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明显是个男人。 最后是乔溥心出面,承认是剧组私下聚餐,一起喝酒,喝得有点多了。 雨幕里那道身形和乔溥心相符。 徐入斐心里颇不是滋味,但这确实是他的疏忽,还要剧组出面给他擦屁股。 随后,顾顷搬家。 这间小公寓的保密性不好,况且已经被媒体发现。 顾顷问:“小斐,你能暂时回家避几天吗,等我联系好搬家公司,找好房子,立刻联系你。” 徐入斐其实有想过,都到这个地步了,他应该和顾顷说实话,说明自己的情况。 可说了实话之后呢? 告诉对方自己根本无处可去? 顾顷为了即将开拍的这部戏,一直在节食运动,再过不久就要进组,他不想成为顾顷负担。 所以他再次撒谎,点头,“好啊。” 徐入斐在公司宿舍凑合了几天,不久后,同事告诉自己,自己之前的合租房空下来了,可以借住徐入斐几天。 结果第二天,顾顷给徐入斐打电话,告诉他新家的地址。 徐入斐刚住进合租房一天,下意识“啊?”了一声。 对面一阵沉默。 “小斐,你不愿意回来了?”顾顷的声音很轻,像怕打碎什么,“还是觉得家里住的更舒服?” 被男人低沉磁性的声音蛊惑,徐入斐一阵脸热,“不、不是……那什么时候方便我回去,明天?” “不能今天就来吗?” “当然、当然可以。” 徐入斐稀里糊涂答应了。 他跟同事有些抱歉地道谢,同事还说:“那你想住随时跟我说就行,这里常年空着。” “你真是个大好人。”徐入斐诚恳道。 新住处在一片高档小区里,安保措施良好,连带房子空间都大了不少。 徐入斐颇为遗憾地说:“这儿有两个卧室。” “你和我睡一间。”顾顷说,“余下那间留给我妹妹,她说下次放假想来新巷玩。” 但即便如此,这个房子还是太大了,不再潮湿、背阴,也失去温馨。 徐入斐说:“房租……” “我们能不谈这个吗,小斐,你愿意住进来,我就很开心了。” 徐入斐点点头,“那我只能出卖色相了。” 顾顷又笑了,倾斜身子,靠近徐入斐,“我都买好了。” 徐入斐眨巴两下眼睛,“什、什么?” “套和润滑。”这几个字从顾顷嘴里说出来,简直不得了,太色了! 徐入斐的脸一下爆红,下意识摸自己耳垂上的耳钉,但那里空荡荡的。 上班时为避免太招摇,他都习惯性摘掉了。 天还未黑,窗帘一下拉上了。 顾顷埋头在他胸前,问:“小斐,你在家待的怎么样?” 难得顾顷会对他撒娇,徐入斐好奇极了,故意说:“可舒服了。” 他讨厌公司食堂,没有顾顷做饭好吃。 顾顷抬起头,眼眸黑沉,“你和家人和好了。” “唔、本来也没……啊……生气。”徐入斐小声说,“你弄得我有点难受。” “抱歉,那我再挤多点油。”顾顷的手法生涩,呼吸炙热,喷洒在徐入斐的颈间,连带他也一块跟着烧起来。 “今后还跟我一起住?”顾顷一边问,一边撑起双臂,颈部的青筋顿起。 徐入斐几乎发不出声音,扬着头,只能想到这床的质量真好,要是公寓里那个,现在应当已经塌了。 顾顷这个人,耍起狠来,很凶很凶,凶到他掉眼泪求饶也没用,哥哥、老公的乱喊一通。 顾顷掐着他脸颊肉:“谁教你的?”一边问一边抽打。 “不乖,不学好。” 徐入斐哭得嗓子哑了,张开双臂,寻求顾顷的怀抱。 顾顷把他抱住了,两个人便贴得太近,他难受的直哼,听顾顷叫一声小斐,一声宝宝,又安静下来。 这两个词连在一起,让他安心极了。 徐入斐后来会想,是不是只要他们一辈子蜗居在那间窄窄的公寓,永远拥挤,就不会心生罅隙。 当然,那仅仅是一种无端揣测。 他知道事情的发生不是因为他们搬出了公寓。 本质上,是他天真、愚蠢,总在不必要的事情上纠结、打转。 他成长的第一步,是从失去董兆卿的庇护开始的。 当天晚上又下雨了。 雨细细密密地拍打玻璃,像一个人轻叩另一人的心房。 顾顷半夜接到的电话,徐入斐不安地缩进他怀里,他轻轻搂着。 电话里是顾顷的经纪人。 他告诉顾顷。 董兆卿死了。 【作者有话说】 终于写到这里了,长舒一口气
第36章 天真以为 董兆卿突发心肌梗塞,猝死在酒桌上。 听说送到医院抢救时,人已经没气了。 出租车飞快行驶在空荡的街道上,两边光秃的树木,枝桠延伸向天际,通往地狱。 医院矗立在这个黑漆漆的深夜,四下灯火通明。 急诊室的走廊挤满了人,一张张脸略过去,有些神色肃穆,有些麻木。 顾顷紧紧拽着徐入斐的手,和他说了好几句话,他都没有听清,脑袋是木的,魂不在身上。 怎么会呢? 怎么可能? 明明之前都好好的…… “小斐、小斐……徐入斐!”顾顷的声音终于灌进他的耳朵,像起伏的海水,冲击他的大脑。 顾顷捧住他的脸,拇指在他的脸上划弄:“小斐,你听我说,你要冷静,别激动,有我在。” 他很冷静。 他没有激动。 顾不上人潮涌动,顾顷贴近他,吻在他的眼睛上,轻声道:“别哭,有我在。” 他哭了? 原来他哭了吗? 他一点感觉都没有,什么都不真实,都像是一场梦。 他是不是还在做梦,根本没有醒着,不然怎么会有这么荒谬的事情发生,一切都太突然了。 他还没准备好。 顾顷:“你想见爷爷最后一面对不对?你能联系到董老的家人吗?这样我们进不去……” 眼泪汹涌而出,徐入斐胡乱点头,手不听使唤地发抖,屏幕上落了好多泪,滑动不开。 他干脆抱住脑袋蹲下去。 好像回到十四岁那年,对面漆黑紧闭的大门,他一样无能为力。 他们把他抛下了,独留他一个人。 这世上,他便再没有家人。 顾顷将摔落的手机递他耳边,为他遮挡路人的视线,“小斐,你先把头抬起来好不好?打一通电话,我们就能见到爷爷了。” 他什么都做不好。 只能依靠身边的人。 徐入斐紧抓住顾顷的衣襟,哽咽堵在喉咙里,化作剧烈的干咳。 顾顷半拥着他,在通讯录找到手机号码,拨过去,嘴里还不停说着,“乖,没事的,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电话很快被接通,听到对面熟悉的少年音,徐入斐的身子又是一抖。 “喂,徐入斐,你在哪里?”董景同问。 董景同到时,徐入斐已经没有方才那么激动。 顾顷担心他过呼吸,一直让他吞气、吸气。 待徐入斐渐渐平复下来,他将人带到座椅上。 但徐入斐根本坐不稳,半个身子都靠在顾顷身上,需要顾顷的支撑。 相比以往,董景同沉着不少,沉默站定在徐入斐面前,“爷爷不在这里,人已经运到太平间了。” 太平间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那我、那我……” 徐入斐再次六神无主,一开口,声音嘶哑。 “小斐,”顾顷低声叫他,他才缓过一点神,被顾顷半拥着起来。 董景同瞥了顾顷一眼,态度冷漠:“你想去看爷爷,可以,但外人别跟着。” 顾顷的眉微微皱起,还想说什么。 徐入斐先道:“我自己去,你能带我去吗?”他终于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董景同看向他,点了下头。 顾顷不放心,但徐入斐已经决定。 这毕竟是董家的家事,顾顷没办法插手。 “那我送你到电梯,在电梯外面等你。”最后,顾顷坚持。 徐入斐已经脱离他的手臂,也擦干净脸上的泪,“我自己也可以的,你别担心了。” 顾顷还是不放心,身后悄悄牵住他的衣角,直到进入电梯前,还在叮嘱徐入斐有事电话联系。 这期间,董景同没发一言。他的眼眶也有些红,但没徐入斐那样严重。 说来好笑,就在不久前,徐入斐还叫对方成熟一点。 到头来,他才是那个没有长大的人。 电梯里陆陆续续上来人,拥挤非常。 凌晨四点的医院,居然也能这么热闹,和外面空荡的街道形成鲜明对比。 徐入斐被挤在一个夹角,靠上电梯冰冷的金属墙壁,浑身的力都被卸下了,索性歪着头颅,紧紧倚靠。 到了一楼,人都出去了,他还靠在那里。 董景同本来只是想看一眼他的情况,匆匆瞥去一眼,他脸色忽然不妙,目光定在徐入斐身上。 到了负一楼,电梯门开了,徐入斐走出去,被身后的人狠狠拽住,掼在走廊的墙壁上。 “你真和那个男的好上了?!” 面对董景同突如其来凶恶的质问。 徐入斐是懵的。 他下意识抬手,想要捂住脖子。 这晚他和顾顷行事激烈,难免留下印子或吻痕。 一路上,徐入斐全身酸痛,却无暇顾及。 现在一经人提醒,记忆也跟着回笼。 董景同一把按住他的手腕,紧紧贴在冰冷的墙壁。 徐入斐吃痛,彻底清醒过来。 “好啊,好。”董景同气笑了,眼里燃着熊熊怒火,“我说你怎么连家都不愿意回,原来是跟野男人跑了!徐入斐,你真他妈叫人恶心!你知不知道,就在你和那个男人翻云覆雨的时候,爷爷没了!” 董景同的话有千斤重,全砸落在徐入斐一人身上。 紧接着,他贴在徐入斐耳边,一字一句,“徐入斐,你就是个扫把星。” 徐入斐的脑袋“嗡”地一声。 他用力抽出那只被按住的手,紧紧抓住眼前少年的衣襟。 董景同也愣了。 “……随便你怎么说。”徐入斐的声音嘶哑,如同牢笼里的困兽,用尽最后一丝气力,“让我去见爷爷……求你。” 后来的事情,徐入斐怎么都回忆不起来了,只有零星的片段。 他站在董兆卿的尸体旁,连掀开白布的勇气都没有,眼睛里再出不来一滴泪,只是睁着,直到眼球干涩、刺痛。 董景同说他是扫把星。 说得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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