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角的额笑意都僵硬了,祁誉骄勉强打起精神,用调侃的语气说,“难怪,他不生病谁生病?” 取出温度计,微微仰头对着吊顶灯光查看,大约38.2℃,中热,远不会晕厥到意识模糊的程度。 所以…… 祁誉骄视线再次落到迟尧身上,避嫌似的,停留不过半秒便移开了。 他敢肯定,迟尧是装的。 他抿了抿唇,状似无意随手甩了甩温度计,神色镇定,嘴上谎报温度。 “39.3℃,高烧,我待会儿给他输液、开药,最好换一张干净的床,潮湿的环境不利于退烧。” 祁誉骄仔细分辨陆鸣脸上的神情,可惜并未察觉到什么,陆鸣只是面无表情看着床上的迟尧好半晌,默默道: “等会儿会有人来更换床单的,你不用管这些事情。” 祁誉骄剩下劝说的话被堵了回去,他无奈转回去准备碘伏针药。 陆鸣坐到床边轻轻把迟尧的手从薄被里拉出来,揉了揉,突然问: “阿尧的手是不是很容易扎针?” 祁誉骄垂眸。 迟尧的手很漂亮,皮肤白皙细腻,手指修长骨节分明,这些日子许是又消瘦了些,手背上的青色血管更明显—— “的确是医生护士都喜欢的手,就算是实习生来扎针也不会扎错。” 睫毛落下的阴影将祁誉骄眸中情绪尽数挡去,他知道自己这句“喜欢”已经踩到陆鸣底线。 缺爱的小孩长成后,普遍占有欲很强。 自己喜爱的东西不容许旁人染指,就算因故落到地上,沾染灰尘,也不会轻易放手。 这种深夜里折磨撕扯的情绪想必陆鸣、祁青聿和他自己彼此都心知肚明。 原生家庭留下的伤口不会愈合,它们在岁月侵蚀中不断腐烂,流出脓水。 突然响起的手机铃打破房间里颇为凝滞的氛围,陆鸣仿佛刚被铃声拉回神,怔了怔,才眯起凤眼冷冷看了祁誉骄一眼,侧身接起电话。 半刻,陆鸣挂断电话,从左侧荷包取出钥匙,开门出去,又从外上锁。 出门后的陆鸣点开手机里监控实时画面,默默看了几秒,随后往回拉动进度条,最后停在他出去接祁誉骄的时间点,一点点往回看。 角度问题,陆鸣没发现迟尧急切牵住祁誉骄手的画面,但他留意到量体温时两人时间过长的那次对视。 来来回回看了三遍,似乎除了时间长一些,并无其他不对。 心底留了些怀疑,但并无证据。 陆鸣收好手机,到门口将规矩等待的家政阿姨接进来,依照接祁誉骄的顺序把人领进地下室。 迟尧已经打上了针,闭眼躺着,呼吸均匀像是已经睡着,透明液体流速均匀地淌进迟尧体内。 在祁誉骄震惊的眼神中,他俯身凑到迟尧耳边低语了几句,没得到回应直接把人打横抱起了。 家政阿姨手脚利落,更换上全新的床单。 怀中人的身体在被他抱起时变得僵硬,这一点很难伪装,陆鸣从喉咙里挤出声轻哼。 “装睡?” 撒谎被戳穿,仿佛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捏住心脏,迟尧下意识屏住呼吸,略有些耳鸣。 良久,浑身沸腾的血液才渐渐冷却,迟尧冷静后颤着眼帘一点点睁眼。 “被你抱醒了。”迟尧努力维持表情自然,皱了皱鼻子,“手背疼。” “看来祁医生的打针技术也不行嘛。”陆鸣意味不明地调笑了两句。 祁誉骄勉强勾唇笑了笑,盯着陆鸣那双黑漆漆仿佛能把人吸进去的深邃眼睛,沉下声音道: “你跟我出来一下。” 陆鸣抱着迟尧亲了两下,将人放到铺好的干净床铺上,回头看向祁誉骄,“好。” 依旧是开门、锁门的谨慎步骤,家政阿姨也跟他们一起出来,提着工具离开了。 陆鸣走到一层的客厅沙发坐下,从右边荷包掏出烟盒,抽了支烟点燃,叼到嘴边。 “你什么时候会抽烟了?”祁誉骄纳闷。 “分手这三个多月学会的。” 陆鸣指尖夹着细长的女士烟,是迟尧常抽的那个牌子,草莓味爆爆珠也如出一辙。 犬齿咬破烟蒂中夹的爆珠,草莓香精味在唇齿蔓延开,他深吸一口,入喉入肺,再沉沉呼出。 祁誉骄不抽烟,默默往另一边沙发挪了挪,正紧道:“我叫你出来是想跟你聊聊。” “聊什么?聊我的阿尧吗?”陆鸣抬眼斜了他一眼。 直接被拆穿,祁誉骄紧张了几秒。 许是刺激太多,竟然很快冷静下来,抿了抿唇,心底对陆鸣口中“我的”这个词感到不满。 压下心底的烦躁,他竭力保持住医生的素养,平静撒谎道:“我不管什么阿尧不阿尧,我只是单纯说我的病人。” “你这样两道锁两道门,把人关在地下室,已经触犯法律了,你知道吗?” 陆鸣嗤笑,“什么时候祁家的人也把法律看得这样重了?你看祁青聿,他眼里何曾有过法律?” 拳头攥紧,直至指甲嵌入皮肉的刺痛袭来,祁誉骄才松手,深吸了口气。 他装作可有可无地替迟尧争取,“算了。你要是实在希望,捆在身边也没事。可是他病了,住在阴暗地下室时间久了会落下病根,你要是真的喜欢,就给他换个住处。” 只有这样才不会太明显,可竟然还是引起陆鸣怀疑了。 缭绕烟雾后,陆鸣似乎眯起眼睛盯着他看了许久,蓦地哼笑。 “你不会喜欢我的阿尧吧?” 实打实的心惊胆战,祁誉骄短暂屏息了一瞬,随即像是被这句话侮辱一般,怒火中烧反驳: “陆鸣你是不是疯了?我跟你从小到大的友谊,你被父母罚禁闭多少次?不都是我给你送水送饭?你就用这个怀疑我?” 他们年纪相仿,陆鸣不在意他私生子的身份且讨厌祁青聿,他也想借陆鸣的身份有所助益,从小主动跟陆鸣打好关系。 所以,他也算陆鸣身边最熟悉的人。 果然这些话说出口,陆鸣眼底的阴沉散去些许,话锋一转:“阿尧的病大概几天能好?” “大概一周左右。”顿了顿,祁誉骄狐疑地投去一眼,“病去如抽丝。最近半个月内最好不要行房/事。” 作者有话说: 小鹿,你小子警惕心真强。
第50章 交易 陆鸣中途被一通电话叫走,临走前对他们说:“我待会儿回来。” 带锁的房门再次被从外关闭,祁誉骄无声叹气。 方才他无意瞥见了陆鸣手机关闭前的画面—— 是地下室内的实时画面。 陆鸣在这儿安装了监控。 念头转瞬即逝,祁誉骄出了一身冷汗。 他回想方才监控的角度,走到迟尧床边,装作整理针头上用于固定的胶布。 这个角度,监控应该看不到他和迟尧的手。 但他不确定监控是否会收录声音,顿住片刻,他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极细微的气音说道: “这个角度是监控死角,看不到我们的手和我的脸,但看得到你的脸。所以你不要说话,听我说就好,你把想说的话,写在我手心,我会尽全力帮你。” 迟尧眼眶一下子泛红,水波粼粼的。 许是被陆鸣关在地下室太打磨自尊,原本不爱哭的他最近总觉得眼睛酸涩。 “别哭。”祁誉骄努力维持声线平稳,“别有多余的表情,实在忍不住,闭眼也好。” 他握住迟尧因输液而冰冷的手,将自己的手垫到迟尧手下。 祁誉骄的手很热,手心宽阔,迟尧深深吸气,知晓时间紧迫,闭上眼,沉心静气在对方手心写到—— 【帮我联系祁青聿。】 迟尧自知这个请求会让祁誉骄很难办,自古以来,正妻嫡子跟庶出的私生子之间都是剑拔弩张的对立关系。 祁青聿跟祁誉骄的关系虽然不到剑拔弩张的地步,但也是水火不容。 当年科伦多大学,祁青聿授意的那些打压,便隐隐能看出了。 可迟尧实在想不出还有谁能治得了陆鸣,自己举目无亲,没有能帮衬的人;伍子胥家中势力也并不如陆家—— 只有祁青聿。 他对上祁誉骄沉默地眼神,眼底带上恳求的意味,手中写到—— 【求你了,就这一次。】 门外传来金属钥匙碰撞的清脆声音。 祁誉骄面色一沉,将垫在迟尧手下的那只手小幅度抽出,不慌不忙将从医疗箱中拿出新的胶布替换掉迟尧手背原本松动的胶布,重新贴好。 陆鸣被父母催促与刘家的联姻,心生厌烦,并未得空看监控,进门瞧见祁誉骄的动作,蹙眉问道:“在干什么?” “病人手背上的胶布松了,我换新的。” “这一袋水挂完还有吗?” 祁誉骄听出陆鸣语气中的不耐,垂眸,“没有了。” 这一袋水本来就不剩多少,没两分钟便快见底,祁誉骄替迟尧拔针止血,陆鸣走过来,“我来按。” 陆鸣接过迟尧的手,按在了出血点上。 “下次洗完头发再不擦干又要生病难受,长教训了吗?” 迟尧抬眼,不情不愿摸了把脸,没回答陆鸣的话,“脸好干。” “娇气。自己按着。” 陆鸣转身拿护肤品的间隙,迟尧不经意看向祁誉骄,方才的问题还没得到回答。 如果这次没有结果,迟尧不知道下次求救的机会在何时。 好在,祁誉骄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迟尧彻底放松下来,连陆鸣看着都顺眼不少。 祁誉骄已经收拾好医疗箱,将未来一周的药分好递给陆鸣,便道别离开。 小门关闭前最后的缝隙中,陆鸣正把乳液揉散抹到迟尧脸蛋上。 迟尧乖顺地坐着,微垂眼帘任由他动作,偶然抬眼,两人无声对视。 祁誉骄呼吸一滞,手臂停了半秒,才“砰”地将房门关闭。 主动联系祁青聿,还是求人的事情。 如果不是为了迟尧,祁誉骄根本不会答应下这件事,可既然应下了,咬咬牙也能干。 虽然纠结,但祁誉骄办事很有效率,当天下午就联系了祁青聿,甚至担心电话上寥寥几句说不清楚,祁誉骄少见地去了祁青聿公司堵人。 公司前台并不知道祁家还有这样一个私生子,应该说,外界大部分人都跟这位前台一样,不知道祁家名叫祁佳佳的私生子是男生。 被拦下等通知的祁誉骄心情不太美妙,更别提见到他那位冠冕堂皇的哥哥之后。 视线略过祁青聿微笑的脸,在这间宽敞明亮、装潢大气的办公室环视一遍,祁誉骄冷笑。 “哥哥这儿可真是干净敞亮。”停了半秒,他突然道:“我这里有个消息,关于迟尧的,你想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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