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本,并没有拿迟尧的消息换取利益的任何心思。 可在看见祁青聿这偌大公司的内部,是与外观同等的豪华大气时,他很难压制住心底的不平衡。 祁青聿表情不变,指尖在桌面上缓慢而沉重的点了点。 “什么意思?你知道的消息难道我不知道?” 他总是用这样轻飘飘的语气说出暗藏嘲讽的话,祁誉骄已经见怪不怪,甚至为这次的胜利而感到有些期待。 祁青聿有多喜欢迟尧,他是一点点看在眼里的。 “你难道不是两三天没有迟尧行踪消息了吗?想知道迟尧在哪儿吗?” 事实证明,迟尧在祁青聿心底的分量的确够重,仅仅是一条消息,祁青聿愿意用开一家小型医院的启动资金跟他交换。 拿着百万支票走出公司大门,祁誉骄说不上来心里什么滋味,他停下脚步,最后回头看了看祁氏总公司。 突然有些想抽烟,都说烟酒消愁,作为医生,他知道烟酒的危害,也很少沾染。 可现在,他冲到路边小店,这里没有迟尧常抽的那款法国女士香烟,他随便指了盒,又买了一支打火机,拿到手便点燃深吸了一大口。 呛人的烟气深入咽喉肺腑,他呛得眼泪都快出来,又被自己憋回去。 盯着猩红燃烧的烟头,祁誉骄心想,大概是嫉妒—— 从出生起,他对祁青聿的嫉妒就开始了,永远不可能消褪。 明明都是祁家的孩子,他做不到随便一笔开出去百万的支票,也不能坐拥祁家的任何资产。 甚至,连迟尧也知道,这种境地,只有祁青聿能救他。 他知道迟尧此举是无奈,可他作为传话者,明明他也是祁家孩子,他却只能作为传话者,而非拯救者…… - 祁青聿揉了揉眉心,合上文件资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俯瞰,临安市的繁华被他尽收眼底。 垂眸,他再次点开迟尧的微信拨去电话,仍旧是机械音提示—— 【对方无应答。】 这两天,他打过去的电话偶尔是【对方暂时无法接听电话】偶尔是【对方无应答】。 前者代表关机,而后者代表开机但没接到。 “迟尧……尧尧。”他低低呢喃。 陆鸣比他想象中的程度更过分,竟然做得出非法囚禁的事情。 只是道行还是太浅,若是他做,绝不会让迟尧接触到外人,甚至通过祁誉骄传递消息。 轻笑着摇摇头,祁青聿亲自拨通电话联系到那家安心家政的老板。 其实最方便的办法是通知他的姑姑姑父,也就是陆鸣的父母。 都不用祁青聿露面,只需一封匿名邮件,陆鸣这场荒唐的羽翼未丰的囚禁便会被终止。 可他想亲自救,他要亲自拉迟尧从黑暗阴冷中逃离,以陆鸣为跳板,成就他和迟尧的感情。 当然,陆鸣做出来的荒唐事也随后也会捅给姑父姑母,陆鸣的确该好好“打磨”一下。 作者有话说: 都是坏胚子。
第51章 死水 陆鸣从前养过一条小流浪狗。 他把小狗关在单人宿舍亲自喂养照料,可小狗似乎天生向往自由。 它从没关严实的窗户跑掉,被学校保安抓住打得半死。 陆鸣找到它时,它可怜巴巴拖着断腿在趴在地上,气若游丝。 那一刻,陆鸣第一时间浮上心头的情绪,不是心疼,不是焦急,竟是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嘲弄。 自由难道比性命更重要? - 陆鸣如是询问迟尧,迟尧愣了一下,有些害怕地垂眸,抿唇不语。 他不知道自己被陆鸣关在地下室多久了,十天?或是更久? 这里没有窗户,没有钟表,他分不清昼夜,不知晓时间流逝,只能依据陆鸣过来送饭的次数判断日子过去多少。 可时间一点点如流沙消逝,他也有些记不清到底陆鸣来过几次。 大概是十几天吧,他不确定。 从最开始的激烈反抗到现在沉默接受,迟尧麻木了,偶尔会想想,祁誉骄有没有把消息递给祁青聿。 如果递了,为什么自己还没被救出去,难道祁青聿不愿?这样费力不讨好的事情,祁青聿的确不会轻易答应吧? 陆鸣似乎习惯他的沉默和偶尔走神,抬手撩了撩他颈上的皮质项圈,突然想起什么,饶有兴致地说: “阿尧你知道吗?这枚你送我的项圈里,安装着来自祁青聿的监听器。” 迟尧怔住,下意识摸了摸这枚自己亲自设计,当做礼物送给陆鸣的东西。 他甚至有些习惯喉咙微微紧涩的窒息感了,对这件事也不那么惊讶…… 他的情绪似乎也被锁起来了,像一片沉寂的、飘满污浊枯草的一潭死水,石子落入其中,掀不起一丝波澜。 陆鸣见他没反应,也不再自讨没趣,将一勺草莓小蛋糕喂到他嘴边。 他如往常陆鸣给他喂饭一样机械地张嘴、吞咽,甜甜的草莓香气缭绕于鼻尖。 不知怎的,迟尧竟觉得反胃。 奶油绵密柔软地轻贴在唇边,陆鸣又舀了一勺,把勺子更凑近些,沉声道: “专门在你之前常去的那家甜品店买的,你爱吃的那款草莓小盒子。” 不必陆鸣多说,迟尧自然知道这是自己最爱吃的草莓蛋糕,可张口含进嘴里,那股甜腻的滋味蔓延开来,只让他想吐。 忍住恶心,迟尧艰难咽下一口。 蛋糕顺着咽喉往下,胃中酸水翻涌,他猛地推开陆鸣,捂唇跑到卫生间。 无论如何,迟尧疯狂转动门把手也没能打开这道薄薄的门。 直到现在他才想起,这是一道锁起来的门,任凭他如何努力也未曾打开过。 胃里的翻涌让他难受得无法忍受,迟尧眼眶骤然泛红,弓起身体想叫陆鸣开门,可开口却没忍住吐在了地上。 酸腐气味在狭小的空间蔓延开,迟尧最后仅剩的自尊心似乎也落到地上染了尘。 深入骨髓的无力感比呕吐的事实更尖锐,锐利如刀,彻底将他击垮。 迟尧脸色惨白,浑身都在抖,陆鸣冲过来将他抱起,金属碰撞声中钥匙插入锁孔—— 那道他用尽全力也打不开的门, 开了。 迟尧眼睁睁看着那道门晃悠悠的,陆鸣抱着他到洗手间清理洗漱。 完全被动的清理,温水喂到嘴边,按陆鸣说的漱口然后吐出,就像每天被控制着的他,连上厕所也要等陆鸣回家后来打开这道上锁的门。 他像一条狗,一只被圈养的宠物。 迟尧颤动着微微抬起眼皮,干净清透的镜中映照出他们彼此的样子—— 陆鸣似乎是刚从正式场合离开,赶回家里给他送饭的,一身笔挺修身的西装,胸口处还不合时宜沾染了些呕吐物。 而他毫无尊严地倚在陆鸣的怀里,脸色苍白如纸,双目空洞无神,透出浓浓的疲惫和憔悴。 他不知道为什么跟陆鸣走到如今的境地。 死水潭里下起了暴雨。 那些封存起来的情绪似乎涨水一般得泄了洪。 酸涩袭上鼻腔,迟尧的眼角开始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最终还是滑落下来。 他闭上眼睛,用手捂住眉眼,不想让陆鸣看到他的软弱和崩溃。但他知道,这一切都已经被陆鸣看在眼里。 陆鸣握住他手腕拉下他遮挡的手,一点点不嫌麻烦地擦掉脸颊滑落的泪水。 “为什么哭?”陆鸣声音沙哑似是心疼,却也带着一丝残忍,“因为开不了门?” 迟尧哭得浑身打颤,眼泪如同断线的珍珠,一颗颗滚落,擦也擦不完。 他好累,累得不想说话,也不想听陆鸣说话。 手臂无力推阻,可陆鸣像是看不见他的抗拒,硬是要来抱他。 这些日子迟尧体重轻了许多,陆鸣轻易将他抱起悬空,手臂掂了掂。 “你不好好吃饭,又瘦了。” 说着,陆鸣往外面走去,绕过那滩呕吐物,打开了第二道门锁,往外走去。 迟尧的眼泪止住,朦胧地睁眼打量出去的路。 陆鸣哼笑,“你就是耍小心思想出来。” 抱着他的手臂上下动了下,迟尧重心不稳晃了晃,没有像从前一样去环住陆鸣的脖颈,而是自己稳住身体。 陆鸣脸色骤然阴沉,嘴角向下的弧度显得凉薄,可垂眸瞥见迟尧绯红的眼眶,他还是心软没有发作。 迟尧被陆鸣抱到别墅二层的主卧。 他无声无息打量着这里,发现这栋别墅跟自家的装潢乃至布局都一模一样。 不,应该是除了那间两道门锁的地下室没其他都一样。 “在规划自己的逃跑路线吗?” 陆鸣冷不丁一句,吓得迟尧心脏猛地下沉,随即反应过来,小声掩饰:“没有。” 他似乎很久没说话了,张口时声音沙哑,音调怪异。 陆鸣也发现了这一点,抱他到主卧之后有意无意跟他说话,想让他多开口。 迟尧看得想笑,又笑不出来,表情僵了僵,最后恢复到沉寂。 陆鸣挑了一件衣服去洗手间更换,迟尧趁机观察着周围,越看越觉得心颤。 陆鸣是从多久开始计划这一切的? 装潢布局完全一致的别墅可不好找,更别提地下室那两道门两道锁和隐藏的摄像头。 楼下大门的门铃突然响了,陆鸣比自己反应更快,几乎是门铃响起的下一秒,陆鸣从卫生间出来。 陆鸣蹙眉想了一下,朝他说应该是家政,他下去开门。 不一会儿,陆鸣去而复返,又换了一身更为正式的西装,迟尧坐在床边静静看着他。 “你要出门吗?”他问。 陆鸣听见他说话有些惊喜,“公司有些事情需要处理。” 迟尧知道陆鸣退役打算继承家族产业的事情,并未惊讶,他只是对陆鸣要出门这件事感到开心,同时也有忧虑。 他抬眼看向洗手间的方向,那道被陆鸣关起来但没有上锁的门。 “你什么时候回来。我想上厕所怎么办?”后半句话说出口时,迟尧的声线在发抖,很细微,陆鸣没有听出来。 他还觉得迟尧在挽留在不舍,表情柔和,俯身亲了亲迟尧的脸颊。 “我会早点回来的。既然你不喜欢,卫生间就不上锁了。” “你没吃饭,我叫祁誉骄带些饭菜来,顺便照看你。乖乖听话。” 听见祁誉骄的名字,迟尧眼底微不可查闪过一丝亮光。 他竭力压制住上扬的嘴角,乖顺驯良地低声“嗯”了一句。 陆鸣将一条略显眼熟的领带递到他手中,凤眼微弯,“帮我打上。” 迟尧心底沉浸着即将见到祁誉骄的喜悦,没有多看,低眉顺眼地抬手替他打领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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