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给他带来了不少麻烦,但便利仍是更多。 他是个很现实的人,有时候并不吝于利用自己的脸。 “我没误会。”秦洲晏突然开口道,“我问你一个问题。” “在12号的那晚上,你为什么会选择我?” 林郗淮有些意外话题的转变,但选择的原因明晃晃的说出来未免显得有些现实,他没有说话。 秦洲晏也不介意:“应该不只是皮囊,没关系,我也是。” “学识、谈吐、举止、气质,还有很多无法用精准词汇描绘出来的东西,是你所吸引我的。” “你不认可属于你的这部分吗?” 林郗淮有些头疼:“我认可,我也不是这个意思,克莱德和我们的这个情况不一样。” “我反驳的是你说的‘克莱德很喜欢我’这句话。” 林郗淮的声音很轻,在夜色中不急不缓,一股很平静的叙事感: “我知道克莱德或许有些好感,但那些感情一部分来自于皮囊。” “其他很大一部分构成于,不够了解所带来的神秘感,对我好像什么都很擅长的慕强,以及我今晚的模样和首次见面时不一样的反差。” “这些都能给他带来特别的刺激,以致产生了某种错觉。” 秦洲晏静静地倚着门,认真道:“林郗淮,你不能正视别人对你的喜欢吗?爱情的喜欢。” 林郗淮向来知道自己的优势在哪,也知道如何最大程度的利用优势。 他能坦然的应下‘乔克和弥尔勒兄妹很喜欢你’的那句话。 他也无比的清楚12号那晚自己对秦洲晏的吸引,所以他理所当然的说出“我认可”三个字。 独独对克莱德的喜欢再三找理由反驳。 因为也只有他的喜欢被套上了爱情的定义。 林郗淮神色微变,但很快恢复如常: “我说了,我不否定他有些喜欢,但‘很喜欢’没有。” “我只是理智的透过表层把这件事情分析了下去,毕竟我和克莱德只见过两面,你或许过度解读了。” 秦洲晏并不反驳,点了点头:“可能是我过度解读。” 还说下去就会给人压力了。 “酒气散完了。”林郗淮站直了身子:“该回去了,走吧。” 深夜带着潮气的寒意愈发重,就算是轻微的呼吸也会带出阵阵白雾。 秦洲晏将手放进外套的口袋里,落后于林郗淮几步走着,目光落在前人的背影上。 其实把话说更直白点,就是对方只认同表层浅薄的吸引与欲望,深刻的喜欢和爱却无法正视。 对爱情的绝对不信任。 林郗淮走在前面微微有些失神。 他一直以为和覃卓承那段失败的感情不会对他造成什么影响。 直到刚刚秦洲晏说出那句话后,他居然产生了一瞬的惊惧。 因为他意识到,对方说的是对的。 不久前还在国内的时候,身边也有过类似的场景,有人曾跟他说,谁谁谁很喜欢他。 林郗淮回忆了下自己当时的反应,他很平静的礼貌道:“谢谢他的喜欢。” 那时的他根本不会有意识去对对方的感情进行反驳、真假进行鉴定。 直至三个月前,他知晓覃卓承的喜欢是谎言,他的接近是算计,所有的一切都以践踏为目的。 以致林郗淮现在面对他人的喜欢,会本能的回避和不承认。 他不知道对方的喜欢是否也会是抱着什么目的来对他进行伤害。 诚然刚刚他对克莱德的分析可能是对的,但重要的根本不是分析出来的结果。 而是林郗淮对这样事情的第一时间的态度和反应,是猜忌。 这样太糟糕了。 他丧失的不仅是自己向别人传递感情的欲望。 连坦然接收善意情感的能力也一并消失了。 手腕被人很轻的拉了一下,林郗淮侧头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秦洲晏已经上前几步和他并肩行走。 “看路。” 林郗淮看到已经避开的水坑,攥紧的手蓦地松开。 掌心传来刚刚指甲陷进去带来的轻微疼痛感。 酒馆离住所并不远,没过多长时间就到了房间门口。 林郗淮从口袋里掏出房卡,正准备开门的时候,身后的声音响起: “我感觉你好像不太明白,所以问一下,你清楚自己是多么有魅力的一个人吗?” 很直白的话语,又因为过于真诚的语气而不带任何旖旎调情的意味。 像是在阐述一个事实。 突如其来的话让林郗淮有些意外,拿着房卡的手渐渐地垂了下来。 他转过身看着身后的男人,又觉得这话好像由对方说出来不是那么让人意外。 “非常清楚。”房卡微锋利的边缘有些割手,林郗淮随意道,“不能再清楚了。” 秦洲晏很轻的笑了声:“你这么说,我的话就没办法接下去了啊。” 林郗淮静静地看着他,面上看不出来什么。 越是遇到严重影响他情绪的事,他往往越是冷静。 走廊的光线昏黄,壁灯的暖光投映在人的脸上,显现出交错的光影。 秦洲晏看着他,声音虽有些低,但在寂静的走廊仍很清晰: “那你在担心什么?担心所引来的欣慕都不是真心,是算计?” 林郗淮只感觉自己僵直的背脊陡然一松,后倚在了门板上。 这个人又什么都知道了。 “那样的情况非常极端,并不多有。” “退一万步来讲,假的又怎样,别有用心又怎样。” “只要你愿意,‘不能再清楚’自己魅力的林先生无法使之变成真的吗?” 林郗淮感觉自己的心脏被重重的敲击了两下。 半晌后,他笑了出来:“你自己狂也就算了,怎么连带着我也要一起?” 很多事情就像是他的睡眠,不是想睡就能睡着的。 不可能因为这几句话就能立马改变,已经造成的伤害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愈合。 但他突然觉得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事。 秦洲晏觉得自己能做的其实很有限,他不知道事情具体原委,不是当事人,无法感同身受。 很多话说出来会显得太轻飘飘,归根结底还是得本人自己去解决,于是唯一能帮的大概也就是调整一下心态。 他看着人,突然道:“你知道伏霄以前有把我们介绍认识的念头吗?” 林郗淮这倒是有些意外:“为什么?” “有机会你可以去问问他。”秦洲晏没有直接说。 “好。”林郗淮应了下来,周围的空气也就此安静。 半晌后,他才缓缓开口:“今晚谢谢你,我……就先回房间了。” “嗯,晚安。” 看到林郗淮回房间后,秦洲晏也转身开门进去,边拿出手机看了看。 他这才发现大概是他还在酒馆的时候,伏霄给他发了一个视频。 【伏霄:这是以前我们大学摄影社团一起出去玩时拍的时光胶囊,那时候郗淮好像20岁吧】 时光胶囊是以前网络上很流行的一个活动,对十年后的自己说一句话或写一封信。 因为他们是摄影社团,就以视频的形式进行了记录。 秦洲晏将视频点开,一打开的画面有些晃,但也能明显看清镜头中央的青年。 对方穿着一件款式简单没有任何花纹的白衬衫,清瘦修长。 周围的环境像是在山顶。 声音有些嘈杂,还是拿着摄像机的人吼了一声:“好了好了!要开始了,其他人别说话了!” 青年带着明显的笑意看向镜头,是比现在更青涩的模样。 但依旧容貌昳丽,抓人眼球,带着山顶清风般的干净明朗。 “你好,我是……” 话音刚起,镜头外就响起了F4出场的bgm,然后周围同伴做作搞怪的尖叫声迭起: “天啊!那是林郗淮吗!!” “好荣幸居然能在这座山头看到郗淮哥哥,这山头不得跟别的山头炫耀死!!” “郗淮能给我抛个飞吻吗!我接的贼拉准!” “呜呜呜呜郗淮哥哥笑了,我的氧气罩呢!!呼吸机呢!!” 于是镜头中央的青年也说不下去了,偏头笑了半天。 山风拂过,将他额前的碎发向后掠去,衬衫勾出清瘦的身形。 不知道是谁先开始的,有人冲上去给他送了一支不知道从哪里摘的花。 然后就有了第二人 第三人…… 直至最后,青年手里的花成了一大捧。 拿着摄像机的人似乎也在笑:“你们神经啊!让郗淮说话!” 青年这才回过头来,再次笑着开口: “你好,我是20岁的林郗淮。” ——是敞亮明朗、笑起来卧蚕明显,被热闹簇拥在人群中央20岁的林郗淮。
第23章 8年前录制的画面像素并不是特别好,但热闹与生机仍毫无阻拦的溢出屏幕。 秦洲晏坐在沙发上,将手机里的这个视频投放在电视上。 大屏幕带来更强烈的冲击力,青年笑起来时眼下的卧蚕愈发明显,给他过于秾丽的外貌添上了几分纯稚。 没有看到过,秦洲晏从来没有看过林郗淮有卧蚕的模样。 对方平时笑得不多,就算有笑也大多是极浅的转瞬即逝,难以蔓延到眸子。 尽管被周围人起哄,他也并不显羞赧扭捏姿态。 很大方的侧头朝人笑着朗声道:“要签名吗?” “啊!!要!!” 叫完一群人再次哄笑出来。 似乎是闹够了,周围的同伴不再打断,彻底安静了下来。 林郗淮的所有注意力也回到了镜头前,开始说话: “你好,我是20岁的林郗淮,在看的应该是30岁的林郗淮吧。” “30岁的林郗淮,我想想,你现在应该生活的很幸福,事业有成,身边有相爱的恋人,朋友很多。” “你总是有点忙碌,但这就是生活,你能很好的处理好一切,而且总有些东西的存在能让你饱含对明天的期待,没有也没关系,你能自己创造。” “20岁的林郗淮对你很有信心,我们十年后见。” 说完,他自己首先就笑了,手拍了一下做打板的模样: “杀青。” 于是周围再次活跃起来,人群从四面八方朝着他的方向涌去,围着他说笑。 他的手里还捧着一把野花,这幅场景倒还真有点像拍完个人杀青照后的模样。 其中一个女孩子笑着扭头面对镜头道:“不是说身边有相爱的恋人,30岁的郗淮是一个人在看视频吗?” 林郗淮也不隐瞒,直白道:“好吧,虽然会有点羞耻,但30岁的林郗淮会拉着他一起看。” 女生笑容明媚:“那郗淮不知姓名的恋人在看吧?希望你现在能准备一个小惊喜,成为郗淮对明天期待的理由,不要让他自己去创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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