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助,有个问题不知道该问不该问?” 裴行之笑t道:“您请讲,但说无妨。” 柯燃不傻,从盛世大方答应一系列利于他的条款中,捕捉到其中对黎遂的重视。 似乎他这个研究所,就是全方位为他的病情服务。 但据他所知,温家和盛家应该是没什么交集才对? “我想向您打听一下,黎遂和我们盛董有什么关系么?以后这孩子就是我的病人了,要是他是盛董的人,那也算是我半个老板了。” 裴行之不着痕迹看了眼盛庭霑,笑说:“也不瞒您,小遂是我们盛董的亲戚,以后请您多多费心。” 柯燃愣了下,没想出这俩人能扯上什么亲戚关系。 他虽好奇却有分寸,知道不该多打听,按耐住疑惑:“职责所在,应该的。” 虽然不用裴行之交代他也会尽职尽责,也会保守信息,但以后盛世就是他的超级大金主,柯燃自觉人情世故要做到位。 “黎遂所用靶向药出自我目前任职的研究所,能够直接观测药物应用临床反应,也有利于后续进行二期药品的研发。” 裴行之:“盛世全力配合您的研究。” 柯燃道了声谢,而后不由得叹息起来:“我们根据基因库信息做过检测,患有Arghpa 45基因免疫缺陷的患者基本上都不能活过25岁,临床样本稀缺,前不久我们团队那位药物志愿者刚满35 ,就……” 裴行之原本放松的神色一瞬间紧绷起来,“您说什么!” 走到门口的盛庭霑停住拉门的动作猛地僵住,慢慢转身。 裴行之问得急切:“什么25岁?” 柯燃的声音清晰入耳。 他换了种容易懂的说法:“黎遂目前患的这种病,根据基因信息检测出来的结果,寿命最长只有二十五年,目前也还没有活过25岁的先例,很多患者在青少年时期就夭折……” 解释完,柯燃疑惑:“锦康这边购置靶向药时,我们没有隐瞒这个信息,他的主治医生应当是知晓的,盛董不知道吗?” 裴行之敷衍了几句,没什么心情说话,结束了视讯通话。 会议室沉默弥漫,压抑而沉重,两人相顾无言。 25岁,大多数人才刚开始探索世界的年纪,是黎遂一生无法跨越的终结。 - 暮色苍茫,盛庭霑思绪紊乱,踱步到后院,看见花园里那道身影时,慢慢止步。 与赵媛通话告知柯燃应邀进研究所时问起这件事,她也说了同柯燃一样的话,她还说,以为黎婳告诉过他。 他后知后觉想起见黎遂那天,赵媛说请到柯燃或许能有突破。 想起黎婳因为黎遂给的一张银行卡哭到力竭昏睡。 想起她说盛意西会知道怎么做。 也想起她醉酒时那句,她的愿望都实现不了。 女孩周身浸润在夕阳昏黄朦胧的光晕里,清风徐徐的黄昏中,举起手中浇花的软管,捏住管口对着光线投来的方向。 调整几次方向后,水雾间如她所愿架起一道七彩的虹桥。 她清软的声音响起,带着笑意,“吴妈,快看,彩虹!” 这一幕落在眼底,美好得如同画卷,盛庭霑却只觉得呼吸艰涩。 那些伤痛,唯一的亲人命不久远的打击,她一个人消化着,却在努力为身边的人提供正向的情绪价值,周到地温暖身边每一个人。 吴妈早在盛庭霑过来的时候离开,给两人留下独处的空间。 黎婳没听到回音,侧转过身,看到站立在不远处的人语调轻快了两分。 “哥哥。” 少女的笑意比三月春花烂漫,好似被命运偏爱呵护,从未经受风雨摧折。 黎婳关了水,走到他身前,夕阳拉出两道斜长的影子无声交叠。 盛庭霑沉默得有些反常,黎婳裙摆沾了水,离他一步远,仰头看着他,担忧地问:“怎么了?你不开心吗?” 盛庭霑注视着她的眼睛,纯净如天然湖泊,心里难言的隐痛潮水般上涌。 黎遂是她唯一珍视的人。 她知道黎遂病情之后,是什么心情? 一个人哭过多少次? 每一次分别的时候,她想的是什么? 盛庭霑一直觉得,黎婳身上矛盾地并存着蓬勃坚韧的生命力与一触即溃的破碎感,或许是因为这些年不好的遭遇造就。 才知道并不止。 她一个人对抗着一场经久飘零的雨。 感同身受这一份无力,让他心疼到几乎难以组织好语言,只想好好抱一抱身前的人。 “嗯。”他轻轻扯动唇角:“不开心,抱一下。” 黎婳提了提沾湿垂坠的裙角,懊恼地说:“我的衣服都湿了。” “没关系。”盛庭霑走上前,一把将人抱进怀里,掌心扣在她后背。 她还是瘦,肩背单薄,小小的一只,已经习惯了他的靠近,也回抱住他的腰。 黎婳埋在他胸口,默默让他抱了会儿,才轻轻开口:“可以告诉我吗?发生什么事了?” 她问得小心翼翼。 盛庭霑吻了吻她的发顶,压下情绪,轻缓开口:“一个很看好的项目,结果达不到我的预期。” “你花了很多心思吗?” “是啊,花了很多心思。” 黎婳自己还是个半吊子,无法在商业上为他提出行之有效的建议,但想多了解,“投资完成率很低吗?” 盛庭霑被她突然一句专业意识的问话逗笑,放开她:“不低,是我期望太高。” 黎婳松了口气,认真问他:“那这个项目还要继续吗?” 盛庭霑温柔凝视她,牵起她的手回屋。 “会一直继续。” 他会尽他所能,替她遮蔽风雨。
第84章 眷顾 黎婳换了湿衣服下楼,看到盛庭霑坐着拿着一沓她手写的资料在看。 一目了然,并不是大学的内容,盛庭霑问:“给小西整理的?” 黎婳嗯了声,盛庭霑倾身放回资料,拉着她的手将人抱到腿上坐着。 这个姿势黎婳脚落不了地,只好扶稳他肩膀,虽然也不是第一次坐他腿,还是有些不自在。 悄悄转动小脑袋打量了一圈,看忠伯不在附近才放松下来,继续刚才的话。 “小西说偏概念性的作文题,题干太抽象,他读不懂题,找不准立意,所以我给他总结了些审题技巧和常用的框架。” 盛庭霑一手揽着她腰,没错过她的小动作,被她可爱到,唇角勾起笑,“不懂的给他请家教老师,不要耽误你时间复习。” 黎婳摇头:“不会的,学累了顺便转换一下大脑,也是放松。” 盛庭霑扫了眼茶几上她成堆的资料书,“不用有压力,本院的老师考核,虽说会恶趣味为难你们,加大难度,但是一般情况下很少刷人。” 复试对她来说,十拿九稳。 黎婳神色认真,温吞开口:“周老师很看好我,我不能让他失望。” 系里都知道周谦器重她,很多锻炼的机会给到她,为此听过不少酸言酸语。 只不过后来她用漂亮的成绩证明周谦的选择没有错,堵住了别人的嘴。 复试考核的导师一定有周谦的‘老对头’谭教授,所以她不仅要通过,还要通过得漂亮。 投之以琼琚,报之以桃李。 刚说起周教授,他的电话就打来了,黎婳接起。 周谦先是问了她复习的情况,接着又说起院里上次受情伤闹着要跳楼那位学姐又失恋了,这次严重到要休学。 可怜这位学姐的导师一把年纪还去考了心理咨询师证给学生做心理疏导,日子苦不堪言。 铺垫了半天,周谦最后才说出来意,打听她的感情状况。 “咳,小黎啊,你没谈恋爱吧?我也不是干涉你们私事,只是生活上有什么情况要知会我。” 盛庭霑和她隔得近,电话里的问题听得了个大概。 他和黎婳对视,女孩眨眨眼,回得干脆,“老师您放心,我没有谈恋爱。” 只是结了个婚而已。 她的回答自然挑不出逻辑错误。 盛庭霑眸光深沉,冷静,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探究不出任何。 周谦的嘱咐声中,黎婳呼吸一起一落,甚至想躲避他的目光。 他的平静令她倍感煎熬。 结束了通话。 在她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又有新的来电,这一次是赵媛医生。 微妙失落的情绪一瞬间被冲击得七零八落,只剩下紧张与忐忑。 赵媛不常给她打电话,但每一次打几乎都是不好的消息,让她对她的号码有种刻进骨血的本能恐惧。 她按下接听键,声音有些急:“赵医生,怎么了?” 盛庭霑听到称呼,知道赵媛是要告诉她柯燃将要回国担任黎遂主治医生的消息,看她慌乱不安,默默拍着她背安抚。 赵媛知道她忧心,三言两语就将柯燃的事讲清楚。 黎婳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恍惚着确认:“您说的是,Aderson研究所的医生?” “是的,他也是现在基因靶向药的核心研究人员之一,婳婳,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始,如果我们的研究能够取得重大突破,小遂就多一份希望。” 黎婳心脏飞快跳动,感觉自己坠入一个t飘飘然的梦境。 现代医学发展至今,能被治愈的疾病还不足百分之十。 黎遂在那百分之九十中。 现在,他有微妙的希望能够向那百分之十的概率靠近,极暗之地出现了一缕曙光。 黎婳强忍着泪意和赵媛道谢,“谢谢您。” 赵媛同样高兴:“不用客气,婳婳,柯医生下个月回国入职,我先把这个消息告诉你,下次见面我再详细和你说。” “好,赵医生再见。” 电话挂断瞬间,黎婳睫毛一颤,再也忍不住潸然落泪。 盛庭霑珍重爱怜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脸上,看她哭了,轻轻将她压进怀里。 闭着眼,在她发顶落下一个轻柔到无法察觉的吻。 “怎么了?” 黎婳窝在他颈侧,滚烫的泪水洇湿衬衫,哽咽的声音传出,“赵医生说,锦康请到了基因学科最顶尖的医生。” 盛庭霑顺着她问:“是吗?哪位医生?” 黎婳压住自己破碎的哭声,尾音颤着:“柯燃,Aderson研究中心的医生,最年轻的基因学专家。” 盛庭霑大手抚过她后脑,沉缓的嗓音令人心绪安宁,语气稀松平常。 “锦康背靠X X部,人脉广,能请来这样的专家很正常,有了他做学科带头人,以后会吸纳更多专业人才到锦康。” 黎婳虽然情绪波动很大,但思绪仍十分清醒。 她仰起头,眼圈和鼻尖都是红红的,眉间轻蹙着:“真的吗?可是锦康发展最好的科室是康复医疗科,基因学科锦康不是一个好选择,他们会不会不受重视被埋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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