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冽明明是伤害云洲最深的人,他怎么配! 裴冽虽然在陪客椅上坐下,但此时离云洲最近的依然是彦络,不过,这也没什么关系了。 云洲亲口唤出的名字足够有震慑力,就连彦络轻抚云洲发顶的动作都僵在了那里。 而裴冽,则旁若无人地从口袋里掏出手帕,轻轻擦了擦云洲脖颈间晶莹的汗珠。 “我在,洲洲,我在。”裴冽轻轻俯下了身,在云洲耳边道。 他的心里不禁泛起了一丝涟漪,至少,洲洲心中还记得他,只要记得,就比没有爱也没有狠,纯粹把他当作路人要好。 虽然被对方拉入了黑名单,但这也恰恰证明,洲洲对自己还有恨意,而有了恨意,也就说明他还有挽回的余地。 这一回,正主就在房间里,彦络再也没办法冒名顶替。 他全身血液一点点地冻结,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明明云洲默认了他炒作绯闻的事,从来没有对粉丝解释,明明他才是最懂云洲的才华的人,与那些商人权贵都不同。 犹豫了一下,裴冽轻轻握住了云洲的手,不过他并未像之前的林岩那样恨不得整只手都握上去,而是用那只没有受伤的手,生怕自己另一只手上狰狞的伤吓到了洲洲。 他的洲洲好像很没有安全感的样子,他该给他安全感的。 这个梦足够久,从昨天入院到现在,云洲已经睡了接近二十个小时,不知是巧合还是当真突然有了安全感的缘故,云洲的眼睫好像微微翕动了一下。 “洲洲,洲洲?”这下,所有人都顾不上裴冽了,大家再次围到了云洲床边,争先恐后地想要第一个凑上去得到云洲的关注,好不容易坐到了陪客椅上的裴冽反而被挡在了外面。 “别打扰他休息!”裴冽低声呵斥了一句,但已经没有人听得进去了。 人总是自私的,尤其实在一群有着同样目的的人面前,谁会不想超过其他同类,成为第一个被云洲注意到的人呢。 而此时的云洲其实还没彻底清醒,他的眼睛才刚睁开,就被刺目的阳光刺得立刻又闭了起来,身上因为发热未退的缘故仍旧没什么力气,就连想要抬一抬指尖都很勉强。 “小洲,你怎么样,身上还难受吗?”坐在云洲床边的彦络因为占据了有利地形的缘故,稍稍弯腰就能轻声与云洲说话,“昨天你突然病倒,可把我吓坏了。” 话里话外,甚至不忘向云洲强调,可是自己最先将云洲送到医院的。 但云洲并没有给他什么反应。 晕晕沉沉的大脑尚不能处理大量的信息,彦络絮絮叨叨在他耳边说了大量的话就好像一串乱码,哪怕他费尽全力也很难听懂。 “洲洲,你可算醒了,我们都担心坏了,”这一次出声的是好不容易越过了林岩抢到前排的秦冉峰,他的语气非常温柔,“看到你没事我们就放心了。” “洲洲……” “洲洲……” 没有人肯在这个时候屈居人后,病房里再也不复裴冽来之前的安静,反而吵闹得很,也没有人考虑过,对刚醒的病人来说,这样的嘈杂是不是不太合适。 云洲是想醒过来的,睡太久了他简直浑身都疼,可是眼下被吵得头痛,耳边嗡嗡地想,让他本来就眩晕的大脑更不舒服了。 “噤声!”裴冽冷声道,“还能不能让洲洲好好休息了?” 这个声音,好熟悉。 混沌的意识并不能第一时间识别说话的人,但身体本能依旧向大脑传达了他的熟悉。 像是在花田里和自己说话的那个人。 云洲努力挣扎了一下,想要睁开眼睛看看究竟是谁,但他的头被吵得实在太晕了,好几次尝试睁眼,都只能勉强掀开一点眼帘,就被晃眼的光刺激得又闭上了眼睛,没有支持着眼睛保持睁开以及让视线聚焦的能力。 裴冽大概察觉到了什么,于是站起身来,走去窗边拉上帘子。 只是他一站起来,林岩就重新坐在了那张椅子上,夺回了他的位置。 裴冽视若无睹,拉好帘子后,又将室内的灯光调暗到适合长时间闭眼的人适应的亮度,这才走回云洲的床边,他也不去争抢最近的位置,就那么不远不近地站着。 毕竟对他来说,只要能仰望他的洲洲,都是一种满足。 光线的转变令云洲终于能勉强适应,并且睁开了眼。 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盛满了水雾,展现出与主人平日里的清冷自持、高高在上完全不同的茫然,让所有看着这一幕的人都情不自禁地产生了征服的欲望,哪怕这对病中的青年来说,充满了亵渎一位。 晃动的视线并不能让云洲看清面前的人都是谁,他只能隐约分辨出数个人影,只是都很陌生,像是只有一面之缘的人。 但总之,不是他梦境里见到的人。 云洲说不清自己到底是怅然若失,还是暗自庆幸,他只知道自己心中悬而未决的石头终于落地,不管怎么说,一切好像还和他计划中的那样发展着。 强撑着扶着床沿,云洲终于坐起,数不清的手向他伸过来想要搀扶他起来,却没有一个人想到要给他的背后垫一块软枕。 而裴冽再次从人群中退出去,到沙发上拿起了靠枕,床边却已经被堵得水泄不通,他根本就挤不进去,更无从谈起将靠枕安置在云洲身后。 裴冽痴然地远远凝视着坐起来的云洲,他的洲洲即便在病中,眼角眉梢都是那样漂亮,也无怪这么多人为之发狂。 不过裴冽也就发呆了几秒钟,很快就从那种忘我的境地中脱身出来,告诫自己像自己卑微到了泥里的人只配仰望,无论如何也不该在洲洲不允许的情况下,生出那样卑劣的亵渎之心。 清醒过来的裴冽很快想起了自己该去做什么。昏睡了这么久又发着烧,洲洲醒来一定喉咙干涩发疼,得喝点温水润润嗓子才好。 于是裴冽一手抱着抱枕,另一手从桌上拿起无人问津依旧的水杯,去墙角的饮水机接了一杯温水,在手背上试过温度后才敢端着水杯走到床边。 只是他依旧挤不进去。 裴冽的心一点点变冷,这些人一个个抢着对洲洲嘘寒问暖,可是无一人肯动脑子去想一想,洲洲究竟需要些什么。 而从前的自己也是一样。
第78章 给我出去 口口声声地说着爱意,却不肯付出哪怕一点真心,去想一想洲洲究竟喜欢什么需要什么,只是自顾自地将自己的想法强加在洲洲的身上,还指望洲洲能感动到感恩戴德。 这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从前的自己,简直混账得离谱。 若不是两只手都拿了东西,若不是怕吓到洲洲,他都恨不得再扇自己两个巴掌。 云洲虽然身上没什么力气,但也不愿意这些人碰到自己,他们看向自己的目光实在太露骨,和从前那些人看向裴云洲的别无二致。 明明在自己回来以后,他们对待自己的态度变得平等了很多,但是现在,自己不过是生了一场病,他们竟然就觉得自己依旧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只能依靠别人过活的人吗。 挺可笑的。 云洲不着痕迹地避过了所有人的触碰,硬是自己撑着床沿坐起,虽然硬质床板靠着并不舒服,但也好过被人圈在怀里。 “都出去,”云洲费力地眨了眨眼,勉强驱散了眼前的水汽,冷冷淡淡道,“我很好,你们可以回去了。” 大概是烧了一晚上的缘故,嗓子干涩发疼得厉害,说话对他来说都很困难,但云洲也不愿在这些人面前有一丝一毫的示弱。 来自上位者姿态的怜悯,他才不屑于要。 “小洲,你才刚醒,需要照顾,”自以为和云洲最熟的彦络温柔劝道,“我们什么也不做,就陪着你。” “是啊,我们都陪着你,”林岩唇边含笑,深情的目光听听留在云洲身上,“洲洲,你看,我们给你带来了很多你一定会喜欢的东西,玫瑰花,香水百合还有钢琴,你要快点好起来,洲洲。” 裴冽带来的五颜六色的鸢尾花,在刚刚裴冽起身离开的时候就被换掉,粗暴地扔在地上,床头柜这个绝佳的位置依旧属于林岩带来的那束红玫瑰。 云洲的目光随着林岩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床头柜上看见娇艳欲滴,花瓣上的露珠都晶莹剔透的一大捧玫瑰,以及窗边含苞待放散发迷人香气的香水百合,以及墙角的立式钢琴。 云洲闭了闭眼,没说喜欢与否,面上也全然看不到半点为他们的精心布置而感动的高兴之色。 林岩隐隐觉得有些不安,可是还没等他进一步找补,也没等他想明白个所以然来,再次睁开眼的云洲,目光却落在了地板上。 在地上,孤零零地躺着一束可怜的鸢尾花,精致的花纸被踩脏,花朵无辜地坠落在地上,原本被裴冽一路精心抱在怀里小心呵护的花朵此刻都纷纷受伤,好几朵甚至已经从枝头掉了下来,看起来蔫头耷脑。 而那束鸢尾花的配色,更远不是寻常的插花该有的搭配,纯粹是各种颜色的堆砌而已。 当这束花躺在地上的时候,云洲不自觉地想到了自己送给裴母,却最终被丢进了垃圾桶的那束花,和眼前这一束几乎一模一样,就连结局都惊人的相似。 摔在地上的花束,与丢进了垃圾桶相比,似乎也好不了多少。 可是这明明是代表爱意与希望的花,它颜色炫目,比只有单调的红的玫瑰浪漫了不知道多少;它的香气淡然扑鼻,比浓郁的香水百合要更安谧沉静,就像他所向往的生活,既热烈又安谧,烂漫且无人打扰,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一群人假模假样地簇拥在中间嘘寒问暖。 “你们都出去,带上你们带来的东西,”云洲漠然道,“除了地上那束花以外,别的都带走,自己留着、送人还是扔掉我都不管,不要留在这里就好了。” 地上的花? 他们没有买摆在地上的盆景啊。 见没人有反应,云洲干脆一掀被子,自己侧过身来打算下床去捡,只是虚弱的身体哪里禁得住这样的折腾,他才刚侧过来一点,头就晕得不像话,险些直接摔下了床,若不是身后有人眼疾手快地将他半揽在怀里,只怕就要病上加病了。 熟悉的温热体温令云洲的脊背蓦地一僵。 身体的本能比大脑反应更快,也比大脑更加熟悉拥住自己的气息。 是,他。 云洲的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还没等他从裴冽怀里挣脱开,裴冽就已然先一步松开了手,在他腰后垫了一方软垫,歉意道:“抱歉,洲、云老师,我只是不想你摔伤。” 明明在和其他人“宣誓主权”的时候,他还一口一个“洲洲”,可是到了云洲面前却改成“云老师”,不少人都对他的举动表示嗤鼻,不过卑劣的行径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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