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着风凉话:“你好好学习,就算给祖国母亲庆生了,少在这儿冠冕堂皇啊。” 何盛头靠在他哥的肩膀上,在那里哼哼唧唧,我看不下去了:“何盛,你从你哥身上下来,你自己多重你心里没点数吗?” 何盛不理我,抬起头看着他哥,贱兮兮地问:“哥,我重吗?” 何劲:“不重。” 何盛得寸进尺:“哥,那你把我抱上楼吧,我已经被气得四肢无力,走不动路了。” 我看着他故作娇气的样子,心里十分不舒畅,我对着楼上的何西庭喊:“何西庭!下来!” 何西庭匆匆忙忙地下来,以为出了什么事:“怎么了怎么了?” 我指着何盛:“你儿子没力气了,需要你把他抱上去。” 何西庭笑了笑,抓着何盛的衣服后领,把他从何劲身上拎了下来:“宝贝儿子,需要抱吗?” 何盛立马跑了个三米远:“不需要不需要。” 小孩没有放假,我和何西庭就也没想着去哪儿玩,就感觉少了两个人没什么意思,放假的那五天我们就一直待在家里,有的时候实在无聊我就拉着舒晓琴去外面逛街。 当时舒晓琴还问了我家里两个兔崽子的事情怎么样了,她说得比较含蓄,所以刚开始我都没反应过来,因为最近我确实没怎么想过他们那方面的问题,之前和南逸聊过之后,也感觉一切顺其自然算了,当时再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所以我当时就很坦然地回复了她:“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但不管他们是不是,他们都是我的儿子。” 舒晓琴倒是莫名其妙地很开心:“南姐你知道吗,我一直有一个愿望。” “什么愿望?” 舒晓琴露出了一个小女生般的微笑,不过她本来就是小女生:“我希望,有生之年可以看到无关性别的爱情能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世人面前,没有非议,没有排挤,没有歧视。” “虽然他们的生活与我无关,但我还是这样希望着。” 我突然想到了满嘴“恶心”的刘嫂,面露惊讶的听众,和活得小心翼翼的许鹤和黎深,还有网上四处可见的无法接受,不禁苦笑,我的有生之年大概是看不到了吧。 希望他们可以等到那一天吧,可以站在阳光之下,情不自禁地牵起彼此的手,情到深处的一个拥抱,可以在亲朋好友的祝福声下,办一场盛大的婚礼,又或者只是一张简单的结婚证,红底的合照上是你我,你我的名字合法相拥。 这个话题到底还是有点沉重,回到家后颓废了两天,假期就没了。 国庆之后秋意渐深,气温也慢慢下降了,这天的天气有点阴沉,我也莫名地打不起精神,右眼皮也跟抽风似的猛跳。 我闭着眼睛,右手按在右眼皮上想阻止它的跳动,恍惚间,我感觉我的心脏一阵抽痛。 我被痛得猝不及防,一下子就弓起了腰,想去缓和这种痛,我想着我最近生活作息很规律啊,觉没少睡,饭没少吃,运动也没少,我身体出毛病了?不应该啊。 我正想着要不要待会儿去医院看看,办公桌上的手机突然开始震动,我看着那个手机,心里突然涌起不想接这个电话的想法,毫无道理的。 我的心还在痛,我一只手摁在痛的地方,另一只手拿起了手机,是我家那边的一个表姑姑打过来的。 我感到奇怪,心里的不安也越来越强烈,我们家跟他们家除了过年回去的时候会有点交集,平常很少打电话的,这是……怎么了? 我还是接了电话,我还没来得及喊人,我就听见我的那个姑姑喊道:“南宥啊!你快回来!你爸从楼梯上摔下来了!现在在医院!” 我脑海猛地一下一片空白,不知所措不分青红皂白地占据了我的身体,我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每个字分开说我都懂,可是连起来怎么就这么难理解呢? 第28章 病危 我爸年纪大了,这几年身体也越来越差,老人家会有的病他基本上全中了,我不敢去想这次意外的后果,我怕我承担不起。 我问了表姑他们在哪个医院之后,我就迅速地去网上买了高铁票,幸好现在不是什么高峰期,票并不难买。 我浑浑噩噩地奔波了数个小时,也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反正就跟着自己身体的本能,去到了车站,上了车又下了车,直到到了医院。 我什么也没拿,两手空空地就来到了这儿,表姑还在抢救室外站着,兴许是我看上去太狼狈,表姑看到我的第一眼失了语。 我想问问怎么样了,开口时却发现我的嘴唇在颤抖,我说不出话,表姑轻轻地拍了拍我:“阿宥啊,别急,医生已经在抢救了,不会有事的。” 我点了点头,努力去让自己冷静下来,表姑主动开口跟我讲了事情的始终,我爸叫她帮忙买了一些鸡蛋,买回来之后,表姑就来到了我们家,结果敲了半天的门都没有人回应,她怕是出了什么事就自己打开了门,结果就看见我爸倒在楼梯上,周围都是血。 见我不吭声,表姑又问我:“阿宥,你不会是自己跑过来的,还没告诉西庭吧?” 我这才想起来,我掏出手机按下了何西庭的电话号码,电话和以往一样,很快就接通了,我听见何西庭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老婆?怎么了?” 听到这个温柔又熟悉的声音我有些绷不住了:“西庭……我爸他,他现在在医院,抢救……我,我,西庭,我怕……” 何西庭总是能保持着冷静:“柚子,你别急,你在哪?你告诉我,我去找你。” 他越是这样我就越想哭,声音就不自觉地开始哽咽:“我,我就在我爸家旁边那个,人民医院。” “好好好,我马上就到,你别哭,相信我,不会有事的。” 我拼命地点着头,却忘了他看不见,表姑一直在旁边轻轻地拍着我的背,话已经讲完了,但我没有挂电话,何西庭也没有提,电话就这么一直通着,我安静地听着从何西庭那边传来的一切动静,心情渐渐平复。 我突然想到何盛、何劲也马上就要放学回家了,我就跟何西庭说:“西庭,何盛和何劲他们还不知道,你记得和他们说一下,家里好像没有菜了,你让他们点外卖。” 何西庭小心翼翼地回复着:“好好好,那我先挂了,我马上就到。” 电话挂断后,我又想打电话给南逸,电话刚拨出去,我就听见一个铃声在我面前想起,我抬头看,南逸就站在我面前,他看了眼手机,看到是我就把电话给挂了,问:“怎么样了?我打了好多个电话给你,你没听见吗?” 我没回答他的问题,直愣愣地把头埋进他的胸膛,南逸毫无防备地被我撞得后退了一步,然后抱住了我没再开口。 不知道过了多久,南逸开了口,不过不是对我说的:“姑,您先回去吧,都这么晚了,您先回去吧,我们在这儿就行了,辛苦了。” 我这才反应过来,我一直忽略了她,连忙道歉,表姑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好啦,你爸不会有事的,别太担心了,那我就先走了,你们要记得吃饭啊。” 这时我才想起来问南逸:“你也是刚刚坐高铁来的吗?” 南逸点点头:“嗯,姑告诉我之后我就买了票,后面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你都没接。” 我拿起手机一看,果然有很多个未接来电,我明明没有调静音,但我也确实对这几个电话没有印象,可能是当时太着急了,完全无视了。 我坐在旁边的靠椅上,双手抱着头,南逸坐到了我的旁边,没说话,此刻的语言最是无力,因为在死神面前,所有的期盼都是那么的苍白。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安静的走廊出现了声响,抢救室的门打开了,我爸躺在白色的病床上被推了出来,身上插了很多不知道起什么作用的管子,我跌跌撞撞地走到了他的床边,一时之间我竟说不出我爸的脸色和床的颜色谁更白。 明明两个月前我们才刚见过面,那个时候我爸他在笑嘻嘻地跟我说着话,才两个月……为什么他脸上的皱纹又多了一些,为什么他连睁眼看我的力气都失去了。 旁边的医生及时开了口:“病人暂时脱离了危险,但由于病人失血过多,再加上病人本身就有冠心病,而且这次摔倒造成病人体内多处内脏受损……” 医生突然停顿了一下才继续开口:“我们会持续观察病人的情况,如果能平安度过今晚,应该就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危险了。” 我爸被送进了ICU,就连想看他都只能隔着一层没有温度的玻璃,我呆愣愣地看着旁边的专业人士在忙碌着,不知所措。 平常晚上的时间有这么长吗?为什么我还没有迎来明天?正想着,姗姗来迟的何西庭一把把我搂住了,我看见他后面还跟着何盛和何劲。 何西庭问我怎么样了,我没有说话,不想说,我现在只想待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把自己蜷缩起来,就像小时候受伤后我爸抱着我那样。 何西庭无法,只好去问南逸,南逸简单地把医生说的话转述了一遍,何西庭又问南逸:“你们吃饭了吗?我去给你们买一点?” 南逸的声音带着苦涩:“不用了,也不太能感觉到饿。” 这句话之后,我们五个人就在病房外面安静地站着,我在何西庭怀里待了一会儿,也抬起了头。 我一直在心里给自己开导着,我是一个成年人了,不能太脆弱,不能总是……我还有弟弟,还有我的家人,我爸会好的. 他那么好,一辈子也没跟谁闹过什么大矛盾,对谁都笑眯眯的,他那么善良,不是都说好人有好报吗?肯定不会有事的。 时间的长河旁若无人地向前流逝,十一点多了,何盛和何劲两人牵着手,站在病房外看着,我叫了他们的名字,他们转头看向了我,欲盖弥彰地松开了彼此的手,我没心思去管那些,只问:“你们吃饭了吗?困不困,要不要去睡一会儿?” 何劲:“妈,没事儿,我们就想在这里看着。”何盛在旁边点着头,眼里是藏不住的担忧。 “滴!”不知道是谁的手表响了一下,告示着我们十二点整了,第二天了。 心里的大石头刚刚想放下一点,病房里突然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值班的医生迅速赶了过来,后来发生了什么,我记不太清了,脑子里一片混乱,我只记得我行尸走肉般地签了医院突然下达的病危通知书。 泪水在眼睛里成型,模糊了视线,作为一个常年坐在图书馆的图书管理员,我突然很可悲地发现,那薄薄的一张纸上写的那不到两百个的汉字,我看了十多分钟也不明白它讲了什么。 最后是何西庭牵着我的手一笔一划地在那张纸上签下了我的名字,眼睛已经困不住膨胀的泪水,滴落到了地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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