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有些技巧,但也是单纯地能喝。 “少演。你转不过弯来我早趴地上了。”顾盼递给沈明飞一包棉花签和一只软膏,“给你。你对着镜子看看,有脏东西的话就挑出来。” 这些东西是顾盼刚刚回来的时候从前台顺路拿的,这会儿他从口袋里掏出来,和变戏法似的。 沈明飞看了看顾盼手里的东西,没接。 他坐到床上,又开始揉眼睛:“这酒后劲大。” 顾盼这下又有点拿不准了。 明明他刚刚心里很肯定沈明飞绝对是在借着酒劲跟他耍无赖,但是这会儿看看沈明飞懵懵的模样又在想难道几年不见酒力见退了吗? 顾盼叹了口气妥协道:“行吧,我给你看看。” 沈明飞坐在床沿,终于乖乖放下手了。顾盼走过去低下头,拇指抚着他的脸颊看他的眼睛。 “往下看。”顾盼指挥道。 “一开始我以为是火星子溅到了。”沈明飞说道,“但是很快发现不是,应该只是风把灰尘吹进来了。” “往上看。” 沈明飞抬眼,对上了顾盼正认真看他的眼睛。 顾盼做事认真心无旁骛,很快找到了罪魁祸首:“是睫毛。” 他拿棉签涂了药膏,小心翼翼地把沈明飞眼睛里的睫毛挑了出来,放到了纸巾上。 沈明飞眨眨眼睛。他刚刚被刺激的眼眶里蓄满了泪水,这会儿一眨眼就汇成一颗珍珠似的眼泪流了下来。 “现在没事了吧?”顾盼回过头来,一边捧着他的脸检查他的眼睛,确保眼睛里没有其他异物,一边看着他垂泪的样子觉得好笑起来:“你怎么看起来这么可怜?” 他们的脸刚刚一直靠得很近,近到沈明飞觉得自己可以感觉到顾盼的吐息。但是顾盼一直专注着看着沈明飞的眼睛,丝毫没有意识到这件事。 这个距离太近了。让人熟悉的近。 沈明飞在失忆的时候意识到一件事——他如果太过靠近顾盼的话就会忍不住想要触碰他。当时19岁的沈明飞不知道这种像惯性的欲望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这个29岁的他无比明白。 这和他学打戏是一个道理,这是他的肌肉记忆。 在不靠谱的大脑想起一切之前,他的身体随着气味的若隐若现、随着物理距离的缩短,已经被唤醒了。肌肤相亲过无数个日夜的人就在他身侧,怎么会让人不想触碰。 顾盼现在的手指很凉,凉得沈明飞的注意力全在贴在他脸颊上的指尖上。 “很可怜。”沈明飞喉头发紧,嗓音忍不住地低沉道。 顾盼被这句话拉回现实,他这个时候才猛然发觉,他们好像离得有点太近了。 沈明飞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顾盼。他其中一只眼睛染着还有没有消下去的红色,那好像是某种具象化了情感,危险而可怖。 他伸手握住了顾盼的指尖,然后抬头往前,身体前倾,近乎要贴上顾盼的嘴唇。 沈明飞侵略的气息骤升,仿佛他才是压人一头的人。 顾盼被这个动作吓得直直后退了一步。 “你……” 顾盼愣在原地。 沈明飞松开手,全身松弛下来,又恢复到无害的状态,他对着顾盼笑笑。 “这酒后劲有点大。”他说。 作者有话说: 迟到大王驾到(下次一定准时)(挠头)
第33章 谁来都一样 沈明飞对看日出有些奇怪的执念,顾盼对此有所疑惑但没有深究过。但事实上顾盼是大抵知道原因的,只是他从没把这个原因和沈明飞爱看日出联系在一起而已。 赵江在这几天的“丽江行”行程里不止一次的夸过沈明飞胆大心细,说这个世界上仿佛就没有沈明飞害怕的东西。 但是人怎么可能没有害怕的东西,沈明飞也不例外。 沈明飞怕鬼。 这是一件鲜少有人知道的事情。 他怕鬼敬神,怕单纯的鬼,但不怕装神弄鬼。这个世界上多的是装神弄鬼,只要把装的什么神弄的什么鬼揭露出来,沈明飞就不怕了。 这和他从小在剧组里混大可能有脱不开的关系。他出道演的就是鬼怪志异片里的小孩,同剧组的哥哥姐姐爱说些鬼故事吓他。他那时年纪太小,还不到能分得清真假的岁数。再大些他可能知道这些都是骗人的了,但是童年种植下来的恐惧根深蒂固,已经成为一种本能反应了。 这就是他开始喜欢看日出的起点。 阳光可以带来温暖和明亮,所有的鬼故事会止于第二天升起的太阳。是具象化的希望和安全感。 而鲜少人知道沈明飞怕鬼倒不是因为沈明飞刻意隐瞒不说,只是每次别人知道后,大抵说的话都是一样的。诸如笑他这都什么年代了,鬼神之说都是假的,让他不要再胡思乱想不要再相信。 但谁又不知道这是假的呢,只是恐惧是恐惧,那么容易就能消解的话就不是恐惧了。 但顾盼知道这件事后表现的很不一样。而且他不一样得很有趣。 “虽然我不信这些。”有一次和他夜聊到深夜的顾盼说,“但是我觉得既然信了的话就得把这事信全吧。” “什么意思?”沈明飞问。 “至少要搞清楚规则。”顾盼说得有理有据,“有鬼、那就有神、有因果、有规则。跟法律是一样的吧,你不遵守规则才有惩罚,你既然尊重规则遵守规则,那为什么还要怕?” 沈明飞听着忍不住笑起来:“像是你会说的话。” 顾盼笑笑,去揉他的脑袋:“所以快睡吧,熬夜冠军,明天还要早起工作。” * 山脚的民宿很贴心,自知看日出是这个村子的一大卖点,就专门设了观看点给留宿的客人看日出。观看点处布置了小帐篷,摆着露营椅和露营桌,做得很有户外的感觉。 沈明飞一早来的时候,顺便从前台带了些露营用的热水壶和小炉子。 天寒露重,太阳升起前的几个小时是一天中最冷的时候。 顾盼来得晚些。他急着在房间里收拾行李,计划着日出一看完就立刻打道回府。 他和沈明飞待得太久了,他真的太需要立刻回到正轨了。 从《追夜》开拍到现在,久到顾盼觉得他们之间很多不该发生的事都发生了、不该说的话都说了。他觉得如果轨道再偏离下去,他都快要不知道要怎么重新适应和沈明飞失去任何联系的生活了。 顾盼收拾行李的动作沈明飞都看在眼里。他焦急得太明显,到了观看点他甚至都没有坐下来,只是站在那里梗着脖子看向远山。 “坐吧,还有半个小时。”沈明飞给他倒了一杯热水,“再跺脚太阳也不会早出来五分钟。” 被拆穿后的人也没恼,他接过沈明飞递来的杯子,犹豫了一会儿便坐下了。 “这么不想跟我待在一起吗?”沈明飞叹气,“我记得对19岁的我,你还是主动来陪着看日出的,现在一点包容都没了啊。” 顾盼听出了沈明飞的话里有几分玩笑话的意思,笑了笑说:“他是弟弟。” “你陪所有弟弟看日出吗?”沈明飞正色道。 他在恢复记忆之后,其实在很多时刻羡慕过19岁的自己。不仅是顾盼对他的态度,而是这个毛头小子有一无所知所带来的勇气。他敢对顾盼说要重新开始,而现在的他小心翼翼地,真心话躲在玩笑后面,更不知道要从何说起。 顾盼答不上来了,他端着杯子抿了一口水:“我没有不想和你待在一起。” 应该是你不想和我待在一起吧。顾盼想。 和沈明飞保持距离是顾盼的某种防御机制——就像当初他意识到沈明飞的长相完全是他的菜之后第一反应是刻意保持距离一样。 这么多年相处下来,他对自己在和沈明飞有关的所有事情上都毫无信心。 顾盼花了十年知道了自己和沈明飞在一起之后的会有什么的结局了,他不想再重蹈覆辙,只一次就快要了他半条命。“喜欢”和这种如刀绞般地疼痛比起来什么也不是,但是他真的怕沈明飞这张脸他要是看多了,他又要开始生出一些妄想了。 “这和想不想没有关系,我们只是不该这么待在一起。”顾盼说得很客观,“我们分手很多年了,为什么还要待在一起?而且我不跟你待在一起不好吗?你又不喜欢我了。” 沈明飞听到这句话摇了摇头。他其实第一次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就想问了。 “其实我一直都很想问你,”沈明飞捧着水杯问道,“你为什么总说我不喜欢你了?” 顾盼转头看向沈明飞。 “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知道什么事情让你这么肯定的?”沈明飞也看向顾盼的眼睛。 顾盼撇过头,短促地笑了一下:“不喜欢前男友才是正常的情况吧,难道你还喜欢我吗?” “我敢回答你,”沈明飞漂亮的眼睛被风一吹,开始泛红,让他看起来有些悲伤了,“你敢相信我的回答吗?” 顾盼攥紧了手里的杯子,他现在连看沈明飞都不敢。他不再这个问题上再深入下去了,他开始回答沈明飞的第一个问题,至少那是一个他知道答案的、他能答得上来的问题。 “一开始我当然不肯定,只是一种感觉吧。”顾盼缓缓地说,“毕竟我们后来相处太少了,我都觉得自己渐渐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了。” “后来分手之后,我其实就没去想过这个问题了。”顾盼提到了一个沈明飞没想到的人物,“但是林铄,算是跟我聊过一次这件事。” “林铄?” “对,碰到他那天是巧合。”顾盼盯着远山,他其实不想回忆这件事。林铄那他给了他很多他意料之中的答案,但是哪怕是意料之中的答案,被说出口的一瞬间也很让人痛苦,“他和我说,你已经向前看了。” * 那是顾盼治好嗓子,复工之后的事了。 顾盼的嗓子好了之后,没有一点停歇久就开始准备重新演话剧。但他的复工之路很坎坷。因为上一部戏演艺失误失去工作后,顾盼几乎有长达十个月的空窗期,无论什么行业空窗期都是很致命的存在。 而在顾盼处处碰壁近乎万念俱灰的时候陈春生突然找到了他。陈导看了他以前的作品后便一直想和顾盼合作,在他恢复期的时候更是力排众议专门为他留下了一个角色。 这个角色甚至在那部话剧里是一个重要角色。 顾盼那时候为这个角色可以说是堵上了所有,憋着一股气要向陈春生向所有剧组的同僚们证明选择他是没有错的。 好在这出话剧第一次公开演出就非常成功,从剧情到演员都备受好评,顾盼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陈春生备受感动,于是组织剧组在那天结束后就近找地方进行了聚餐,一方面是为了庆祝初演顺利,另一方面也为之后的巡演讨个好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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