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风扭头撇了一眼,伸出手不耐烦朝它拍了一掌。 这下彻底暗了。 安静的楼道里只剩陈风的呼吸声,身上挥之不散的佐料味让他突然想到该离开不久前的火锅店。 想到火锅店他自然而然的想到了应柏云。 当时他问完那句话后,应柏云沉默了许久许久,那双好不容易亮起来的眼睛也暗了下去。 然后没过一会,他看见应柏云的眼眶红了。 陈风不是没见人哭过,成裕偶尔考差了在他面前哭了几个小时,他也见过冬瓜因没吃饱哭过,岑姐在他面前也流过眼泪。 可这些陈风都是作为旁观者,他很难理解也很难共情。 但这次应柏云因为他一句话红了眼睛。 连他眼尾的小痣瞬间都红了。 明明早就看到了客厅那个被打碎的全家福,今晚也看到应柏云被人纠缠到,只能被迫,跟着刚认识的人一起吃饭。 陈风自知失言,想说些什么来挽救一下局面。 譬如:“凑合过怎么了,他活了十几年都是凑活着过来的。”又或者:“对不起,我这话不是说你凑合过的意思……” 可陈风当时很快移开了视线,什么话都没说。 他第一次因为自己不会说话而感到有些郁闷。 后面散场了送应柏云回去的时候,陈风也没想好该说些什么。应柏云当时朝他笑着挥了挥手就直接上了楼。 直到应柏云家里灯亮起,陈风都没想到自己该说什么。 甚至陈风走在回去路上的时候也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回到家了,他点开应柏云的微信头像看了许久,目光下撤。 转过去的钱也还没收。 陈风就这样删删减减纠结了半天,折腾到凌晨一点,最后打出一行字。 【把钱收了吧。】 刚想发出去结果才发现没网。 跑上屋顶,终于有了两格信号。这才发现应柏云不知什么时候给他发了消息,问他睡了没有。 陈风嘴角一抿,淡淡的移开视线,将刚打完的字删了。 聊来聊去,无非就是想感谢他今天帮忙打扫了客厅,语气很客气,丝毫感受不到他的情绪波动。 陈风想到那双微红的眼眸,也不怎么脑子一抽就编出了个谎话。因此还跑上跑下找了许久,只为了拍还没来得及写的题目。 陈风不是没想过应柏云会拒绝,可真的被拒绝后,他心里有股说不来的滋味。 脚步一顿,陈风摸着黑突然“蹬蹬蹬”往楼顶跑去。 生锈的铁门被他推开,夜晚的寒风倏地扑面而来。陈风拿起了手机,他抿着唇认真的打着字。 【偶尔一次,也不行吗?】 圆圈圈停止转动,他发了过去。 “叮。” 陈风的心随着铃声猛烈的跳动了起来,他紧绷着下巴将视线落在两人的聊天界面上,一双眼眸里只剩下屏幕光。 应柏云的回答很简单。 他说。 【行的。】 刹那间,停滞的时光再次流动起来,带着不为人知的心跳声,陈风头晕目眩的下了楼。 — 闹钟再次响起的时候,应柏云整个人“嘭”的一声彻底摔在了地上,连带着被自己缠成麻花的被子和枕头。 摔的不疼,但有些懵。 应柏云有些茫然的躺在地板上,他揉了揉往四面八方乱翘的头发,双眼无神的看着天花板。 头顶的白炽灯不留余力的散发着光线,床头柜上的闹钟还在响个不停。 应柏云微微皱眉,随手操起身旁的枕头扔了过去,随之闹钟声戛然而止。 又这样躺了一会,应柏云这才缓缓的直起身来。 “嘶” 腰痛!头也痛! 应柏云一手扶着腰,一手揉着头,上半身没骨头般半搭在床沿边上。棉质睡衣被床沿带了起来,露出一截白皙的腰身。 应柏云轻轻揉着后腰,他怕疼,手上力度放的很轻。 不知从哪个揉腰的步骤错了,一阵密密麻麻的酥麻感像触电似得从后背蔓延至全身。 半眯着的眼微怔,应柏云目光下撤,和斗志昂昂的小兄弟打了个照面。 “你真牛。” 应柏云看了它一眼,愣了几秒后,哑声夸上了。 应柏云将下巴抵在床铺上,伸手摸了上去。他一边帮它一边稀里糊涂的想。 哪天得找个绳子把自己绑在床头,最好双手双脚都绑住,得用那种挣脱不了的那种绑法。 免得自己睡个觉跟打仗似得,睡到头破血流也不足为奇。 晨间运动随着一道闷哼声结束,微微喘息的应柏云愣了一会,他直起身来,光着脚绕过几坨卫生纸直奔浴室。 浴室里还留着昨天晚上未消散的沐浴露味,他喜欢牛奶的甜味,但太甜的味道又有些闻着发腻,所以托朋友在国外买了一款檀木加牛奶味的沐浴露,洗完之后连香水都不用喷了。 简单省事。 应柏云半眯着眼任凭热水从头发浇了下来,他伸手将搭在额前的碎发往后搂了搂,露出一双微红上翘的眼尾。浴室里巨大的镜子前弥漫着水雾,朦朦胧胧的显出个人影来。 应柏云扫了一眼,很快移开了。 刚纾解过欲望的模样应柏云自己都有些看不下眼,不知道还以为刚从哪部小电影走出来的。 应柏云这澡洗的很快,他随手拿了件浴袍系上光着脚就出来了。 先给自己烧壶水,应柏云重新回了卧室,从衣柜里掏出上次留下的家居服。应柏云闻了闻,还好没味,他脱了浴袍换了上去。 白色卫衣,应柏云嫌他显得自己太嫩,可现在他没其他衣服了,不穿就得光着。 今天周日,律所不用上班。 应柏云搬了小桌子打开了阳台,他泡了壶小青柑,先倒掉第一遍深褐色的茶水,应柏云重新泡了一遍。 他半倚在躺椅上,看着外面好不容易出来的太阳,心里漫无目的的瞎想着。 张向文这次来律所,估计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回去。应柏云实在不想和他打交道,可也不想范源因此为难。 应柏云抿了一口茶,思索了半天,没想出什么好的解决办法。 “叮。” 手机一震,打断了应柏云的思绪,他偏过头看了眼手机。 小狐狸家居发来了消息。 应柏云手一顿,还差点忘记这茬了,昨天答应老板偶尔帮他弟弟看看题目。 高二了,应该分班了吧。 【早,起床了吗?】 应柏云靠在躺椅上,单手回复。 【起床了,老板你这么早起床?】 对面沉默了会,很快发来了消息。 【是的,你吃早餐了吗?】 应柏云看了一眼干干净净的厨房,肚子一阵空虚,他很快坐直了身体,回复道。 【还没,正准备煎鸡蛋。】 说完,应柏云就直奔冰箱了。他平时很少下厨,宁愿吃点零食都不愿意做饭。 从冰箱里拿出两枚鸡蛋,应柏云走进了厨房。 洗碗,敲鸡蛋,轻轻一掰,黄灿灿的鸡蛋液就落尽了碗底。应柏云拿出筷子搅拌着,直到打出泡沫来。 接着就是开火。 先开阀门,应柏云拧了下气灶的旋钮,听到哒哒声后等待着火苗,可等了半天,气灶一直哒哒的响,火苗也没有出现。 应柏云端着碗陷入了迷茫,以往他都是用电磁炉,那种接上电,按下开关就能热菜的那种。 这种燃气灶他是第一次用,应柏云瞟了一眼放在客厅的手机,放下碗走了过去。 【老板,你能告诉我燃气灶怎么用吗?我拧了旋钮,阀门也开了。】 应柏云对着厨房拍了张照片过去。 等了一会,对面很快发来了消息。 【旋钮往里摁一下,再往右拧。】 应柏云根据老板的步骤拧了拧,果然火苗立马就窜了上来。 【谢谢老板,这下行了。】 应柏云手一顿,补充道。 【你今年多大了?总感觉这样叫你老板太生疏了,你贵姓呢?】 对面沉默了许久许久,就当应柏云觉得是不是自己太过冒昧的时候,小狐狸家居发来了一句话。 【我今年二十七,姓陈。】 二十七,只比自己还大三岁,就能独当一面开店了。 怀着敬佩的心理,应柏云一边翻着鸡蛋,一边单手回复。 【好的,陈哥。】 外加一个笑脸猫猫头。 ----
第20章 发了这句消息后,对面很久没有回复。 将火调小,应柏云将手机重新放回了沙发。他一边翻着鸡蛋,一边思考着。 没想到小狐狸家居的老板居然才比自己大三岁,听他说话的语气有点像上了年纪的长辈。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自带严肃的那种。 但应柏云转念一想,也不是不能理解。 毕竟每天要上门帮那么多人安装燃气灶,还要兼职换花洒,可能还会打扫卫生,偶尔还要应付像应柏云这样连燃气灶都不会用的客户。 尤其重要的一点,他还有一个正在读高中的弟弟。看样子他弟应该也是学习不太好,昨天发来的题目是最基础的。 每天要操劳的事这么多,话少也是应该的。 关掉燃气灶,应柏云将鸡蛋盛了出来。 端着盘子回到了小阳台,应柏云重新躺在了躺椅上。今天外面太阳冒出个头来,暖洋洋的光线洒在身上很舒服。他半眯着眼,整个人大脑空空。 应柏云很少有闲下来的时候,平时不是在学校写论文就是在律师所写状书,也许是换了一个新的环境,应柏云的心态也随之变了。 他突然不想这么拼了。 就像是好不容易煎熟的鸡蛋,但现在偏偏没有了食欲。明知道以往做的努力只为了有朝一日,但应柏云就是不想再等那“有朝一日”了。 凑合着过吧。 停止每天对人生的思考,应柏云重新换了壶新茶,他想着今天要怎么凑合着过完。 然后无所事事看了眼他煎的鸡蛋。 圆滚滚的,奶沫边缘都是整整齐齐的,蛋黄也煎的正正好,黄灿灿的躺在最中央。 应柏云惊了,他“腾”的一下坐了起来。 他煎鸡蛋这么多年,从没煎过如此完美的一枚鸡蛋。 应柏云光着脚跑回了客厅,从沙发上拿起手机,应柏云摆动着盘子找了一个最合适的角度,拍了下来。然后发了人生第一条朋友圈。 【完美鸡蛋。】 —— “完美鸡蛋?谁发的朋友圈啊?这叫完美吗?连陈哥你的千分之一都达不到。而且我说句实话,这蛋黄一看就没有熟……” 小七的话还未说完,眼前的手机就已经被按了息屏。 他看了眼身旁一言不发的陈风,识趣的转移了话题:“但话又说回来,拍照片的手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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