缸子调侃他:“你要准备人生大事儿了?” 薛霁真脑子里突然嗡地一响。 他立刻从哥哥身边坐直了:“什么?” 伍勖洋连忙把他重新按下来,搂着弟弟的肩膀笑道:“才华没告诉你吧?他怕你糗他,不肯说呢。”非要说的话,其实也没多久,国庆前才定下,上个星期在停车场你侬我侬被缸子抓了个正着,这才老老实实和兄弟们交代了…… 薛霁真震惊地问:“要、要结婚了吗?” 才华难得羞涩一笑:“嗯,我、我认定她了。” 失恋十次的恋爱大师缸子很羡慕,但他绝不在明面上说出来,而是哼哼唧唧的道:“趁着哥们现在有点余钱,你快说要什么礼物,否则过了这个村没这个店了。” 说真的,薛霁真还有点回不过神来。 “才华哥都要结婚了呢。” 视频那头的贺思珩放下手边的事情,专心注视着恋人。 他说:“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啊。” 是啊,这是好事儿。 但薛霁真有种说不出的恍惚,就连声音也跟着飘忽了起来:“我哥和才华哥一样大来着,他好像……好像这几年里什么情况、什么动静都没有。” 贺思珩神色微妙:“他比你更专心事业。” 薛霁真哦了一声:“我只是想到了。” 他的这份担心,并不会因为才华要进入人生新阶段就去催哥哥。人和人是不一样的,这世上唯有哥哥一个亲人,不管伍勖洋什么时候想找个伴儿,又或者干脆不找、独身一人,薛霁真都支持对方的决定。 见他恢复平顺的心态,贺思珩顺势略过这一茬,以“到时候我也送一份贺礼”做了结束。 时间还不算太晚,二人又聊了会儿才分开休息。 《滴绿》主演们的培训已经持续了一个月,11月后,陆续还会有其他演员加入队伍,目前整个项目都是保密状态:外界只知道沙驰的《滴绿》要开拍,但什么时候开拍,选了哪些演员,阵容如何无一知晓。 贺思珩有心去看望,但更怕影响小真的状态。 他绝口不提探班的事,沙驰却有心找上门:考虑到《滴绿》特殊的时代背景,如果可以,点映期间就将港岛市场囊括进去是最好。没有和《沥江往事》对打的意思,他单纯想给《滴绿》多找一条出路,以防不时之需。 沙驰冥冥之中有种预感—— 《滴绿》是他继《底色》之后全新的巅峰! 既然要全面上线,那贺思珩代表的港岛院线就必须拉拢。 如果是别人,沙驰不一定拉得下这个脸,他大概率会让合伙人去做这件事情,考虑到贺思珩和薛霁真的关系,沙驰觉得对方会乐见其成。 “找个时间详谈吧。” 贺思珩无法拒绝,但他也没有立刻答应。 * 又是一个月过去,时间来到11月下旬,G省K市接连迎来冷雨,秋味散去,寒冬将至。贺思珩悄悄飞来,预备给薛霁真一个惊喜。 那天雾很大,雨停后大雾久久不散。 山间公路两侧是幽绿的树林,越过一座山、又是一座山,连绵好几十里不曾间断,阿kar久违地陪他一起出来,一路感慨个不停:“怪不得这地方要吃辣啊。” 贺思珩只想快点见到薛霁真,随口嗯了一声应付。 “你小子,心已经飞到人家身边去了。” 绕过山路十八弯,带着物资的三辆车最终停在镇上唯一一所条件过得去的宾馆门口,停车坪、哦不,院子,院子里立着一块陈旧的灯牌,里头的灯泡只亮了一个,上面挂着一张红色的A4纸,打印有两行共八个字:“小店全包,不接新客”。 戴敏在二楼窗边探着半个身子蹭信号,眼睛尖瞥到来人: “哎,贺老师!” 贺思珩抬起头问他:“小真呢?” 戴敏抓着手机、拔下充电线,回道:“去下边村里了。” 山路是走不完的,山窝窝里往往藏着世外高人。 《滴绿》剧组需要的那种纯天然漆料面具,其他的不论工艺还是质感都及不上。现在能做的只有两个近70岁的老人,早年跟着大师傅当过学徒。沙驰亲自带着薛霁真去拜访两位老人家,想请他们再出手。 算上今天这趟,一共去了三次才算请成功! “什么时候能回来?”贺思珩问。 戴敏已经飞快跑下楼了:“不知道,今晚有雨的话,可能就在村里找个人家暂住也说不准。雨天夜里走山路太危险了,之前……” 说到这里,戴敏又飞快地闭嘴。 贺思珩看向他:“之前什么?” 屈服于贺总的威压,小戴助理提起一口气,老实交代:“之前小真排练时还从架子上跌下来过一次,下面两层的人没接住他,也是傍晚下起大雨,出镇的那条公路又遇到山体滑坡,被堵住了,小真第二天才出去看的医生。” 阿kar连忙拍了拍贺思珩后背:“放松放松!” 好一会儿后,贺思珩才停止耳鸣。 他深吸一口气:“你把小真那边的定位给我。” 另一边,沙驰倒是松了口气:“我还以为这个年纪的人都是老顽固呢,没想到……人家还挺愿意帮忙的。”钱给的多是一方面,能把傩舞搬上大荧幕,对那个年代的人来说,可能就跟“光荣登报”差不多吧! 薛霁真听着刻刀和木料摩擦的声音,心里莫名安定。 他问沙驰:“咱们电影到时候分级不会卡住吧?” 沙驰一噎:“不好说。” 广电不定期发病,规制和条例每年都有变动。虽然有丰立文学奖buff加持,但该审的还是要审,没有龙标的华语电影,就像一个没有身份证的中国人。所以,《滴绿》必须完完整整的拍下来,还要稳稳当当的拿下龙标! 进入11月后,天黑的很快。 屋主老爷子开始做饭,他问薛霁真吃多少,后者含蓄地表示吃一碗,老爷子看了他一眼,在指甲盖儿大小的木料上刻螭纹都不带抖的手忽然一晃,往铁锅里舀了两碗米。 薛霁真:…… 沙驰哈哈大笑:“煮多少吃多少,咱们不浪费啊!” 纯正的农家食材下进去,混着快熟的米饭最终烩成一锅微微粘稠、软绵的,卖相一般,不像粥的煮饭,老年人吃这个不费牙、易消化,沙驰也爱吃。 他还示意薛霁真:“你的量是两碗,别浪费啊!” 四个人正吃着饭呢,雨幕里突然有两道光打过来—— 车刚听稳,贺思珩就冒着雨冲过来! 沙驰一惊:“你就来了?” 老人家也吓一跳,但随即又问:“你们俩吃了吗?锅里还有煮饭啊,自己去盛。”说着,又低头继续用筷子一拨一拨地吃饭。 薛霁真站在门边,与目光灼灼的贺思珩对视。 两人默契地交换过眼神,这才开始打招呼。 阿kar笑嘻嘻地拿碗拿筷子去了,用不知道从哪儿学来的方言和老爷子聊天,说他家里有个XXX的亲戚,早年在G省某区服役。 贺思珩接过碗筷,膝盖抵着薛霁真的膝盖也坐下了。 沙驰起先问了几句,直到他囫囵几口把碗里的煮饭都吃完了,不经意间抬头看到薛霁真和贺思珩的眉眼交流,心里忽然涌出一种既惊讶、又不特别意外的情绪! 我说呢。 我说怎么就能这么快把院线谈下来。 甚至《滴绿》还没成片,只是一个空壳子。 * 这一晚,雨下得很大。 两个老头儿挨着门住,沙驰和阿kar住隔壁,贺思珩厚着脸皮说想和薛霁真叙旧,他们俩有一阵子没聚了,老爷子洗漱完了早早睡了,隔着一个堂屋的客房,薛霁真被贺思珩紧紧抱住,黄中发白的灯泡从房梁上垂下来,室内光线不算太亮,但也足够照明。 “还有些乌青没消完。” 薛霁真环住恋人的脖颈:“但已经不疼了。” 贺思珩一条手臂轻而易举地绕过他的腰肢,他们在雨声中静静接吻,不知疲倦地触碰彼此,停下来后,他轻轻拢住那块乌青的皮肤,薛霁真半睡半醒中嘟囔:“别弄啦。” 久违的重逢让人亢奋,贺思珩没有睡意。 雨停后,窗上印着室外的树影。 直到天蒙蒙亮,他才重新搂紧怀里的恋人,与他相贴着。 …… 和贺思珩精神亢奋不同,沙驰是因为想东想西睡不着。 他越是琢磨薛霁真这事,就越是想知道这两人到底什么时候凑到一对儿去的:首先排除《玉门雪》。《底色》应该也不可能,那个时候薛霁真压力可大了。 但沙驰实在想不通啊! 喜欢薛霁真能理解,但薛霁真同意追求就很神奇了。 沙导寻思着:这不是个事业批好苗子么。 怎么就半路被贺思珩拐走了呢? 天亮后,他刚抓着一头乱发出门,就见隔壁两个年轻人已经洗漱完毕,站在竹林边上抓着竹叶吹了,贺思珩是毫无天赋技巧,倒是薛霁真吹出了旋律。 “你这样……嗯,然后舌头抵住。” 贺思珩:“噗——” 薛霁真又笑了,但他还是耐心地教:“不对,这样……” 諵沨 沙驰越看眉毛皱得越紧,直到大家辞别两位老人回到镇上,那怜结束行程回来集合,她看起来有些憔悴,长发随意披在肩头,和搭档简单打了招呼后,就坐在那里开始看剧本,手机屏幕因为弹出消息倏然亮起,但那怜并未分心。 神奇的预感再次涌上沙驰的心头:不是吧? * 贺思珩一共在K市待了三天。 第四天下午,他又翻越来时的山路回到市里,和阿kar一起转机离开。在飞机上,他透过窗户往下方看,山麓纵横,绵延不绝。 阿kar很了解他的心情:“地方的确太偏了。” 贺思珩心头只记挂着薛霁真背后那块乌青。 他不想看到对方受伤。 哪怕是当初动作戏占据后期绝大部分占比的《玉门雪》,也是全程保证安全拍摄完毕的。《滴绿》这才是集训阶段,薛霁真已经受过一次伤,他甚至隐瞒了下来。 “小真也是这么大的人了,不想你多为他着急才没说。” 阿kar一针见血:“何止是瞒住你,他哥也没说啊!” 这么一说,贺思珩心里微微好受了一点。 我不知道,伍勖洋也不见得了解啊。 我也不是非要和大舅哥争个高下…… “阿嚏!” 伍勖洋突然打了个喷嚏。 才华嘻嘻笑道:“有人骂你。” “你忙你的。” 首都也降温了,伍勖洋趁着晚餐的点给弟弟挂了个电话,他那边信号不好,视频经常中断,这次也不例外,说着说着,画面又卡住了。 “贺思珩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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