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洲晏没忍住被他的说法逗笑,然后噙着淡淡的笑意想了想,似乎是在回忆什么: “我外公的中文很好,是以前为了追求我外婆学的。” 他没有说很多,继续问道: “所以呢?你还没给答案,我们说的应该是一个意思吧。” 林郗淮侧头,目光落在他的身上:“现在不管是哪个意思的‘难搞’你都没有资格说了。” “……”秦洲晏举手做了下投降的姿态,然后笑道,“看来是我想太多。” 林郗淮适时的转开话题:“你对以前的我很好奇?” 听到伏霄对秦洲晏的那个形容,他大概能猜到对方大概是说了以前和他有关的一些事。 过去对于现在的林郗淮来说是一件难以伸手触碰的时光,甚至他自己都不敢时常回忆。 他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过学生时代的那些人了。 再加上这些年他一如既往的习惯和人周旋往来,和过往好似没有任何区别。 几乎很少人会发现他逐渐萎靡颓败的内里。 在决定暂时离开那个环境的时候,他的心理咨询师建议道: “如果你决定要‘逃’,那不妨逃远点。” “没有人认识你,不用再和人虚与委蛇的打交道,不想笑的时候就不笑,你可以冷漠甚至可以没礼貌,反正你遇到的人以后都不会再见。” “就算展现出不被人喜欢青睐的模样也是可以的,这些本应该是你的权利。” 于是这次出国,他短暂的释放出了那个疲惫不堪、颓丧低迷的自己。 而这样的他却全方位的展现在了秦洲晏面前,偏偏又有人和他讲了以前的一些事。 林郗淮觉得自己被拿来和任何人比较,他都不会产生多余冗杂的情绪。 独独与过往的自己,怅然、迷茫又无措。 但他面上却不显,只是随手再抽出了一支彩铅,垂头随意的涂画着。 秦洲晏看着他涂出了线外的颜色,缓缓开口道:“和以前还是现在没有关系,我只是对你好奇。” 林郗淮的手一顿,没有接那句话,只突然道:“可惜了,你的运气好像不是很好。” 在遇到他的这件事上。 不是在最敞亮明朗的学生时代,也不是在国内他还能伪装出友善亲切姿态的时候。 他们两认识时,是他状态最糟糕,最抗拒和人接触的模样。 甚至到现在已经算是熟悉了,他也没有变得多好。 他所有负面的那一面几乎都展现在了对方的面前。 想到这里,林郗淮甚至想说一声抱歉。 可到底也没多说,只叹了一声可惜。 秦洲晏也没问他具体什么意思,低笑道: “是吗?我的运气向来不错,我总是能意外获得别人得不到的,或者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比如?” “比如这样的林郗淮应该只有我算是长久的相处过,打过交道。” 林郗淮的手停了下来:“这是幸运吗?” 秦洲晏端起瓷杯喝了一口茶,他静静地想着。 别人需要抽丝剥茧才能看到的更真实的那一面,只有他能直接触到,难道不算幸运吗? 温沉的目光落在近处的人身上,他以一种更平和委婉的话语缓缓开口道: “当然,因为‘只有我’三个字象征着独一无二。” “只有我接触到了你的这一面,意味着你为我造就了一个新的独一无二。” “所以,谢谢。” 林郗淮突然感到自己握着笔的手有些发麻,内心那个一直隐隐与过去自己较劲的小人温驯了下来。 沉默孤直的站立在黑暗的心房,和林郗淮一起抬眸看向眼前的人。 不是每个人都能有找到这种特别角度看待事情的能力。 林郗淮不知道这是天生赋予还是后天养成,但毋庸置疑,都是稀有且珍贵的。 在他的心底的静湖投下了一颗更大的石块。 林郗淮开口道:“是我该说谢谢。” 谢谢他刚刚说的一番话,也谢谢他主动的告知了他有关伏霄的事。 温泉蒸腾出更浓重的雾气,里面的温度愈发高。 不能再待下去了。 林郗淮从温泉里出来,成股的水流顺着他线条流畅的小腿落下,水滴串接连落入温泉中。 “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嗯。”秦洲晏垂头将涂画本合上,彩铅放进盒子里,“这个你带……“ 话还没说完,人已经突然迎面扑来,“哗啦”水声陡然升起。 顾不及手里的东西,秦洲晏伸手把落水的人接了一个满怀。 林郗淮被托抱着,身位略高于抱着他的秦洲晏,他垂头看着近在咫尺的人。 刚刚意外落入温泉,他被扬起的水花尽数打湿,水珠顺着额前的黑色发丝滴在秦洲晏的脸上。 林郗淮看到有一滴水珠滴落在了对方眼睫的周围,惹得人闭了一下眼。 两人看着对方,都明显的有些错愕。 林郗淮的手撑在对方的肩上,突然就觉得掌下的皮肤温度更高了些。 “地上的鹅卵石沾了水。”林郗淮声音很低,“滑。” 水珠滴到脸上有些痒,秦洲晏一手托着人,另一只手将对方额前搭落下来打湿的发丝尽数向后捋去,露出清晰秾丽的眉眼。 现在没有水能滴到脸上了。 他微轻哑的嗓音才缓缓响起:“嗯,明天会反映给度假村的工作人员。” 林郗淮眼神不闪不避的看着人,直至鼻尖轻触、呼吸相闻之际,搭在人肩上的手很轻的点了两下。 林郗淮能感觉到对方的身子微不可察的顿了顿,随即距离被拉开。 他被人抱回岸边坐着,秦洲晏仍眉目温和的看着他:“起来的时候小心点。” “好。” 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 林郗淮这次好好的站了起来,将一旁已经被打湿的涂画本捡起来, “那我回房间了,你早点休息。” “晚安。” 林郗淮转身,蓦地垂头无声笑了出来。 回到房间,林郗淮将涂画本用吹风机吹干后,才去洗了个澡换上睡衣躺在床上。 他将灯熄灭,突然感觉平静。 从在塔楼那晚开始,熄灯就已经是让他感到安宁的一件事了。 房间的温度、湿度让人感到舒适,鼻尖萦绕着很轻的绿植香。 林郗淮伏在床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 门被敲响的时候,林郗淮去开了门。 看到门口的秦洲晏,他说了声:“早。” “昨晚睡得怎么样?” “还不错。” 对林郗淮来说,算是很不错的一觉了,睁眼的时候是快早上六点。 秦洲晏看了眼他的身上的衣服:“很适合你。” 林郗淮轻轻“嗯”了一声,他身上只穿了一件墨蓝色的毛衣,看起来很柔软。 这个颜色衬得他的皮肤愈发白,干净得没有一丝瑕疵。 ——这衣服是秦洲晏的。 来之前秦洲晏问过他有没有厚衣服的时候,他说有。 林郗淮原本也觉得自己的那些衣服能应付过去,反正大多数时间应该也是在室内。 但临行前对方看了看他的行李箱,然后就拿了自己的厚毛衣和羽绒服给他。 “没穿过的。” 林郗淮没有死犟,知道度假村这边的温度大概比自己想象的还要低,于是收了下来。 对方衣服的尺寸要大一些,但冬天的衣服,松一些也无所谓。 林郗淮拿过一旁挂着的外套,两人一起出了门。 弗罗莱尔度假村附近其实有很多娱乐项目,滑雪、雪上乐园、演出活动等。 但林郗淮背后的瘀伤没有全好,于是两人主要是以观景为主。 这边有个咖啡厅就在弗罗莱尔湖的旁边,两人坐在外面的椅子上。 一人手里捧着热牛奶,一人喝着咖啡,看远方的湖泊和雪山。 来过伊塔伦纳这么多次,林郗淮从来没有这么近的看过这湖,它远比自己曾经遥遥望过的模样还要好看。 在阳光下,微风拂过,波光粼粼像是盛满了星辰。 林郗淮倚在靠背里,头一次感受到什么都不做,就这样浪费时间的魅力。 他们就这样在度假村待了5天,无所事事,但又什么都很有意思。 林郗淮走的时候还有些遗憾,秦洲晏笑道:“要是喜欢就继续待呗,没有必要现在就走。” 林郗淮摇了摇头:“一次性住够了以后就不想来了,留点期待给下次。” 秦洲晏自然随他,没有影响他的决定。 两人又回到了别墅里,也回归了之前的生活。 林郗淮穿着舒适的衣服盘腿坐在地上,在手机上查询航班信息。 之前在酒馆里和乔克说的话也不是胡说,他确实在看离开的时间。 他的伤已经不影响活动了,自然没有理由再待在伊塔伦纳。 伊塔伦纳不是一个航空业很发达的国家,没有直达国内的飞机。 他得先到另一个国家转机,所以两边的航班时间都要计划好。 最后看下来,最合适的时间居然恰好就在乔克生日那天。 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手机上,直到身后出现脚步声,他才意识到出去买食材的秦洲晏已经回到家。 不知道为什么,林郗淮蓦地有点心虚,将手机熄屏。 抬头还没来得及说话,一股馥郁的香气就涌进了他的怀中。 林郗淮有些惊讶的看着被塞到怀里的花,白色和浅蓝色芍药混合的花束,被包装得精致又优雅。 花朵新鲜,开得正盛,上面沾着晶莹剔透的水珠。 他看向已经转身走到中岛台前往玻璃杯里倒水的男人。 林郗淮有些不明白。 他能理解和接受秦洲晏现在过来跟他说一句:“要和我上.床吗?” 但一束花? 林郗淮有些犹疑,没有正当名义的花他向来不收。 而且还是秦洲晏送出的花,事情会变得复杂起来。 “你……” 秦洲晏喝了一口水,然后才朝着茶几的方向扬了扬下巴: “几天不在家,花瓶里的花有些枯萎了。” 林郗淮:“……?” 秦洲晏看着他,噙着笑意开口道: “可以请你帮忙换一下吗?”
第25章 在中岛台前有几张高脚凳,秦洲晏直接在一张上随意的坐了下来。 整个人显得很自在。 他垂头将牛皮纸袋里的东西拿出来,放在桌面上。 好似让林郗淮给他换花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林郗淮看了怀中的花一眼,他得承认,一束漂亮的花多少能让人的心情明媚上几分。 就算不是送给他的,林郗淮也没有失落或怎样,更多的反而是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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