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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扬摇摇头：“没有，我带回学校了，怎么了？” 其实是放在了祁绪的公寓里面。 吴婶的声音带着几分不爽和晦气：“不知道你爸从哪里听来的消息，前几天突然回来了一趟，我那时候路过看见他到处在翻找东西，估计就是为了找你手头上那个房产证。后来他看见我，话里话外的意思也是打探我口风，想知道你奶奶临终前到底有没有将这房子过到你手上。我就说这是你们家事，我怎么可能知道。但我看见他表情不太好，我想他应该不会这么容易放弃的，你还是小心点吧。” 说着说着，吴婶还“呸”了一声，骂道：“都到城里享福去了，还惦念着家里这点不放，这人真是良心被狗吃了。” 谢扬微微一笑，没有接话。 当年，谢川为了当上金龟婿抛妻弃子这件事，他们村里的人基本都知道。 他们唾弃渣男的同时对幼小的谢扬也很同情。 尤其是谢扬的这些邻居，因为心疼他的遭遇，对他和奶奶格外照顾，经常会送来一些肉菜和糖果。 特别是奶奶病重的时候，村里还捐了不少钱，直到后来奶奶去世，连白事都是村民帮忙办的。 对于吴婶的提醒，谢扬很感激。 婉拒了在吴婶家里吃饭，谢扬连忙回家开始打扫卫生。 也如吴婶说的，家里确实有被翻过的痕迹。 他平日里在家会把所有东西都摆放得整整齐齐，绝不会像现在这般凌乱，倒是像家里进了贼一样。 谢扬叹了口气，看来在还没正式拆迁之前，他可能还需要给家里换把锁。 又或者说，他是不是得提前做好准备，看看家里的东西他要带走什么。 不过他现在更烦恼的应该是拆迁是板上钉钉的事，房产证写的也是他的名字，这笔钱他到底要怎么处理，又或者说他的父亲和母亲想让他怎么处理。 很明显，他们应该都知道拆迁这件事，现在就已经这样了，说不定到时候还要大闹一场，互相撕破脸皮，弄得很难看。 他的性格软，并不能很好地处理这件事。 他也并没有一夜暴富的感觉，这笔意外之财，他甚至不想沾上一分一毫。 谢扬心里有个主意，但他很犹豫。 他想给祁绪打电话问问他的意见，但又觉得这个时间点，祁绪应该已经回到家了，他不想打扰祁绪和亲人团聚的时间。 算了，还是走一步算一步吧。 谢扬把家里的东西一点点搬出来，在院子里拿着水管全部清洗一遍。 过年之前的这段时间，天气特别好，他正好可以晒晒棉被和衣服。 院子里的那棵樱桃树现在已经开花了，再过段时间应该就要结果了。 这是他和奶奶小时候一起种下的。 如果要选一样东西带走，他会毫不犹豫把这棵樱桃树挖走。 只是很遗憾，他并没有能栽种这棵樱桃树的地方。 把东西都收拾好之后，谢扬已经累瘫了。 院子里晒了一排排的桌椅，还有碗筷。 原本他打算凑合着煮个粥吃，隔壁的吴婶给他端来一碗面，上面还铺了满满的肉。 吴婶：“你这孩子，忙起来连饭都不知道吃了。” 谢扬尴尬地笑了笑：“谢谢吴婶。” 祁绪打视频电话过来的时候他刚吃了两口面。 “在吃饭？吃的什么？” 谢扬原本还担心祁绪打电话过来发现他今晚只吃了白粥会不会生气，现在一点都不担心了，把摄像头对准自己的碗给他拍了一下：“你看，隔壁邻居家吴婶给我送来的面，好大一碗，我可能要吃不完。” 虽然谢扬在笑，可是他脸上疲惫的神色很明显，祁绪有些心疼：“累了吗？” 谢扬：“还好，只是太久没回家了，到处都是灰尘，所以打扫起来比较麻烦。” 祁绪：“早知道还是请个保洁算了。” 谢扬摇摇头：“那还是算了，我想自己收拾。” 他原本想着他上回走之前，把家里收拾得整整齐齐的，就随便打扫一下灰尘就可以了。 只是没想到中途出了变故，他需要把东西全部收拾一遍。 快过年，办理手续的很多岗位也要陆陆续续放假了。 谢扬不想拖到年后，所以他看向祁绪，试探性地问了句：“哥哥，你的事情忙完了吗？” 祁绪：“我还能有什么事，在家闲得发霉了。” 他今天一回到家就被抓着念叨了半天，耳朵都要起疹子了。 谢扬犹豫了下，缓缓开口：“那你能不能明天十点钟在车站等我？我想回家拿点东西。” 祁绪：“你明天早上一早在家等我，我开车过来接你，或者你想拿什么东西，我帮你找来送到你手上。” 谢扬皱眉：“太麻烦了，我不想你这么累。” 祁绪：“去见自己喜欢的人，怎么会累？” 谢扬感觉有被撩到了。 第二天一大早谢扬就起床了，把晾了一整晚的桌椅收拾好之后，谢扬来到吴婶家，拜托她帮忙换锁。 吴婶：“成，你有事就忙去吧，一会师傅上门帮忙换锁我帮你看着，到时候你回来找我拿钥匙便是。” 谢扬感激地点了点头，经过他昨晚深思熟虑决定，换锁这件事迫在眉睫，他不想刚收拾好的屋子又被翻得乱七八糟。 祁绪很早就来了，听到谢扬的声音出现在隔壁的院子里，他并不着急喊人，然而靠在车门上，看着墙壁上的这个“拆”字若有所思。 谢扬看见他很高兴，扑进他的怀里。 “哥哥。” 祁绪摸了摸他的头：“现在就走吗？” 谢扬：“嗯，时间有点急。” 他看着手里面的证件有些感慨，早早把手续办理了他能安心一点。 祁绪：“如果你想要留着，我不会让别人有机会打扰你的生活。” 谢扬看着他，笑了笑：“你是不是猜到我要做什么了？” 祁绪：“我只猜到了一部分，那些我不知道的，你想告诉我吗？” 谢扬深吸一口气，娓娓道来：“其实房子，本来就是奶奶想要留给妈妈的。” 当年谢川出轨，容蔓与他离婚，虽然他们两个都没选择把谢扬带走，但在谢扬奶奶心里，始终是他们谢家亏欠了容蔓，毕竟当年容蔓也是女强人，有成功的事业，说是下嫁到谢家也不为过，有了谢扬之后，她便专心在家里带孩子，照顾丈夫，体贴婆婆，不管是什么哪里都挑不出错。只是没想到谢川出轨，让这个坚强的女人第一次在谢扬奶奶面前红了眼。 在后来，就是他们离婚，把幼小的谢扬留在家中。 奶奶去世之前曾经想要把这间房子转赠给容蔓，只是希望她能把谢扬带走，好好照顾他。 只是那时候的容蔓新婚燕尔，怀有身孕，奶奶最终还是没把话说出口。 到最后这间屋子便到了谢扬手里。 祁绪淡声道：“但是她并没有照顾好你不是吗？” “嗯……”谢扬拖着尾音思考了很久，轻轻笑了一声：“或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吧，又或者说为了自己的幸福，有些牺牲在所难免。” 他花了很长时间去理解这句话，也花了很长时间去接受这句话。 寄人篱下的滋味很不好受，夹缝生存也让他难以呼吸。 他并不想要再牵扯进他们的恩怨之中。 只是比他的计划，来得更早了一些。 和容蔓约定的是在一家安静的咖啡馆。 祁绪在外面等他。 他来到的时候，容蔓已经在等着了，看见他的到来，让容蔓眼前一亮。 她总觉得，谢扬好像变了一些，比上一次见面的时候胖了一些，人也更有精神了。 容蔓：“怎么找我找得这么急？是有什么事情吗？” 昨天晚上谢扬忽然给她打了个电话，约她在附近的咖啡馆，还让她带上了不少证件，她心里有猜测，但也没具体想太多。 谢扬把房产证从包包里面拿了出来，还有两张银行卡和一个笔记本。 容蔓看着这些东西怔了一下，笑容有些勉强：“这是怎么了？” 谢扬淡淡地解释：“奶奶的房子我打算转赠给您，父亲并不知道我做的这个决定，但是如果您选择接受，我会在手续完成之后再将事情告诉他，关于房子的拆迁款，我并不想牵涉其中，我希望由你们自己来沟通。” 容蔓没想到他会做出这样的决定，让她感到很意外。 但她还是拒绝了：“房子是奶奶留给你的，你也长大了，这笔拆迁款不管是买房还是创业都刚好用得上。” 谢扬摇头：“这是奶奶的意思，她临终前总觉得对您有所亏欠。” 容蔓想起已故的老人，有些伤感：“我和谢川走到今天，是我和他之间的问题。” 谢扬：“市中心的房子很贵，您和叔叔还有房贷的压力，而且小航也需要补习班，他还小，有无限可能，这笔钱会让你们轻松许多。” 他留意到，母亲一直背的手提包换了，哪怕依然打扮得优雅大方，但却明显能察觉到她身上的疲惫。 他也知道，怎么样的说辞能触动母亲的心房，能让她接受这件事。 谢扬的话让容蔓沉默了许久，她只是抛出一个疑问：“那你呢？” S市的房价，就业情况，物质条件，生活水平，都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谢扬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拿出那两张银行卡摆在她的面前，“我想拜托您一件事。” 容蔓：“你说。” 谢扬：“这两张卡分别是您和父亲这么多年打到我银行卡上的抚养费，里面的钱，我一分也没动过，我希望您帮我转交给父亲。” 容蔓震惊地看了他一眼，忍不住红了眼。 她甚至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大口地喘着气，哽咽地开口：“难怪，难怪……” 原来那些洗得泛白的衣服和鞋子，并不是他不舍得花钱，是他根本就没动过那些钱。 怪不得每次看到谢扬时，都觉得他很瘦，她总以为是孩子学习压力大，也想过其他原因，但偏偏没想过原来是因为这样。 她难以想象，谢扬这些年都是如何一个人撑下来的。 浓浓的愧疚感将她淹没，容蔓第一次在谢扬面前失了态，她忍不住放声哭泣。 谢扬心情很复杂，但难过的情绪占了大部分。 他强忍着眼泪，不想这个时候被情绪左右他的决定。 容蔓努力平复下心情，她看着谢扬，难过地说：“扬扬，你这样是为了和妈妈划清界限吗？” 谢扬低垂眼睑，手指绞着衣角，紧绷到发白，但他还是坚持了他的答案：“是，我希望您和父亲别再打扰我的生活。” 容蔓接受不了这件事，她起身去了趟洗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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