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钢笔笔尖在纸面沙沙作响，她记着笔记，盛庭霑的视线回落在她脸上。 纤长的眼睫微垂着，她的视线专注而投入，思考时习惯性抿唇，严肃的时候神色比平时冷淡许多，有一种别样冷冽的美感。 有几缕碎发散在脸颊，他怕打扰到她思考消化，等她停了笔，才帮她把头发顺到耳后。 男人的指尖蹭过耳廓，黎婳脸有些烫，从自己的思绪中回神，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人的距离已经靠得这么近。 桌下，腿紧挨着他的腿，柔韧富有力量，男人偏高的体温传递过来，是令人心悸的滚烫。 盛庭霑收了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吗？” 黎婳摇头，话却说得保守，“暂时没有了。” 盛庭霑听出她那点小心思，却有纵容她的意愿：“不懂的到时候再问我。” 黎婳得了承诺，嘴角上扬，唇边荡出一枚小小的梨涡。 “嗯！” 注视着她过于明亮的眼睛，盛庭霑想到她刚才评判自己的成果，自己被打断的那句话。 “我把题给下去的时候，公关部的人都说要提前准备好应对媒体抨击盛世集团故意刁难实习生的公关稿，说这道题出出来的目的分明就是一个实习生都不想招。” 黎婳静静听着，似乎已经意识到他准备说什么，唇线渐渐拉平。 盛庭霑嗓音一如既往平缓，眸光却比窗外淡薄的霞光柔和，轻轻覆落。 黎婳听觉被这样的目光封住，世界辽阔，静谧无声。 看着他的薄唇一张一合，努力辨认之后，才清晰意识到他说的是，“你的年纪，能完成到这样的程度，已经很不错。” 几乎是话音落下的瞬间，黎婳鼻尖猛地一酸， 眼中水汽弥漫凝聚，在盛庭霑猝不及防的愕然中滚滚而落。 她落泪毫无征兆，自己都反应不及，更不提遮掩躲避。 盛庭霑措手不及，手下意识摸到胸前口袋，想到手帕在外套里，他才去抽取纸巾。 给她擦泪，无奈叹道：“女孩的脾气，晴天的太阳雨。” 他有时不耐，冷脸把人吓哭过，只是没想到有一天竟然连夸人也会把人夸哭。 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却好像怎么也擦不干，她太能哭，手中纸巾很快浸透，指腹湿润。 黎婳压着泣音，觉得难为情，为自己的失控辩解：“这个题真的很难。” 女孩哭得梨花带雨，鼻尖通红，看着好不可怜，盛庭霑耐着性子哄，“真这么难么？” 黎婳胡乱点头：“难，真的很难，我头发掉了好t多，差一点就变秃了。” 盛庭霑哭笑不得，放弃给她擦泪，把人揽进怀里，这么委屈，那就好好哭一场吧。 他当然不知道，这一句肯定，出自于她追逐了很久，喜欢了很久的人之口。 它有多来之不易，多弥足珍贵。
第63章 叛变 这天，盛庭霑下班后回别墅，接黎婳去裴行之家。 裴行之和贺川因为工作原因，经常与他同进同出，两人便在碧水湾别墅区外的高档公寓购置了房产，买下相邻的两户。 过去不到五分钟车程。 按下门铃，门从里面打开，一身休闲装束的裴行之热情洋溢，“小婳妹妹，欢迎欢迎！” 黎婳将一束洋桔梗送过去：“行之哥，生日快乐！” “谢谢。”裴行之绅士颔首，接过花，让出位置。 黎婳和盛庭霑进屋，打量一圈。 公寓空间大，视野开阔，风格随了主人，随性自然，自成一派。 贺川在开放式厨房料理台前处理海鲜，餐桌上乳白汤锅翻腾，热气缭绕，香气扑鼻，大半食材已经上桌。 和贺川打招呼，裴行之注意到她改口的称呼，给了盛庭霑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盛庭霑将手中的点心盒与自己的那份生日贺礼交给他，警告地看他一眼。 黎婳脸皮薄，与他们都还不算熟悉，要被当作打趣对象估计这顿饭都吃不好。 裴行之一挑眉，转过身对黎婳和颜悦色：“随便看，当自己家就行，咱们都挺随便的。” 黎婳不知道他们的无声交流，笑道：“好。” 裴行之放好礼物，四处搜寻，找到一只不规则设计感花瓶插上花。 黎婳跟着盛庭霑到沙发上坐下。 裴行之忙活完，把花摆到茶几上，看着盛庭霑感慨道：“还得是妹妹，我跟你认识十年，你可从来送过我花。” 盛庭霑漠然：“我为什么要送你花？” 裴行之一脸受伤，食指竖在唇边，“不爱，请别伤害。” 盛庭霑：“……” 黎婳笑了一阵，看向厨房的方向：“川哥一个人，需要帮忙吗？” 裴行之摆摆手：“不用不用，他做饭不喜欢人搭手，嫌我们碍事。” 不一会儿，贺川端出剩下的食材，摆好碗筷。 两两相对而坐，贺川盛了一点汤给黎婳：“是微辣的汤底，你看看这个辣度可不可以。” 黎婳道了谢，吹凉后尝了一口，是她没有吃过的味道，入口有傣式的辣，混着一股米酒发酵后的香气，很特别。 “不太辣，我可以的。” 贺川点头，将食材下锅。 盛庭霑坐在她身边，给她调了一碗蘸料。 “谢谢哥哥。”黎婳轻声道谢。 简单的四个字，盛庭霑听后目光有一瞬间凝滞，心尖处一点异样的熟悉感转瞬即逝，但这句话实在太过寻常，很难与记忆串联。 裴行之的盛情介绍打断他的思量：“这锅底是我们老贺自己调试出来的，外边吃不到这个味道，最适合煮海鲜，你多吃点。” 黎婳笑着答好。 海鲜熟得快，黎婳捞出两个青口贝，味道果然如裴行之所说，别样的鲜辣，层次鲜明丰富。 她对食谱感兴趣，和贺川交流做法，学他的独家秘籍。 再低头，碗旁边的小碟里装了几只大虾仁，身旁的人戴着手套，手指修长，骨节匀称，慢条斯理剥虾的动作很赏心悦目。 她喜欢吃虾，但犯懒总不爱戴手套，习惯用牙咬，上次被虾壳划破嘴后，这项工作就由盛庭霑代劳。 贺川会知道她吃不了辣，想必也是他的叮嘱。 裴行之和贺川都是知道这段关系的知情人，黎婳有想过和他们在一起时，他会有不一样的表现，但他在他们面前还是一如既往。 坦然自若，处变不惊，也是一种能够掌控的游刃有余。 他像一轮投入碧水的皎皎明月，仿佛触手可及，总蛊惑人去打捞。 微苦的情绪随着吞咽的动作，沁入肺腑，但面上仍是平静的。 裴行之看到盛庭霑的动作，八卦之魂蠢蠢欲动，随意招呼一句后问黎婳：“你们学校追你的人是不是特别多啊？” 他太懂了，像黎婳这样模样好，成绩好，性子并不过分冷傲的女生，可太招人惦记了。 全身上下嘴最硬的盛董口不应心，他这个爱情保安今天就给他找点刺激。 黎婳一愣，看裴行之一脸兴致勃勃的神情，对社会人士某种认知碎了个彻底。 三十岁的都市精英竟然会这么八卦。 “还好。”她回得保守。 裴行之主意又打到盛庭霑身上，“我们留学那会儿，学校一半女生都追过阿霑，他在留学生圈里是最受欢迎的，追求者什么公主名媛都有。” “噢，还有把一群小学弟迷得不要不要的，哭着要献身呢。” 黎婳知道她们在Y国留学，那边风气开放，同性合法。 但亲耳听到有男生喜欢盛庭霑，还是觉得很魔幻。 盛庭霑摘下手套，对黎婳耳语：“学校三分之一的男生追过他。” 裴行之啧了声：“诶，说你呢，别扯我身上。” 黎婳唇微张，眼睛惊得睁圆。 看她生动的表情，盛庭霑慢条斯理继续补刀：“DB王子苦苦追了他四年。” 贺川默不作声，离裴行之远了些。 黎婳吃到大瓜，“哇，好深情。” 裴行之捏紧拳头，直男恼怒：“这人是个双，玩得花着呢，坏我一世好名声！” 黎婳忍了忍，还是不善良地笑了。 裴行之一回头，看到贺川和他划清界限的样子，扫过他一身健硕肌肉，冷笑道：“老贺，你这样的在他们那边就是天菜。” 贺川稳如泰山，“打得过我再说。” 三人私下相处随性无拘无束，听他们斗嘴很有意思。 饭到中途，气氛正酣，裴行之去酒柜拿出他的珍藏。 给黎婳喝的是不一样的。 盛庭霑给她倒酒，清透粉色液体淌入紫萤石套色水晶玻璃洛克杯，轻盈晃动的波光穿过雕刻花纹，折射出繁复的光影。 还未品尝到味道，视觉上已经得到满足。 写作人的通病发作，黎婳观摩半晌后问裴行之杯子和酒的产地。 裴行之告诉他杯子是日本玻璃工艺大师的作品，酒是盛庭霑去芬兰出差特意为她带的。 别墅的酒窖没有启用，存在他这里。 黎婳端起杯子，浅尝一口，馥郁浆果气息在唇齿间迸发，口感绵润，让她第一次感觉喝酒是一件愉快的事。 提到芬兰，盛庭霑和裴行之说起Edward夫妇致电要来京市游览的事情，两人商量了几句可做安排。 黎婳没有参与这个话题，和贺川碰了个杯喝酒。 聊完，盛庭霑偏过头一看，她手边的酒瓶已经空了一半。 这酒度度数一般，但后劲足，盛庭霑看她伸手，压下她的动作。 “今天不喝了。” 黎婳收回手，“好。” 裴行之笑了声，“酒量还不错嘛。” 私下喝酒点到即止，盛庭霑还未添过酒。 黎婳已经吃不下东西，拿出手机查了下这个品牌的杯子，跳出来的价格令她吃惊。 普通款单只三万多，桌上这一组是特别设计款，价值二十万。 她深呼一口气。 可恶的有钱人！ 她喜欢，但舍不得买，准备多看几眼。 研究半天自己的杯子，视线一转，胶着在盛庭霑那只。 他的是星芒图案，也漂亮得很。 盛庭霑注意到她盯着自己的酒目不转睛，低声问：“想喝？” 黎婳回神，下意识嗯了声。 盛庭霑把自己的杯子推向她，“可以尝一口。” 黎婳看他都给过来了，也不好拒绝，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不是她喜欢的味道，黎婳把杯子还回去，“你喝吧。” 盛庭霑勾唇轻笑。 裴行之注意到对面黏黏糊糊的互动简直想仰天长啸。 他可记得这人小毛病多得要命，不洗澡绝不上床，吃饭中途离开餐桌就不会再动筷。 活久了竟然能看到他和人同喝一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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