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磊稀里糊涂地成了黎英睿的保镖,无所适从的同时,又对前途感到迷茫。 做保镖。做多久呢。用得着他是什么意思?丁凯复是想利用他,从黎英睿那儿拿到什么吗? 这个任务结束后,他又要到哪里去? 保镖是吃青春饭的行当,等岁数大了,又能干什么去?保安?看大门?回老家种地? 不甘心。好不甘心。他明明可以做更大的事。他想做更大,更有意义的事。 车到站了。肖磊下了地铁,镶在人流里往外走。眼前是一大片黑压压的脑袋,顺着台阶铺到出站口。 他不禁想道,这些人都过着怎么样的人生呢。 是不是也像自己一样,既看不起钱,又为了钱委曲求全? 他们心里,是否有和自己相同的呐喊?还是已经认命,活一天算一天? 曾以为只要足够努力,就能出人头地。曾以为只要我不犯人,人就不会犯我。曾以为就算世道险恶,但终究还是好人多。 没想到那些他曾以为的,不过是他自以为。 迈上最后一个台阶,人群散开了,各有各的方向。 肖磊看着面前喧嚣的街道,眸光闪了闪。 他的方向,到底在哪儿呢。 【作者有话说】 老宝贝们估计都猜到了。磊子打的就是段甜甜他哥段鸡屎儿。 至于段鸡屎儿打的是谁,丁大狗为什么要起诉段鸡屎儿,又想从大公主那里得到什么。 啪!请听后边儿分解。
第08章 等肖磊到实验小学的时候,已经放学好一会儿了。 校门口挤满了接孩子的轿车,电动车,还有两排脏摊儿。烤冷面,小蛋糕,炸鸡柳,淀粉肠...熙熙攘攘,把街道堵成沙漏。 每个摊前都围着一堆孩子,穿着麻袋片似的蓝白校服,推搡着,叫唤着。 在一个铁板鱿鱼的摊子,层层叠叠的人群后,扎着马尾的小姑娘抻着脖子,聚精会神地看铁板上滋滋冒烟的鱿鱼须。 肖磊以为她在排队等吃,便没吱声,隔着一条街道等。等了两三分钟,肖莹离开了,手上空空如也。 “肖嘎嘎!”肖磊喊了一嗓子。 肖莹听到声音,四下找了一圈,终于和肖磊对上了眼。 “哥!”她颠颠地往这边跑,马尾甩着圈,书包里的文具盒叮当直响。 “你咋没买?”肖磊问她,“想吃就吃。” “我没想吃。”肖莹道,“都福尔马林泡的。” 肖磊心底一酸,从屁股兜掏出钱包,抽了张二十的给她。 “不用,哥。”肖莹扭躲着不肯接,“我有钱。还有。” “有个屁有。拿着。吃不了几个钱。” “给二哥吧。”肖莹仍不肯要,“二哥学习好,我学习不好。” “跟学习有毛关系。”肖磊硬把钱塞到她校服兜里,“你二哥也没屈着。” “就屈你了。”肖莹攥着那张二十块,垂着头闷声道,“我和妈,都靠屈你活着。” “行了。”肖磊拽了下她马尾,“快走两步,回家把豆角撅了。” 肖磊现住在一个70年代建的老小区。虽然是老楼,但租金可不便宜。五十平米,一个月三千。 肖磊咬牙也要租这儿,无外乎这里处于实验小学和重点高中之间。肖莹和朱有路都是走读,离得近些,小的能安全点,大的能多睡会儿。 穿过破旧肮脏的楼道,肖磊掏出钥匙开了门。肖莹踩掉运动鞋进了屋:“姚阿姨来过了。” 姚阿姨是肖磊雇的护工。他后妈吕艳全身瘫痪,不能自理。一开始送到公立养老院,后来觉得对不起肖莹,又给接回来了。 但问题随之而来——谁伺候? 首先排除朱有路。其次肖莹才十岁,喂个饭擦个脸还行,其他的做不了,也不能让她做。 肖磊伺候?靠北,肖磊才不想做呢。不是亲妈,没感情还尴尬。而且擦屎尿这事儿,太恶心了,别说做,瞅着都上火。 那就雇护工吧,一天一百五。贵,可也只能这样了。 肖莹跑到里屋跟吕艳说话,肖磊进厨房洗手做饭。 他现在一个月工资一万,这在D城属于高收入,他开始也觉得不少。 可俗话说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他很快就发现,一万屁都不算。 房租,护工,医药费,还债。这是大头。还有水电费,伙食费,学费,杂费...甭说盈余,那是穷得叮当响。 穷到什么份儿上,肖磊脚上就一双鞋,都没换洗的。脏了刷刷,第二天没干就湿着穿。后脚跟的鞋底已经漏了,下雨天直进水。 他掏了俩土豆,蹲垃圾桶跟前削皮。这会儿肖莹也进了厨房,凑他旁边摘豆角。 “哥,我今天当班干部了。”她说道。 “什么干部?” “粉笔管理员。” “你们班垃圾桶都得配个官。” “哎你咋知道?还真有。前门的叫总桶,后门的叫副总桶。” 肖磊被她逗笑了。 肖莹看他笑,试探着问道:“哥,新工作是不是不好做?” “没有。” “那你胳膊咋划的。” “跟工作没关系。” 肖莹看他不乐意说,也不再追问。兄妹两人吃完,肖莹去给吕艳喂饭,肖磊收拾完碗筷回房。 家里总共三个屋。一个朝南,是客厅,给肖莹和吕艳住。俩朝北,分别是厨房和卧室。 卧室特小,塞俩小伙子有点勉强。肖磊花50块淘了个上下铺,他睡上铺,朱有路睡下铺。 晚上十点,门锁响了两下,朱有路回来了。 肖磊从床上跳下来给他热饭:“新学校适应不?” “挺适应的。”朱有路轻手轻脚地放书包,“大哥,你新工作还行不?” “行。”肖磊把馒头扔蒸锅里,点火后转过来打量他,“眼镜上粘的啥?” “胶布。”朱有路笑了下,“洗脸前儿掉地上了,没瞅着踩了一脚。” “周末带你重配一个。” “不用重配,镜片都好好的,就腿儿松了点。”朱有路不太敢看他,埋头往外掏书本,“大哥,学校要交月考的卷子费。” “多少?” “120。” 肖磊从钱包里抽了三百放桌上:“晚自习之前买点吃的。别饿着。”不等朱有路说话,就回了屋。 他知道朱有路要说什么。无外乎什么不用,不需要,晚上回来吃正好。 朱有路不是这家的人,面对肖磊时,比肖莹更加卑微战兢。 肖磊在床上翻了个身,觉得心像是浸水的毛巾,又湿又沉。 今天一天的事儿,放电影似的,一幕接一幕在脑子里闪。 一会儿想起丁良策的嘱咐,一会儿想起被辞退的中年男人,一会儿又想起自来熟的董玉明。 但想的最多的还是黎英睿。他的声音,模样,身材,表情。以及晚风里那个笑。 这男的嘴唇儿咋那么红?不会是肝火旺吧。 肖磊想得入神,不自觉扣着墙皮。他小时候就有这个病,想事儿的时候喜欢抠墙,像是要把心上那层衣子剥下去。 这房子大白刮得厚,再加上他刚住进来,还没抠掉多少。今天就想黎英睿这会儿功夫,一小块白掉了,露出灰色的砂石。 肖磊看着那米粒大的一点灰,在一片白里,没由来的好看。 就像黎英睿颧骨上的那颗小痣。靠!!! 他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弹了起来,铁床嘎吱一声。 朱有路从下铺探头看他:“咋了?” 肖磊被吓一跳:“你啥时候进来的?” “进来半天了。”朱有路下了床,扒着栏杆看他,“合计啥呢?新活儿不好干?” “没有。”肖磊搪塞道,“跟活儿没关系。” 朱有路又看了他一会儿,问道:“新老板大美女?” 肖磊就像是应激了,甩手拍了他脑袋一巴掌:“男的!” 朱有路推了下被拍掉的眼镜,“我看你脸通红,寻思你铁树开花了。” “开个屁。”肖磊被朱有路看得心慌,闪烁其词道,“今儿碰着个小孩儿,跟我妈一个病,治好了。” “移骨髓好的?” “没问。”肖磊躺回床上,枕着胳膊道,“比嘎嘎还小。” 朱有路抿了下嘴,不说话了。 “行了,睡觉吧。”肖磊转过身。 “我再看会儿书。” “别看了。”肖磊嘟囔道,“看得瞎哄的,眉毛底下挂俩蛋。” 朱有路无声地笑了下,伸手拉了灯。他知道大哥的脾气——损人等于表达爱意。 短暂的黑暗过后,房间被月光一点点照亮。 肖磊仍旧睡不着,但这会儿还真就不想黎英睿了,开始想自己的亲妈。 他妈走十四年了。这么些年,他过得太孤独了——没有人可以分享他的情绪。 不管是成功还是挫折,高兴还是难过,他总会冒出个念头:我妈要还在就好了。 他总是能梦见他妈临终前的模样。光秃,蜡黄,全身长满硬块丘疹,被消耗得瘪瘪恰恰。陷在被子里,像只死鸡。 他又想起黎思瑶。铃铛似的笑声,鼓溜溜的小手,跟一般小孩儿没两样。 原来这病真能治好。能治特好。 一样的命坎儿,从死到活,到底差了多少钱? 二十万,三十万,还是五十万? 肖磊无疑是讨厌黎英睿的,却又在此刻偷偷地羡慕起黎英睿。 因为有钱,所以他不必惧怕人生中大部分的麻烦和不幸——他赔得起。 这就是底气。有钱的底气。 肖磊望着墙壁的那颗小痣。心想这世界看着复杂,其实也不过就一句话的道理。 穷,就举步维艰。富,便万事顺遂。 【作者有话说】 肖莹小时候特别能叭叭。肖磊说听她说话,好像耳边有一百只鸭子在嘎嘎。 于是就叫她肖嘎嘎。 这一本节奏看起来比疯心慢,是因为俩主角都拖家带口,而且人设偏正常。 毕竟有几个像疯狗似的,看上了立马就得炫嘴里啊。 但请相信我,这本绝对不会平淡如水,剧情起飞后该来的总会来。 故事现在是2015年哈。那时候扫码付款刚出现,还没有大规模普及。 学校前零食摊也都是三块五块的,二十不少了哈。
第09章 早晨七点半。 黎英睿夹着闺女,大包小包地坐进车。一边给闺女穿袜子,一边吩咐肖磊:“先把孩子送她姑家,滨江路03号。” “不去姑姑家!”黎思瑶蹬着腿不肯穿,“我要爸爸!!” “爸爸要上班,晚上接你。” “我要跟爸爸上班!” “在姑姑家乖乖的,不准打弟弟。” “不的!!!”黎思瑶仰着脸嚎,连爸爸都不肯叫了,“黎英睿讨人厌!曹尼玛黎英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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