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云锦已经好几天没联系到自己儿子,好不容易打来一个电话又是因为一个不相干的人。她霎时没什么好脾气,张口骂道:“小寒,你现在这是什么语气什么态度?” “告诉我。”嗓音愈发沉冷。 “你怎么不亲自去问他?!” “妈,”他语气冰冷,下了最后通牒:“你九年前拨走的那笔钱,足够把你送进监狱了。” “你现在是在威胁妈妈吗?!”那头声音尖锐又不可置信。 傅霁寒静静地等她回答,气氛沉重又压迫。 他久久不发一言,显得冷漠又决绝。 徐云锦这些年常常觉得儿子变得更加陌生了,有时候连自己都觉得害怕。顿了顿,她终于松了口气说:“傅承业当时跟傅家闹得不可开交,他不知道从哪里弄到你和盛意那些不堪入目的照片。如果他发出去,你知道后果有多不堪设想吗?” 那时候社会思想并不开放,这件事如果传出去不仅整个傅家的股市会大受打击,傅霁寒会卷入舆论之中。 没有学校会录用他,傅家上下的股东也不会服他,也许他再也没有立足之地,会沦为整个傅家的弃子。 更重要的是——电话那头顿了顿,哽咽道:“你爷爷是那样要面子要名声的一个人,他一定会打死你的。我不能让盛意害了你!” “这些话,”他语气冷然,“你当年也跟盛意说过,是不是。” “对!”徐云锦一时激愤,口不择言地说:“只有他离开才是彻底根除一切隐患的办法。而且他那个时候都快死了,那就更不应该再缠着你了!难道他还想等着你、等着傅家来给他收尸吗?!” 电话寂静了半晌,傅霁寒说:“……原来你知道。” “我……”徐云锦意识到自己失言。 “你明明知道,还要逼他走。”傅霁寒突然冷笑一声,“你觉得谁都像你一样,不惜任何代价都要挤进傅家吗?” “小寒!” “你把傅行洲逼死还不够吗?”他忽然变得异常平静,语气没有丝毫起伏:“如果盛意不在了,那傅霁寒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电话到这里被冷冷的挂断。 他收回目光,缓缓看向病房里的那个人,心像被人生生挖去了一大块。 傅霁寒抬腿迈出一步,被李明时远远的叫住。 “阿霁——” 一个人影从他面前快步奔过,带起一阵风。 盛意弓着身子撑着大腿艰难地喘息了一会,直起身来的时候觉得眼前霎时黑了一片,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后倒了下去。 落地的疼痛意外地没有传来,他腰间被一只有力的手轻轻一抓,一股力道带着盛意整个人弹回来站直。 “谢…” 谢字还没说出口,身姿挺拔的少年一言不发地越过他往前,向远远跑过来的李明时骂道:“叫魂呢。” 傅霁寒只是自然地扶了他一把,全程没有看他一眼,像个做好事不留名的三好少年。 李明时说:“听说你们班今天也在这边上体育课,过来找你打球啊。” “没意思,你又打不过我。” “也是。”李明时承认得很快,改换主意道:“那换个,我包了一个新场地,赛车去?” 傅霁寒垂眸思考了一会说:“行。” 两人一拍即合,双双相约从桂花园翻墙出去。小桂园的墙壁老旧,由于翻墙的人太多,墙头的玻璃渣已经快掉完了,生生被磨平了棱角。 盛意觉得新同学没有这么难以相处,之前踩了他限量版的球鞋也没跟自己计较,刚刚还好心扶了自己一下。 一瞬间,他心里傅霁寒的形象拉高不少,于是在他们身后提醒道:“你刚来一中可能不知道,如果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的话,潘老登都会在小桂园的墙外面守株待兔,一逮一个准!” 两人回过头来,李明时把盛意这副弱鸡的模样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你是?” 傅霁寒拍拍他的肩膀,随口介绍道:“我同桌。” 李明时评价:“挺不错的,好同桌。” 盛意笑了一下:“互帮互助嘛,不过我知道另一个地方可以偷溜出去。” 傅霁寒诧异地看着他:“你还知道这个?” “当然啦。”盛意挺直腰板,“好歹比你在一中多混两年呢。” 傅霁寒看他一脸得意,挑眉说:“行啊,那你带路。要是真能溜出去,我们俩带你一块去玩。” “赛车吗?”盛意眼眸晶晶亮,他刚才听见他们说的话了。 “对啊。”李明时说。 盛意犹豫了一会:“要驾照吗?” 他刚慢跑完一圈,涨红的脸色缓缓消退,在阳光下显得唇红齿白。此刻拧着眉毛,神情纠结又认真。 傅霁寒莫名其妙地说:“玩卡丁车考什么驾照?” “哦哦哦哦哦。”盛意点头如捣蒜。 原来如此,这样他放心啦。 领着两人躲开老师和同学的眼线,盛意拐进旧男生宿舍楼。一楼和围墙之间有一条一个人宽的小过道,围墙很高。 李明时抬头看了看,又四下里看了一圈,没找到能借力使力的落脚点,疑惑道:“这么高怎么翻出去?” “瞧好了。”盛意跃跃欲试地上前,两只纤细白皙的小臂撑着两边的墙,像电影里演的那样,呈大字形一点点往上爬。 滑稽又搞笑,但效果很好,他撑着的手一松,下一瞬已经坐上了墙头。 盛意两条腿悠闲地晃了晃,校服裤子被抻起来,露出一截白皙的脚脖子,居高临下地对他们说:“来呀。” 李明时笑疯了,“你同桌是不是蜘蛛侠哈哈哈哈。” 傅霁寒剐了他一眼。 “你是不是不敢啊?”盛意一半坐在阳光里,另外一半身子落在宿舍楼投下的阴影里,笑的神采飞扬,“同桌,让他们看看咱们三班的实力!” 傅霁寒低声嗤笑了一会,学着他的动作攀上去,三两下稳稳与他并肩而坐。 底下的李明时兴奋地说:“到我了到我了,一会拉着我点啊!” “谁在那边?!”中气十足的吼声从楼道另一边传来。 盛意暗道不好,焦急地说:“完蛋,主任来了!” 傅霁寒反应很快,长腿调转了一个方向,随时准备跳下去。 李明时现在想爬也来不及了,一溜烟跑了个没影。 开玩笑,兄弟诚可贵,检讨字更多。 谁写谁傻逼。 两人默契十足,傅霁寒迅速跳下去,盛意紧随其后。由于落地匆忙,盛意一个重心不稳往前扑过去,把还没来得及起身的傅霁寒扑倒在地。 怀中一闪即过的洗衣粉香在他鼻尖撩了两下,很快又淡去。 傅霁寒冷嘶一声,撑在地上冷睨着他说:“不是倒我身上就是扑我身上,碰瓷都没你这么精准。” “对不起嘛。”盛意坐起来揉揉鼻尖。 两人坐在地上大眼瞪小眼。 最后还是傅霁寒把他拉起来,拽着人就走。 “干嘛去?” “赛车。” “不是不知道地方吗?” “骑你的小三轮。” - 病床上的人指尖微微蜷缩,起初只是小幅度的动作,直至那只戴着戒指的手整个蜷起。 盛意艰难地动了动,只觉得嗓子和肺都被大火燎过一遍,隐隐发痛。 病房里空无一人,他撑着身子坐起来,拔掉了身上插着的供氧管。 他记得当时陈大爷被大门砸了一下,不知道有没有事。盛意从床上起来,身上还没什么力气,每一步路都很虚浮。 盛意抓住门口的护士问:“请问我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他的嗓音沙哑得只剩气音,有些听不出原来的音色。 护士说:“有人打了120急救电话。” “那跟我一起来的还有别人吗?” “有的,我不负责那个病房。你可以去护士站问一问。” “好的,谢谢。” 盛意一步步撑着墙往前走,到电梯口的时候听见前面有人在争吵,是李明时和傅霁寒的声音。 “我很早之前就提醒过你,不喜欢就早点放过人家,别再这样下去了。” “李明时,我不能放他离开,我……” “你啊,”李明时叹了一口气,“我记得你当初对我说,只是想跟他玩一玩。为什么这一切现在会演变成这样?” “你真的是喜欢他吗?” 另一道声音沉默着没有说话,傅霁寒低着头,陷入深深的自责中。 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再说这句话的资格,只是低着头沉默不语。 他们的声音不高不低,尽数飘过电梯口传入盛意耳朵里。他面上的神采在一瞬间消失殆尽,耳边嗡嗡作响。 楼道里空气阴冷,盛意张了张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仿佛有一道刺骨的寒风沿着喉管向下,在人心里刮起风暴,致他最后一声空洞的耳语—— “他从没爱过你。”
第49章 最珍贵的 “三一零号床的病人去哪儿了?” 病房门口,医生恰好过来查房。 正在谈话中的两人被迫中断,傅霁寒脚下转了个方向,语气中隐隐有些欣喜:“是盛意醒了。” 盛意慌张地抬起眼睛,电梯口在此时恰好打开,护士推着轮椅出来。他呼吸微促,颠簸着步子转身进去。 电梯门合上的一瞬间,傅霁寒高大的身影从夹缝中一闪而过。 盛意疲惫地闭上眼睛,侧着身手掌无力地撑在墙壁上。电梯门缓缓下坠,他缓和了一会后睁开眼睛,看见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银白的对戒,低调奢华,精美绝伦。 五指微微收紧,碎钻闪着光点,刺红了他的眼睛。 病房里空空如也,被褥凌乱地被掀开。 傅霁寒剥开人群,稍扬起的眉眼刹那间沉了下来。他转过身,冷声问道:“他人呢?” 护士被他的压迫的气势吓到,忙不迭解释说:“病人说他要去楼下找跟他一起被送过来的人,刚刚才离开不久。” 医生说:“病人现在身体还很虚弱,最好还是静养。” 李明时也安慰道:“可能就在楼下,我们先过去看看,你别着急。” 傅霁寒没法冷静,胆战心惊地说:“你去调医院监控,我怕他出事。” “好。”李明时转身。 几人匆忙来到陈富民所在的病房,但也没有看见盛意的身影,傅霁寒焦急地问:“盛意来过吗?” “盛意醒了?”陈凡平给自己父亲削了一块苹果,“他没来过啊。” 傅霁寒太阳穴突突地跳,锋利的眉眼可怕地狰狞着。李明时调取完监控,匆匆过来说:“监控显示他大概十分钟前从医院东门离开。虽然他现在是醒过来了,但是身体还需要慢慢恢复,你赶快去找。” 不用他说,傅霁寒心里一跳,立马就追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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