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英睿任凭她魔音贯耳,就当没听见,该干啥干啥。 穿袜子,穿鞋,扎头发,用橡皮擦掉作业本上的涂鸦。 黎思瑶本来干打雷,看亲爹不为所动,又开始下雨。哭得那叫一个肝肠寸断,大鼻涕老长,像是生离死别。 可等到了地方,见到姑姑的一瞬间,她那点鳄鱼眼泪又唰一下没了。认命般乖乖下了车,嗲声嗲气地道:“姑姑,我好想你呀。” 黎英睿拄着椅面探出头:“我晚上七八点来接。” 黎巧怡挺着个大肚子:“放心吧,给你洗干净儿的,领回去直接睡觉。” “你那个洗澡水别太烫,”黎英睿嘱咐道,“小孩儿就别搓了,不脏。” “行了,事儿劲儿的。我不比你明白。”黎巧怡翻了个白眼,甩上了车门。 这门一关,空气都跟着安静了。黎英睿如释负重般长出口气,瘫到椅背上。 “我睡会儿,到了叫我。” “昨天没睡?”肖磊不想跟黎英睿多话,可看到他疲惫的脸,心里直别扭。 “哄孩子到11点,改执行方案到4点。”黎英睿感慨道,“钱难赚啊。” “钱够花就行了。”肖磊道,“挣那么多,死了又带不走。” “两码事。”黎英睿拿过身旁的抱枕,拉开拉链,从里面扯出条毛毯,“人生需要意义感和存在感。” 肖磊从后视镜瞟了一眼,看到毛毯上印着密密麻麻的美元。黎英睿窝在钞票堆里,安详得像要入土为安。 “你活着的意义就是钱?” 他语气里带着不屑。在他看来,‘为钱而活’是件蠢事。但不屑以外,又有点生气。气这个守财奴为了钱,累得满眼血丝。 “在你鄙视我和钱之前,你得先明白钱是什么。”黎英睿打了个哈欠,缓缓道,“打个比方。假设你渴了,想吃个梨。但你要知道,那梨可不是白长的,是果农辛勤劳动种出来的。所以你不能白吃,你得花钱买。对果农来说,钱是换取他劳动的等价物。对你来说,钱是你的诚意。一个人创造了价值,要求把价值兑换成通用筹码,这就叫做富有和资产。”他靠在椅枕上微微偏头,看着肖磊玩味一笑:“相反,如果一个人什么价值都没创造,却要求别人为自己提供什么,就叫做贫困和负债。你如何看待钱,反映出你的价值观,决定了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肖磊听得额头青筋直跳。他不懂什么叫资产负债,但他能听得出黎英睿在损自己。 他想反驳,可奈何嘴笨。嘴唇儿哆嗦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这世上有多是比钱重要的东西。” “错。”黎英睿当机立断地否定,“钱不说是人生最重要的东西,也算得上是第二重要的东西。在你没解决钱的问题之前,它就是第一重要的问题。” 肖磊不吱声了,放弃继续自取其辱。这装逼犯的屁磕儿不要钱,嘴里安马达了,贼能叭叭。 要动嘴,肖磊跟一般人比都战五渣。碰到黎英睿这种的,那直接被秒得灰都不剩。 黎英睿占了上风,也不再咄咄逼人。他调整了个舒服点的姿势闭上眼,声调也缓和下来:“钱就好比空气。太多虽然没什么用,但缺了真不行,会要命。” 这句话猛戳到肖磊肋巴上,他一下子熄火了。 没错。缺了是真不行。会要命。 肖磊憋了会儿,想问问黎英睿给闺女治病花了多少钱。趁着等红灯的空档,他往后视镜一瞥,发现黎英睿已经睡着了。 披着金棕的阳光。沉静清亮,像一汪刚泡出来的铭茶汤。 沐着轻柔的暖风。一绺微蜷的黑发落在额角,悬垂摇摆。 肖磊看着他,觉得大脑轻飘飘的,不自觉地陷入了幻想。 想去摸一摸那绺头发。想彻底弄乱他的头发。想看失控的头发落在脸上。 想得痴,想得急,想得脏。直到后车鸣笛,才如梦初醒。八点四十。 肖磊把车停到到银泰大厦的地下停车场。 “喂。”他叫了一声。声音小得毫无诚意,连声带都没震。 黎英睿没反应,胸脯随着呼吸有规律的起伏,鼻腔里发出微弱的嘶嘶声。 肖磊扭过头,明目张胆地看了一会儿,又唤道:“喂,黎英睿。” ‘黎英睿’这个名字从舌尖滚过的瞬间,他打了个寒战,身上的皮都收缩起来了。 又来了。这种感觉。这种陌生的,强烈的,不可控的感觉。 “喂!到了!!”他抬高音量,故意用凶狠来表现自己的不耐。好似不用这种态度对待黎英睿,他就输了。 虽然他也不知道输了什么。 这回的音量非常奏效,黎英睿被吓一激灵,猛地睁开了眼。看着眼前的寸头,反应了两秒钟。 就这视线相接的两秒钟,肖磊胸口像是被电短路了,啪擦一声,火星四溅。 黎英睿清醒过来,揉着胸口下了车:“去给我买杯Espresso。” 肖磊还糊吧着,没反应过来:“什么馊了?” “浓缩咖啡!”黎英睿有点起床气。刚才肖磊那嗷唠一嗓子,吓得他胸口直突突。 这小子脑袋有毛病吧?! 他揉了会儿胸口,不仅没好,这会儿耳朵也跟着嗡嗡。他越想越气,低骂了一句:“顶个酱缸脑袋,四六不懂。” 这句斥骂让肖磊从心悸中惊醒:“事儿多就自己去。” “你说什么?!”黎英睿被这话给呛懵了,瞪着眼睛看他。 从来没有人敢这么跟他说话。不管是对创始人还是对下属,他向来强势,甚至是疾言厉色。 因为在他眼里,面子不是别人给的,而是靠自己挣的。哪怕是他,该放低身段的时候也得点头哈腰,溜须拍马。 这臭小子差个屁!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了不地?”黎英睿火气上头,说话也越发不客气,“仗点本事你恃才傲物,会点拳脚你目中无人!我告诉你,真没什么稀罕的。我上外面花个千八百块,这位置多少人抢着干,没哪个比你差!” 这话太扎耳朵,肖磊跨步到黎英睿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那你开了我。” “当我不想?”黎英睿抬脸直视他,“倒是你。上班一天就被退货,丁老怎么合计,你老板怎么合计,自己掂量清楚吧!”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留肖磊站在原地,拳头捏得嘎巴直响。 肖磊虽然自尊心强,但也不是个打骂不得的。不管是在体校还是部队,比这严厉难听的有多是。可不知道怎的,他就是不愿意黎英睿这么说自己。 刚才就钱钱钱地戳他肋巴,这会儿又贬着他没文化。能挣钱了不起?会两句鸟语了不起?! 更可气,更可气他面对黎英睿时那股奇怪的感觉。心像挂了蛛网,黏糊糊的。 肖磊也在胸口揉了两把。心道这装逼犯真邪门儿,不会带了啥不好的东西吧? 有钱人不都去泰国进口那玩意儿?就什么圈钱小鬼儿之类的,专门蛊惑人心。 肖磊坐回驾驶位,寻思了一会儿。既然邪门,还是早点走吧。本来这几年就不顺当,可没多余的精气给他吸。 他掏出手机,拨了丁凯复的号码。 足足响了五六声才接通。 “喂。” “丁总,我肖磊。” “知道。有屁快放。” “能不能给我换个活儿。黎英睿这人邪门儿。” “行啊你小子。”丁凯复高兴地问,“发现啥了?假惺惺有见不得人的把柄?” “不知道。”肖磊抠着方向盘上的真皮套子,“瞅他我心里不得劲。我怀疑他身上带鬼。” “你他妈是不是虎逼!”丁凯复一下子炸了,“我一月给你开1万,就是听你在那儿放罗圈儿屁的?!” 肖磊不吱声了。 “臭小子你给我听着。”丁凯复重新压低嗓子,“这机会不是谁都有。不乐意干,就去给戏子拎包,一个月三千五。”说罢他又冷笑一声,“能活是能活,不过你就得亲自给老太太擦皮燕子了。” 肖磊仍旧不吱声。他习惯了丁凯复跋扈嘴臭,但他既然还肯臭,就说明没真生气。 果然就听他接着道:“但相反,你要好好干,我不会亏待你。你先去接近蛤蟆,找机会把他约出来。” “谁是蛤蟆?” “你等会儿。”丁凯复的声音远了点儿,像是在问旁边的人,“蛤蟆叫啥来着?” 没两秒,他的声音重新清晰:“那儿的投资总监,董玉明。这事儿成了,一个月给你涨五千。” 肖磊还想继续问,就听一阵家具摔打的声音。丁凯复急切地叫了声‘远洲’,电话被切断了。 再回拨,就用户已关机。 肖磊在驾驶位上坐了会儿,忽然猛捶了下喇叭。紧接着推门下车,扭头往出口小跑。 他本来铁了心要走。 可谁想丁凯复这瘪犊子,居然肯给这么多!! 【作者有话说】 元旦送一更~~长长甜甜的一更!(吵架也是甜甜的吵架) 祝宝贝们2024也是甜甜的一年! 咱们继续周四见吧!mua! 磊子:我怀疑这装逼犯给我下蛊。 丁大狗:别没屁搁楞嗓子。 黎公主:我要会那玩意儿还改个屁的方案。 家人们,我原来一直以为系列最傻ber的攻是鸣鸣。 我大意了。
第10章 等肖磊找到黎英睿的时候,他正端着咖啡从店里出来。 瞅见肖磊,他把下巴颏儿一抬,似笑非笑地嘲讽:“这是想明白了?” 肖磊脸嫩,又不会哄人。明明道个歉就能过去的事儿,他偏得硬碰硬:“我是保镖,不是保姆。” “保镖。呵。”黎英睿又笑了下。这回的笑,嘲讽意味已经十分明显了。 肖磊毫无悬念地被这个笑给刺着了,一把薅住黎英睿的小臂,力道大的咖啡都洒了出来。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黎英睿转动手腕,用巧劲儿挣开他。把咖啡杯换到左手,拿脏了的右手背拍他胸口,“当好你的保镖。” 手指上的咖啡渗过布料,触到皮肤上,火星儿一样烫。 肖磊瞬间就懵了。小腹里像是生出了个热铅球,上下来回地滚。滚得他口干舌燥,呼吸困难。直到黎英睿走远,才如梦方醒。 他低头看了眼胸口的咖啡渍,又抬头看向黎英睿的背影,小跑着追了上去。 咖啡店在地下一层,俩人就近上了电梯。电梯在一楼经停,门一开,人就丧尸似的往里涌。 黎英睿抬腕看了眼时间,八点五十八分,正是踩点儿打卡的时间。 他往角落退了两步,这时肖磊跨到他面前,手臂往他脸边儿一撑。 “干什么?” 肖磊直勾勾地看着他:“你不是让我当好保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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