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动嘴去议论凤绣的过往,在很多人看来,似乎就已经是一种宽容和怜悯了。 桑恪死的那天,凤绣依然在崖边给牛打草。 是从前被他救了的那个孩子跑来告诉她:“桑恪死了!” 凤绣只是麻木地挥着锈钝的镰刀,神色苍白。 那孩子走近了些,望着她浑浊的眼睛,又说了一遍:“桑恪死了,村里没有合适的木头做棺材,刚好前头李家的那个舅老爷没了,要不……” 跟着一起下葬吧。 听到这里,凤绣挥刀的动作顿住了,她扭过头,浑身的骨头都跟着伶仃作响,就像一具摇摇欲坠的破烂骨架撑着皱巴巴的皮肉,干枯的嘴唇被血痂糊住,甚至张不开嘴,只是艰难地哈气,像被灰尘卡草屑住的脱谷风箱—— “不。我、我去……” 去什么? 后来李家舅老爷出殡,葬在村西头的李氏祖坟。 桑恪的丧事果然无人关心,只有那孩子跟在凤绣后头,帮着她一起刨了个不深不浅的坑,将裹着席子的桑恪拖了进去…… “你别太伤心。” 凤绣难得梳拢乱发,灰白的发丝只余一小把。 她干裂的唇完全没有血色:“我没难过。” 没什么难过的。 这样艰难的世道,桑恪走了也好。如果不是桑恪,她其实也撑不下去了。桑恪走了,她反倒觉得松了一口气,以后是死是活,尽凭天意。天让她活着,她就活着;天要她死,早点去见桑恪也没什么不好。 演小孩儿的小演员在附中读书,拍完之后蹭了合影。 她似乎有点嗑薛霁真和那怜。 无意间撞见这两人私底下处得跟兄弟似的,心思破灭,很是郁郁了两天。直到薛霁真杀青,那怜没收住情绪,在墓前为他哭了一场,小姑娘两眼又放光了! 那怜擦了擦眼泪,摸摸她的小辫:“你还小呢。” 薛霁真笑而不语,脱了“寿衣”戏服后,戴敏赶紧给他换了清爽干净的T恤和牛仔裤,沙驰的杀青红包也递了过来:“圆满结束。” “大家辛苦了。” 一束带着自然清香的花塞进了薛霁真怀里。 他抬头望去,正是贺思珩。 对方抿唇笑了笑,说道:“我每一次都会在。” 薛霁真连人带花被他抱进怀里,他们在起哄声、欢呼声中静静拥抱了几秒,又笑着分开,贺思珩理所当然地成为他的发言人:“晚点请大家一起吃饭,庆祝小真顺利杀青。” * 《滴绿》拍得时间也就半年不到,但整体的感觉是叫人疲惫的。 杀青宴后,薛霁真一觉睡到第二天傍晚。 在这期间,贺思珩一直陪在他身边。 恍惚间,他能听到身边恋人打电话、开会,甚至是喝水吃东西的动静,偶尔会低下头吻他,会掀开被子钻进来,像抱娃娃一样将自己整个拢住,一会儿亲亲嘴唇、一会儿摸摸睫毛,还怕薛霁真口渴,对着嘴喂了水…… 直到薛霁真睡够了,窗外华灯初上。 “想吃什么?” 贺思珩替他换衣服,换好又将人抱回怀里细细啄吻。 “我不想动。” “那我喂你。” 薛霁真抱着他的腰,把自己嵌进贺思珩怀里,两条腿跨在他腰侧,懒洋洋地扭了扭:“你太没有底线了。” 贺思珩哭笑不得:“这就叫没底线?” “你想要天上的星星,我都能买给你。你只是不想自己动手吃东西,我来喂又有什么难的。”说着,他捧起薛霁真仍然困顿的小脸,在他唇上轻轻咬了一口,“饿的小腹都瘪了,吃点什么吧,休息得差不多了,我们就飞港岛。” 离开G省之前,薛霁真还请那怜吃了顿饭。 “你还有几天?” 那怜也瘦的过分,可见拍这部电影真的吃了不少苦,她自己也说过,这是从业以来拍得最难最累的一部片子,投入了前所未有的精力体力和情绪。 “四天吧。不出意外是四天。” 薛霁真看她快把吸管头咬烂了,被子里的果汁也没见少。 “所以琳姐不来了?” 那怜游移的眼神终于有了落点,她摇摇头:“不来了。” “央视那边要启动一个历史剧大项目,她去试镜了。”说到这里,那怜看向薛霁真,“她还让我问你有没有档期。周琳给你看好了一个角色,不管她有没有选上,都希望你能去。” 薛霁真想起一个猫咪吃惊的表情包:“啊,我?” 那怜点点头:“她演卫子夫,你演她儿子。就是那个造反未遂自杀的太子刘据。” 薛霁真有点犹豫:“我其实想休息的。” “你现在不就在休息吗?” 一碰上周琳的事,那怜就很一根筋,她不仅自己要舔,还很主动地把朋友也送去:“我想周琳肯定能选上。你去演吧,你们之前《玉门雪》不就搭档过吗?” 薛霁真深吸一口气:“那时我和她都没有对手戏!” “可是网友们都说你们有母子相。” “……” 那怜终于把吸管头咬烂了,她说:“如果有通知过来,你就去试试看吧。除了你,我想不到还有谁更适合这种角色。” 果然,回到港岛第三天,郭令芙就来了。 “周琳推荐的你,《汉武风云》太子刘据。” 她本想吐槽贺思珩把人带坏了,回港岛这几天不是在玩儿就是在玩儿,网友们各种偶遇合影层出不穷,真丝更是大批往港岛涌。 结果来了这个事儿,倒是解决了郭令芙一个烦恼。 “历史剧项目不多,但是这个赛道成功打开,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最重要的是,圈内会逐渐形成一种潜意识:一旦有什么青年形象,或是英武或是阴鸷,人物底色是黑是白也不打紧,他们都会第一时间想到你。” 就好比这次,卫子夫这种重要角色,连周琳都得本人去试镜、以表重视。可很多人一提戏份同样重要的刘据,第一反应就是薛霁真! 不止周琳推荐,选角组那边也是早早准备了剧本要发给工作室邮箱。 只不过试镜是一批一批来的,还没轮到刘据…… “你是怎么想的呢?” 近在眼前的好机会、好配置,傻子才会拒绝吧! 薛霁真当即就点头:“等定下时间,我会去的试镜的。” 但试镜归试镜,他现在最想做的还是先休息。 “那你先准备起来吧。” 郭令芙看出了他的意思,多余的话不打算再说,反正薛霁真自己懂分寸。只是贺思珩的眼神怪怪的,莫名有些欲言又止…… “贺总那是什么意思?” 被求婚第二次的薛霁真一噎:“没什么。” 直到郭女士离开,贺思珩这才重新凑上前,中指微凉的戒指蹭过薛霁真的脸颊,他捏了捏恋人的耳垂:“你想到什么了,耳朵红了。” 薛霁真恼羞成怒:“刚刚为什么夹我的腿?” 贺思珩一脸无辜地道:“没啊,不小心碰到了。” “好吧,我拒绝!” 贺公子一怔,随即无可奈何地笑笑:“这次不成功,还有下次。没关系,我下次再问。” * 《汉武风云》选角开启后,内娱久违地热闹了起来。 有人说,上一部从选角时就闹出很大阵仗的剧是《摘星》,结果耽误了两年,《摘星》巨额的片酬要靠星耀、酷果两个平台才能合力拿下。上不了星,少了个渠道,就跟先天瘸了一条腿似的,再牛逼的成绩也被限制住了顶。 也有人说:央视亲生的不一样。 消息是7月初开始传的。 第一批网传名单是下旬曝光的,一众底蕴深厚的大咖演员中,唯有刘据那一栏的备选名单里只有薛霁真一个人的名字,他这个“唯一解”看起来格外刺目! “一点也不意外,我觉得蛮适合的。” “挺好的,周琳和薛霁真的确有点母子相。” “看玉门雪的时候就有这种感觉了,他们俩挺像的!” “笑死了,转发里有几家舔饼失败破防的。” “一部正剧也没演过的是怎么想着一步登天拍史剧?” “除了薛霁真,我还真想不到谁更合适演刘据……” 这时的薛霁真在做什么呢? 他在港岛待了半个月后,回了首都,先去了汪裕那儿汇报了《滴绿》的拍摄情况后,又被帅老头压着为《汉武风云》的试镜做准备。 其实也说不上是不是试镜,剧组的确没想过第二个人选。 甚至是,导演雷庆在得知薛霁真电影杀青后,当即就想把人召回首都做礼仪形体培训,尽可能利用上开机之前的所有时间。 早桂开时,薛霁真在剧组的培训中心见到了周琳。 她这几年好似没有变化。 起码没有肉眼可见的变化。 时光好像格外偏爱她,皮肤是细腻洁白的,眼神带柔、水波伊伊,有一种无需妆造修饰就自然散发的古典美,像一株玉兰花,静静缀在枝头,不骄不躁的,惹人驻足。 现在薛霁真也跟着那怜喊她“琳姐”。 虽然搭戏的时候喊“母后”、“娘”,可周琳真的不老…… 休息时,周琳除了和薛霁真聊剧本,还说起《滴绿》的拍摄,她说起自己老家就是G省的,考出来后很少有机会回家。 薛霁真大惊:“……我第一次知道。” 周琳笑了:“没事,反正知道的不多。我们那时流行塑造一些书香秀气的人设,现在还有很多人以为我是江南人。其实我小时候黑乎乎的,像个煤球。” 哪有琳姐这么漂亮标志的煤球啊! 薛霁真囧囧的表情逗乐了周琳,她又说了一些家乡的花、野菜,还有节日里有趣的习俗,包括童年阴影傩舞面具。 只是说了一圈,一句也没提那怜…… 薛霁真心情复杂,有种替兄弟莫名委屈的感觉。 但他很快就想不起这事儿了,因为雷庆也是个超绝加班圣体,典型的少睡眠高精力体质,薛霁真有次被抓住“正在输入”,硬是被拉着聊到晚上11点,聊天记录整理起来都足够小半篇戾太子人物小传了。 直到七夕,他和雷庆请了半天假。 这个健壮的胖子导演很谨慎地将青年从头到脚扫了一眼:“晚上回吗?” 薛霁真一张小脸瞬间涨红:“我明早会按时到!” 雷庆若有所思:“好吧。” * 七夕不止要和珩哥约会,还有才华的订婚宴。 除此之外,他和未婚妻在首都终于有了一个小家! 大家中午吃了饭,下午带上各自的暖居礼物,一起去才华新家参观:不算大的三居室,但装修得温馨极了,有种极具包容的舒适感。只是看着不像是才华的审美,这哥们粗枝大叶的,哪会在装修上抠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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