溅的玻璃划伤,碎玻璃渗进肉里,池然几乎是顿在原地一动不再动,很快灰衣男痛苦地转过身。 “你他妈找死。” 在场没人能想到池然敢背地里下狠手,灰衣男剧痛中红了眼。 银光在昏暗中一闪,在刀尖离池然只有毫米的距离时,江时身后死死箍住灰衣男的手腕,在场几人通通变了脸色。 可来不及开口,灰衣男在江时几乎将他手腕捏碎的剧痛中失了神志,他再次痛嚎出声,另一只手按住刀背,用力试图往江时刺去。 “噗呲”一声。 刀尖捅进了江时小腹,汩汩鲜血自伤口流出,很快浸透了浅色的T恤,灰衣男怔愣中惊醒,倒退两步。 “飞哥,不是我啊,不是我...是他自己松手的,他松开的啊。” 当场几人全部愣住,刀疤男脸上冒出惊恐。 池然还在原地站着,只是感觉心跳停了,目光呆滞地望向江时,到江时到他跟前时,几乎是摔进他怀里。 灰衣男满手的血,颤栗着,“老大。” 被刀疤男一脚踹翻在地,刀疤男目眦欲裂,“傻逼,你他妈要偿命啊?” 灰衣男屁滚尿流爬了起来,所有人纷纷往后退。 池然是弄不走了今天,必须留下个人,刀疤男捡起地上的手机狠狠丢过去,“不想让他死,就他妈赶紧打120”。 几人飞快离开。 在他们身影消失在巷子里,江时终于支撑不住,全身的力气被抽离,池然扶不住他,两个人摔倒在地上。 大量鲜血的流失让江时浑身发冷,他毕竟没学过人体学,情急之下也不知道捅到哪个位置,现在也顾不得想,只知道池然在哭,因为抱着他的人抖的很厉害。 可眼前视线一阵阵发黑,控制不住的思维开始涣散。 他很想安慰池然一句,抬手摸摸池然,告诉池然没事,不用害怕,可最终无奈的意识到,人的生命是很脆弱的,谁都不能例外。 他不确定自己会不会死,但起码保护住了自己想保护的人。 虽然池然被带走,或许也不一定会丢掉命,但池然会很害怕,可害怕的人刚才还是为了他勇敢的砸下了酒瓶..那些人会回来吗?应该不会了。 江时迷迷糊糊的想,怎么这么冷,下雨了? 好像是,天气预报说是下雨的,他是不是应该提醒池然带下伞呢?池然老是记不住.. 江时脑中最后混乱的画面里,是和池然肩并着肩,大学前门热闹的小吃街上,买了冬天里热乎乎的烤红薯,他们脚边是穿着花袄的浅色大狗.. 池然低头摸了摸狗狗,抬眼冲他笑。
第93章 云层遮住了月亮,连隐隐的薄光都透不进来。 一滴豆大的雨点砸下,像是落进沸腾的油锅,顷刻间骤雨倾盆,整座城市笼进了夏日突至的暴雨里。 急救室外,池然浑身的血污,埋头一动不动,直至熟悉的声音传来,才浑身一颤,红肿的眼睛适应不了医院冷白的光线,刺痛中看清了被陈叔搀扶而来的老人。 江爷爷从未有过的虚弱,站都无法站稳,浑浊的眼里有泪水,战栗着出声。 “我孙子怎么样了?” “伤者目前失血过多,情况不是很乐观,已经紧急联系血库输血治疗。” 护士神情凝重,拿出了病危通知的单子让老人签字。 爷爷灰白的脸池然不敢再去看,护士拿着单子很快离开,余下红灯刺眼,如同暗黑小巷里铺天盖地的血色,江时在他怀里,体温一点点冰冷。 那伙人扔来的手机是坏的,拨不出去号码,江时伤口处流出的血一点点渗透,当时池然几乎一秒不敢多想,只知道拼了命的往巷子外跑。 他觉得出了巷子找到人就有希望,可现实让他狠狠坠入冰窖。 迎面的所有人都怕他,躲着他,他在那些人眼里像是在发疯,像一个满身是血的怪物,池然第一次那么憎恨那么入骨的感受到自己的没用,江时为了救他躺在冰冷的巷子里,明明一分一秒都是活下去的希望,可他就连为江时喊声“救命”都做不到。 他无助地不敢动,他越动那些人离得越远,指尖手心全是鲜血,只能一遍遍用血水在地上求救,终于有一个大叔上前,人群缓缓围上,很快拨打了120... 救护车呼啸而来,灯光明灭,刺眼的鲜红,如同手术室此刻的灯烙进池然心底的恐惧。 要是江时救不回来怎么办? 江时...会死吗? - 凌晨一点,手术室红灯熄灭。 江爷爷颤颤巍巍上前,医生解开了口罩,脸上露出了疲惫后稍许欣慰的笑,江时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 池然才像是从冗长的一场噩梦中惊醒,顷刻泪湿了全脸,干涸的眼眶被咸湿的泪水刺的裂开般的疼,崩溃流泪时看见身后打开的手术室,江时被推了出来。 他下意识起身想冲过去,腿软的摔倒在地,而在江爷爷苍老的面颊上有水光一晃,上前摸着江时没有血色的脸时,被抽空了所有力气。 清晰地意识到,他差点害死了江时这个事实。 池然从地上爬起来,江时很快被医护人员推着离开,他只能远远地跟着,视线模糊, 江时闭着眼,安静而苍白地躺在那里,池然竟然快记不起几个小时前蛋糕店里,在他脸上轻轻吻了一下满眼温柔的少年。 他哭着近乎眩晕,却一丝一毫不敢靠近。 - 江时被推进了重症病房,需要观察一晚。 池然隔着江爷爷远远的距离,等待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凌晨四点,宣淑清赶到了医院,一向得体分寸的女人眼睛是红的,裙摆上凌乱的褶皱也来不及梳理,隔着仅能透进一丝缝隙的百叶窗,看着病床上的儿子,眼眶又红了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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