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巷的夜景一直很美,吃过晚饭,为了消食,徐入斐和尚臣在附近的摊市随意逛了逛。 尚臣比划了一串耳环在徐入斐的耳边,徐入斐扯着耳朵给尚臣看,“我戴不了,已经长死了。” 工作之后很多场合都戴不了耳饰,别人会认为他轻浮、不稳重。 年少时那股意气风发被磨灭在一场场举杯交箸当中。 待徐入斐回过神,耳洞已经长死了。 是外面看着还是空心的,里面的肉却已黏合在一块的长死。 他没有再谈恋爱。 说来可笑,他在那家兼职的酒吧里见过太多爱恨情仇,什么手撕小三、三世同堂…… 回望过去,顾顷甚至是个很不错的交往对象,既没有在两人同居时出轨,也没有幡然醒悟,说自己还是喜欢女人。 是他太过较真。 顾顷没有做错任何事。 只是不够爱他。 于是信任随之崩塌,在徐入斐的内心上演一场巨大的海啸,连同其他感情一起,哗啦啦地,流向未知的方向,一去不返。 ##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时间里,演员之间培养感情,工作人员之间互相磨合。 见多了赚快钱拉到投资随意挥霍的剧组,像这样踏实肯干的,反而是少数,因为少,而显得尤其珍贵。 萧筝比看上去好相处,只是一谈到拍摄就会疯魔,拉着徐入斐把嘴皮子都磨干。 有当年董兆卿的风范。 开机前一晚的聚餐上,他说自己和顾顷是在刚出道时认识的,大概二十二三岁,顾顷被忽悠拍三级片。 徐入斐听得心惊胆战,几次打断,想要萧筝别说了。 他不好奇,他想保命。 周遭有的人喝趴下了,有的还没有,这种关乎影帝黑历史的事情,就这么赤裸裸地道出来。 好在萧筝还知道控制音量。 他神神秘秘,低声说:“我那个时候呢,就是拍片子的导演。” 徐入斐:“……”
第46章 别装了(替换) 萧筝说:“没拍成,那小子揍了我们好几个兄弟,跑了。” 徐入斐:“……” 萧筝还在笑:“得亏没拍成,不然哪有现在这种机会、让我、让我拍电影!” 徐入斐知道他是喝醉了。 “我那时也是迫不得已,别人给钱,我拍片,拍什么都不是我定,拍不好要挨揍。”萧筝呲牙,“我们当年可比现在刺激多了,顾顷、嗯顾顷也是这么一路摸爬滚打过来的。” 他眯着眼,像在回忆,“我当时故意没锁门,所以他跑了,这孙子,还真一个人跑了。不过也怪我,是我忽悠他,要拍个什么高大上的片子,他看了我相机里几组照片和视频,就跟我走了。” “幸好我熬到现在,得来这么个机会……” 他说完,郑重地拍了下徐入斐的肩膀,对着他说了声谢谢。 谢什么,徐入斐不知道。 还来不及想,身后遮下一团阴影。 “他喝醉了,你离远点。” 徐入斐扬起头,顾顷站在那里,也不知何时来的。 桌上有人没喝醉,看到顾顷都瞪大了眼睛、屏住呼吸。 虽然确有消息说顾顷投资了他们这部电影,但亲眼看到真人,还是难以置信。 顾顷的好脾气在业内是出了名的,此刻也一样,他对着众人微笑,说麻烦大家今天的事别传出去,也别拍照,众人都很配合,默契地把手机收起来。 “什、什么?顾顷来了?”萧筝眼一眯,朝上看去。徐入斐怀疑他是有点近视。 “还真是。”萧筝大着舌头,指了徐入斐身边的位置,“那你坐,跟我喝。” 顾顷还真就坐下了,“我不喝,明天还有通告。” 塑料大棚里,烧烤味弥漫,炭火烤出来的羊肉串又烫又香,今天他们一个剧组的人包圆。 没办法,资金有限,开销都要在花在刀刃上。明天正式开机,钱会像流水一样从顾大影帝的口袋里流出来。 只有这么一个冤大头,不能给人家吓跑咯。 凳子上四个螺丝钉稳稳钉着,硬得硌屁股。徐入斐抬起板凳腿,想要往旁边挪一挪。 听说顾顷来了,方才离场的都回来了,人挤着人,纷纷来打招呼,这个是金主,耽误不得。 他挪不动,只得作罢。 萧筝无论如何都要跟顾顷喝。 顾顷拿了啤酒瓶,极好看修长的一只手,握着瓶口,腕上的手表在黑夜里漆漆闪光。 “那就喝一杯。” 他倒酒、喝酒,手臂都会触碰到身旁的徐入斐,一来一回,像在摩挲,轻轻地,似有若无。 徐入斐没有地方躲,一下站起来,这下所有人看向他。 “我去一趟厕所。” 露天的烧烤摊,卫生间隔着很远,徐入斐进去转一圈,没有尿意,出来了。 就见一道影子,一点零星的火苗。 顾顷站在不远处,正抽一支烟。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戒掉的烟又重新抽了。 徐入斐本想绕道回去,但顾顷早看见他了,把烟扔了,脚底碾灭。 “小斐。” 徐入斐只好停下来, 鬼使神差地,说了句,“垃圾不能乱丢。” 顾顷一愣,随即一笑,有些无奈的,“好。” 他说着,弯腰把碾灭的烟头捡起来,走过来,走进光亮处,与徐入斐擦身,到垃圾桶旁。 “要我扔哪里?” 徐入斐抿唇,看男人站在一众花花绿绿的垃圾桶旁边。 “有害垃圾。”他念,一字一句,说得清楚。 顾顷点头,扔进去。 “顾老师,你不是在和导演喝酒吗?怎么跑这儿来了?”徐入斐瞥着他,视线往下,“你尿急?” “来找你。”顾顷倒是坦诚。 徐入斐不走心地开口,“谢谢顾老师关心,我人没事。” “今天跟他们喝了多少?” “没几杯。” “喝不了可以直接说出来,萧筝不会为难你,不要勉强。” 顾顷这是在点他吧? “几杯啤酒算不上勉强,白酒确实不行。我后来听安姐说,我吐你身上了?实在不好意思。” “没关系。”顾顷说。 四周又静下来,显示出两人的无话可说。 顾顷突然提出:“小斐,你要一直跟我这么客套吗,你叫我老师,我有点反应不过来。” 徐入斐眼都不眨,张口就来,“顾老师就别为难我了,您如今的身份,我总不能像从前那样没大没小,叫全名,不合适。” 这是他们第一次谈及过去。 顾顷说:“你以前会叫我哥。” 徐入斐看着顾顷,对方竟然是认真的。 寂静在两人之间无声滑动着。 直到有人远远喊了一嗓子:“徐老师!导演叫你呐!” “这就来!” 徐入斐从顾顷的遮挡中探出身子,积极回应道。 ## 回到烧烤摊,萧筝不知道又喝了多少,一张脸通红,大着舌头,手指着顾顷:“你、发短信问在哪,就为了、为了一上来把人给我拐跑?” 顾顷拨开那只手,语气温和却冷淡的,“你挡到人了。” 温和是肉眼可见的,冷淡却是要透过表象才得以窥探。 顾顷向来懂得掩饰与分寸。 但这些难不倒徐入斐,他在这上面吃过亏,狠狠摔了一跤,长记性了。 徐入斐说不好意思,导演喝多了,还请顾老师多体谅。 顾顷静静看了他两秒,表示知道了,坐下来,整个人有点冷。 颇有些置气的意味。 徐入斐莫名其妙,没管他,和旁边的人商量怎么把萧筝运回去。 顾顷又在身后幽幽说:“小斐,你们不同路。” 徐入斐没忍住,扭过头来斜了顾顷一眼,意思是用你说? 顾顷不说话了,甚至眼睛里添了笑。 挺怪一个人。 是不是这几年演戏演疯了? 徐入斐没空搭理,还在想办法,最后是顾顷纡尊降贵,把人整上了车。 处理完导演,余下的人自觉打车,街边只剩下两个人。 顾顷说:“我开了车来的。” 徐入斐点头,“那我打车。” 顾顷:“但是我喝了酒。” 徐入斐:“……” 徐入斐抱臂,“那咱俩一人打一辆车。” “不应该顺路坐一辆?” 徐入斐说:“顾老师,我不想和你坐一辆车。” “为什么?” “为什么?你还不清楚吗?” 徐入斐回看他,这下算是彻底摊牌了。 ## 出租车上,司机操着一口浓重南方口音,说看顾顷有点眼熟,像哪个明星。 徐入斐说:“看错了吧师傅,这是个瞎子。” 瞎子顾顷没吭声,只是把目光默默移向坐在副驾驶的徐入斐。 徐入斐又补道:“还是个哑巴,他是个聋哑人。” “噢呦。”司机的眼光一下变得不一样了,从原本的探究,便成怜悯。 整个过程中,顾顷没有出一声。 配合了徐入斐幼稚的把戏。 为什么不想一齐回酒店,顾顷难道不清楚吗? 他好像真的不清楚。 分别的那三年像被他一手磨平,不存在了一般。 他照旧叫他“小斐”,照旧听他的话,配合他演戏。 该说顾顷真不愧是一个敬业的演员,一场戏,从头演到尾,落幕了,眼睛还是有戏、有情意。 徐入斐做不到,他和三年前相比,增长的只有社会经验和酒量。 前者不值一提,后者在他从医院查出胃炎的那刻起,就变成累赘。 出租车在酒店附近停下,徐入斐意识到不妙。 顾顷作为一个盲人,是没办法付钱的。 为了圆自己的谎,他只能认命扫码。 但没想到,更令人绝望的是,顾顷没有动。 徐入斐在短短几秒钟里,想他为什么没有动。 最终只能得出一个答案——因为他现在是盲人。 徐入斐打开了后车门,把手伸进去,只是想意思意思拍顾顷一下。 男人却飞快地抓住了他的手臂,力道很牢,像溺水之人抓住浮木。 徐入斐撤不开,差点被拽进去。 不得不说,顾顷演瞎子,演得惟妙惟肖。 司机见了都遗憾表示,多好一个人,脸也不错,可惜又盲又聋又瞎。 车开走了,顾顷还没放开他,徐入斐便不客气地开口:“顾老师,别装了。” 为了避免麻烦,他没让司机直接开到酒店,眼下还有两条马路要过。 顾顷这才收回了手,那双漆黑的眼瞳显出一点光亮,直勾勾看着他。 顾顷的长相英俊又精致,非常地上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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