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时门已经开了一半,他脚步顿顿,晨光从狭开的门缝里漏进来,他的脸半光半影,微侧过去,话语间像是对前一晚弥隅某些言论的报复: “不过对你来说应该也不算什么惩罚,毕竟F区过的日子,大概都是这样——” 原本还企图以假寐将他赶走的人倏地睁开了眼睛,眨眼间从地上跃起,一拳贴着云落的耳朵砸上寝室的门。 一声巨响,云落脸上明暗分明的光影消失了。 弥隅的语气突然发狠,早没了初醒的蒙昧:“你去过F区么?没去过就闭上你的嘴。” 云落轻蔑笑笑,顺势靠在了门上:“好,我不说。那训场,你去还是不去?” 弥隅的手从他的身侧下滑,腕子上的通讯器抵上感应设备,将门落了锁:“等我。”云落没应。 弥隅转了身要去浴室,身后恹恹的声音姗姗来迟:“不等你又怎么样,动手也打不赢我。” 一大早就充斥着火药的味道。 弥隅果然上钩,一个转身又回来,却没如云落意料中动怒。一只手抵上他的脖子,蜿蜒行至脸侧,指腹用了些力气,从他的唇上碾过。 “这样动手么,云少校?”弥隅俯下身来,尖锐的目光恨不得刺透他身后的门板,“昨天的滋味没够?” 云落突然意识到,以挑衅的方式表达自己的不满和厌恶,并不是一个明智的方式。 弥隅根本无法控制信息素的发散,情绪激动时空气里总是刹那间就能铺满信息素的味道,可他本人却似乎浑然不知。 真正让云落觉到威胁的不是弥隅这个人,而是他身上正不自主散出来的、源源不断的那股信息素。 从小生长在S区,二十三年来云落见遍了各种等级的Alpha,从没有人能对他产生这样的影响。 或许该说,从没有Alpha、包括Omega,能对一个Beta产生这样的影响。 Beta是游离在AO之外的群体,没有信息素,也闻不到信息素,这样才对。 可他偏偏能感知到弥隅的信息素。不多,只有非常偶然间的一点,总是若隐若现的,宰割着他的神经,如煮青蛙的温水。 这并不是多么强势的味道,却只要那么一点点就能扰得人心神不宁。那种气息之于他似乎已经成了有形的桎梏,像一团棉花塞住他的呼吸系统,塞住他浑身的每一寸毛孔。 而真正值得云落警觉的,是他意识到,此时的弥隅,不过是一个还没有经过军队系统训练的初阶Alpha。 一旦他能自如地操控自身的信息素,那必然将成为他的武器,或者,将他变为武器。 刚刚趁弥隅醒来前偷偷喷过的香水,此时味道正浓。 雨水的潮湿漫过了整个房间,可它淹不死太阳。 除非一直下、一直地下,不然被晒干、蒸发、消失不见,将成为他逃不脱的宿命。 云落脊背发凉,将人推开靠在墙边。 淡定的语气里藏着难以捉摸的轻颤,平缓的胸腔下是疯狂加速的心跳。 他看一眼通讯器,没有抬头:“五分钟,逾时不候。” 浴室里响起水声,云落靠在墙边沉默了片刻,犹豫过后还是在通讯器上编辑了一条信息发送了出去: 「我好像能闻到一个Alpha信息素的味道,我不确定。」 「这个月要多见一面了,什么时间有空?」 【作者有话说】 联邦军队的第四种情况:Alpha和Beta,送进洞房。 弥隅:报告,没mo没lu。 很喜欢邓紫棋的《HELL》,听到的时候觉得高潮很像这两个崽!有兴趣的朋友听一听啊听一听!
第0005章 零环 两人赶到晨训场时,迟到了五分钟。 弥隅远远看见那一日盯早训的教官胸牌上的“云”字,松了口气:同样姓云,那他和云落一起出现,或许也能免遭为难。 没成想他是莫名逃过一劫,云落却因他的迟到被以渎职的名头惩罚,一大早就在训场上一圈又一圈地跑,一直跑到中午,错过了食堂的放饭时间。 大有一种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意思,只是他这个庶民没遭什么罪,全由王子一并受了。 弥隅心情大好,悠哉哉从食堂吃完午餐出来,在日头正盛的中午,没想着回寝室去,又阴差阳错散步散到了训场。 远远看到云落还在跑。训场一个人都没有了,只剩下他一个,却还在认认真真地跑。 军装外套被脱掉了随意丢在地上,白衬衣袖口挽到了手肘,被汗浸湿成半透明,贴在肌肉块上,勾出明显的线条。 上身挺得板正,裤管裹着小腿,随着肌肉抻展了,又堆出褶皱。 阳光打在云落的脸上,一片淋漓的水光,他却连手臂也不抬一下。 明明偷懒也没人追究,弥隅在心里暗骂他不知变通。视军令如山,说十句话八句不离军规军纪的作风,二十多岁的年纪活像个老古董。 就连挨罚了跑圈,手臂摆动的幅度都像是精确计算好似的,多一点少一点都不行。 就找个借口让他离开又怎么样呢,自己这样一个F区来的无名之辈,若不是突然被冠上了个Alpha的身份,就算死了、消失了,也照旧不会有人多问一句。 弥隅看着训场上一圈一圈不知疲倦的身影,最终还是折返回食堂,拎了瓶水又走了过去。 “喂,”等云落再一次跑过来的时候,弥隅靠了过去,与他并行,“打算跑到什么时候啊你?” 云落斜睨他一眼,速度不减:“下一场训练。” “有必要这么较真么,跑给谁看?”弥隅扭开瓶盖,将手里的水递过去,“给你下命令的人都走了,还上纲上线干嘛?喜欢自我感动啊?” 云落抿抿唇,没理他,加快的脚步显然是打算将人甩开:“有监控。” “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轴?”被身边的人扫了一眼,弥隅转移了话题,“那人不是也姓云么?一家人,这还不是摆明了给你开后门?这么认真干什么...” 话说到这里,云落的脚步终于缓了些下来,呼吸声依旧平稳,听不出明显的喘息:“就因为他也姓云,所以才要跑。” 弥隅握着瓶子的手松了些力,瓶身晃动,洒出些水,落在云落的军靴上:“什么意思?” 云落终于停了下来,接过他手里的瓶子,灌了几口后仰头全浇在了脸上。 沾了水的额发被他一把全掀上了头顶,再抬眼时,睫毛上还挂着水珠:“以后耍这些拙劣的把戏之前,动动脑子想一想。非但你的目的达不到,还会连累其他人。” 而后瓶盖被拧了回去,还剩下不到一半的水在塑料瓶中撞出水花,被重新丢回到弥隅怀里:“随便你去哪里。总之,离我远一点。” 弥隅望着云落再次跑远的背影,心里暗骂这人怎么能如此死板、教条、不知变通,集了所有他最讨厌的特质之大成。 得知云落要被罚那一瞬间的痛快和暗爽突地就消失了。 但还是讨厌的,他确信。 特别是云落明明与他无冤无仇,却总是以一种近乎蔑视的语气对他讲话,让人尤其讨厌。 训场的入口处有一块实时滚动的显示屏,上面是所有训练项目有史以来的积分排名。 弥隅席地坐在一块树荫里,手里剩下的半瓶水在腿上来回敲击,抬头看着屏幕上的字滚来又滚去。 射击榜首,云落、陆安歌。 枪械组装榜首,云落、陆安歌。 越野榜首,云落、陆安歌。…… 各种演习、实战,无论是在基地的训练还是真正的前线,能说得出名字的项目,榜首永远是固定的名字。 云落,陆安歌。 是那张床铺的主人,和云落住在同一间寝室。 第二名和第三名之间总是你追我赶地咬得死紧,荣升第一的路上,却隔着天堑鸿沟。 云落和陆安歌的名字底下是一道断崖,弥隅心血来潮地算了一算,就算那个叫陆安歌的一时半会回不来,从此所有项目的积分都叫第二名的搭档拿去,要将他们从第一的位置挤下去,也至少要用上几个月的时间。 这个未曾谋面的陆安歌到底是什么人,弥隅突然来了兴趣,心想八成是个和云落不相上下的、堪比老顽固一般的人物。 不然同龄的人里,有几个能受得了云落那样的性子。 他站起身,拍拍屁股沾上的灰,视线望向训场里的云落,不知道在他驻留在这里看排行榜的时间里,那人又跑了几圈。 他看到云落的速度慢了下来,低头在手腕上的通讯器上操作了一番。 等待片刻后似乎没得到他想要的回应,眉头紧皱起来。 不过两天的时间里,他注意到云落会时不时地向通讯器瞧上两眼。观察得多了,很容易发现云落那个通讯器的侧面比他的多出了一个不知道做什么用的按钮。 弥隅琢磨不明白,也抬起手腕鼓捣起来,点来点去也只能翻到云落和云光启两个联系人。 手指不小心一滑,在云落的名字上重重按了下去。与云落的通讯瞬时建立,全息影像投在了他的面前,弥隅一惊,忙甩了几下手腕,才强制中断。 训场里的人依旧低头看着通讯器,交错的脚步突然定在了原地,蹙着眉头向他刚刚离开的方向望过来。 弥隅矮下身去,躲到一人粗的树后,看见远处的人影终于放弃了继续操作,重新跑了起来,这才松了口气。 射击项目特意安排在了晚上的室外,昏暗的灯光,移动的飞靶,难上加难。 夜视能力对Alpha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天赋异禀加持,稍加训练就能开发得完全。 在打了几个空靶之后,弥隅渐渐适应了光线和靶子的移动速度,在无人注意的角落,悄悄打了一个八环。 而后他看向身旁十分专注的云落。 他的脸被护目镜遮住了大半,如此看上去更是显得只剩下了巴掌大小。弥隅后撤一步再看,标准的九头身材,保不齐多少Omega暗中心有所属。 弥隅瘪瘪嘴:孔雀似的。 与其他Alpha目不斜视地盯着飞靶移动的方向不同,云落的头向一边微微侧着,看上去并不像是用眼睛在看,倒更像是在用耳朵听。 他的视线没有落在靶子上,弥隅确定。 就是在他这样的确定下,云落扣下了手里的扳机,飞靶应声落地,航拍视角在最前方的屏幕上显示,正中靶心。 是已经强到无需再练习夜视的能力,所以转移了训练的重心,还是...他根本就看不清? 云落再次抬起持枪的手时,弥隅在一侧缓缓地靠近,在移动靶起飞的那一瞬,对着射击者的耳畔大喊:“云落!” “砰”地一声枪响,移动靶安然无恙地飞过,射击结果显示在大屏上,脱靶。 云落侧头看到他的那一瞬,掀下脸上的护目镜一把摔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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