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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医生这话盛庭霑不免自责，如果不是他一意孤行要留在国外，而是留在国内陪着他长大，或许在他父母出事时，他的情况会好上几分。 黎婳抿了抿唇，看着他说：“明天小西回老宅，我跟他一起过去，帮你看着他，你别担心。” 盛庭霑垂眸看她。 她穿着一身米白睡裙，黑发如绸披散，脸上素净，乌亮润泽的眼睛是精妙的五官里勾勒得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坐在床尾，专程等着他的模样，很乖。 温若的嗓音恬淡，山间清泉一般淌过，抚平深藏于心的沉郁情绪。 男人嗓音透着几分松懈下来的沉缓，“你陪着的话，我是要放心一些。” 黎婳放下心，准备起身放回平板，身前的人却用手背碰了下她的脸颊。 手上冰凉的触感让盛庭霑蹙紧眉，宽大的掌心又抚上她额头，还是一样的温度。 “哪里不舒服？” 黎婳眨动眼睫，飞快否认，“没有。” 她深吸口气：“很久没看恐怖电影了，有点后怕。” 原来是被吓着了，盛庭霑收了手，轻轻笑了声，带着几分无奈。 神思不受控制，脑海里一些画面反刍，嘈杂的声音震荡着心跳变得错乱虚浮，背上又起了一层薄汗。 黎婳抬眼看他。 瞄过依稀可见黑素家居服下肌理轮廓的上身，男人骨相绝佳，这个堪称死亡的角度之下，能看到下颌线流畅，鼻梁高挺紧窄，垂着眸，居高临下的姿态带着些许冷欲之感。 只是皮相，就足够蛊惑人心。 黎婳一错不错地看着他，眼底微光盈动：“抱一下，可以吗？” 盛庭霑凝视着她清亮的眼睛，迁就她俯身，一手撑在床边，另一手揽她入怀。 可以，怎么不可以？ 他实在太高，倾身靠过来，黎婳不由后仰，双手环抱着他的腰。 被他的气息和热度环绕，听着耳边沉稳的心跳，黎婳闭上眼，把自己深深埋在他胸口，嗅到他身上残留下淡淡的烟草味道。 “你抽烟了？” 盛庭霑失笑，他还特意散了味道才回来：“一支。” 烦闷的时候下意识的动作，不过以后，他或许可以戒掉。 尼古丁短效，他找到更好的抚慰方式。 她有主动的觉悟，很多事就好做了。 黎婳犹豫着劝诫他少抽烟时听他开口。 “准备戒了。” 她不知道盛庭霑为何突然做出这个决定，因为听说戒烟很难，但这显然是一件好事，她附和了一声：“好，我监督你。” 盛庭霑先道了声谢，随后又说起别的转移她的注意力消解恐惧。 “这一块地拍卖前请大师看过风水，是一块风水宝地，招财纳宝，气很足。” 黎婳知道他在哄自己，很捧场：“好厉害。” 盛庭霑勾唇，“家里有镇宅符，安宅辟邪的法器，要是还怕，让忠伯找出来都摆上。” 黎婳从他怀里探出头：“怎么道家和佛家的都有？你信哪一派？” 盛庭霑观察她的神色，“老太太觉得有用，都信。” 黎婳脸上浮出一点笑。 盛庭霑故作认真问，“要吗？” 黎婳摇摇头。 “风水宝地，已经很有安全感了。” 盛庭霑又听到她说，“我不怕了。” 窗外月色皎皎，温软的嗓音叫人心尖一阵阵酥痒，与这个良夜相得益彰，令人心神沉溺。 盛庭霑放手时勾住她的发尾，光滑的发丝缠过他手指，动作快速而隐蔽，不为她所觉。 他进了浴室，黎婳靠在床头，继续看讲座视频。 讲座正进行到精彩处，观众席掌声雷动，但大师级教授说的话黎婳仍旧如刚才一般，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她想，这个人究竟能细心体贴到什么程度呢？ 从同居的那天起，他就不在卧室抽烟了，明明她刚来的时候，房间外的露台是放了烟灰缸的，也可以看出，他有时烟瘾很重。 这些细微末节的关照中，她时常羡慕未来真正的盛太太。 这样的温情里，她心有戚戚，时常看不分明，会有片刻迷失。 可今天的盛庭霑与昨日的盛庭霑，没有区别。 与协议生效时的他，也没有区别。 他这个人，遥不可及是初印象，了解之后会发现温柔是他的底色。 她能探究到的，似乎也只能止步于此了。
第57章 照片 碧水湾到盛家老宅的路程不短，一个半小时后，车停稳在前院，黎婳叫醒身旁补眠的人。 “小西，醒醒，我们到了。” 盛意西没睡死，听到叫他就醒了，一把摘下面上的冷敷眼罩，迷迷瞪瞪下车。 昨晚上他自己偷摸着又哭了一场，眼皮肿得老高，敷了这一早还能看出哭过的痕迹。 盛老夫人看到他第一眼就心疼坏了，脸色骤变，忙问：“怎么了？怎么哭成这副模样了？” 老太太尽管年过七旬，依旧每日着淡妆，衣着饰物都要精心搭配，任何时候都礼仪端方。 她是南方世家嫁过来的大小姐，才情品貌皆有，性格坚韧，就是承受着丧子之痛时，也没有在外人面前掉过一滴泪，帮着盛庭霑接手掌管盛世，稳公司股东。 操劳半生，她为什么不能长命百岁呢？ 盛意西甚至还想，是不是他让奶奶操了太多心，所以她才会得这个病？ 银白的发丝和眼尾的沟壑都是穿心剑，极力掩藏的情绪顷刻间汹涌澎湃，盛意西心里哀痛，喉间滞涩发苦。 盛老夫人看他闷着不出声，神情不由得急切起来：“你这孩子，怎么不说话啊？” 她转头去看向黎婳，“婳婳，你跟我说说，到底发生什么了？” 黎婳偏头看了眼盛意西，少年耷拉着眉眼，眼眶憋的通红。 在他肩膀拍了拍，既是安慰，也是提醒他不要失态：“吃了个冰淇凌……” 盛意西眨眨眼回神，缓下情绪，一开口还是带了哭腔：“奶奶……” “诶，怎么了，你说，有什么事都还有奶奶呢。” 盛意西难过得真情实感，顺着黎婳给的提示说：“没什么事，就是我请小婶婶和我一起吃辣油冰淇凌，然后我们晚上胃疼了，小叔回来又教训我了。” 盛老夫人听完一口气卡在心口，一言难尽地看着他：“你可真会惹事！” 她轻拍打一下盛意西的手，“该！” 摇摇头，她撇下盛意西拉着黎婳往屋内走，边走边问：“婳婳，你身体没事吧？胃还难受不难受？叫医生再给你看看。” 黎婳回道：“我们都没事了，不是什么大问题，吃过药就好了，您别担心。” 盛老夫人回头瞥了眼跟在身后的少年叹气：“这小子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儿都想试。” 她像是终于找到了发泄对象和黎婳大加吐槽：“听说有人吃菌子看见小人了，他就让家里厨师给他做见手青吃，还非得让人家给他做成九分熟的让他也见小人，厨师晚上就来找我要辞职，说这活儿他干不了。” 黎婳惊讶，盛庭霑那一番话还真有必要。 “吃榴莲的时候非要配着红酒，直接把自己吃得食物中毒进医院了。” “半夜饿了，放着那么多东西不吃，一口气生吃了五个皮蛋把自己吃晕了又进了医院。” …… 念叨了一路，话题早说歪了，盛老夫人已经说起了盛意西幼儿园时追求隔壁班小姑娘不成在家里闹绝食的光荣事迹。 他那点老底都快被揭光了。 盛意西哀嚎：“奶奶，您给我留点面子吧！” 盛老夫人睨他一眼，哼了声，“你要面子就老实点儿，听话点儿，别老瞎折腾惹我和你小叔生气。” 盛意西乖乖答应：“知道，知道，我以后都听您的！” 他这副难得的顺从模样让盛老夫人多看了他一眼，“那我等着。” 有黎婳从中调节，盛意西很快调整好情绪哄盛老夫人。 她提着心留意着两人互动，观察一会儿，看盛意西很快恢复到与之前插科打诨别无二致的模样，神情有几分游离，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不提他们是盛庭霑亲人的缘故，盛老夫人在宴会上给她体面，盛意西无父无母和她同病相怜，她也希望他们能够过得开心幸福。 或许是有人作陪，盛老夫人一天的精神头看着都不错。 下午黎婳继续跟着她学围棋，盛意西也来凑热闹，不过没多久就失了兴趣，黎婳哄着他和他下五子棋。 盛庭霑下班后从公司过来接黎婳，隔了老远就听到盛意西嬉闹的声音。 天边橘红的落日洒下余晖，园中葳蕤的草木沐浴着绚烂金光，穿过潺潺流水小石桥，径直走到后院凉亭，笑语清清浅浅，人景相合。 入目便看到石桌上摆着棋盘，黎婳和盛意西各坐一方对峙，盛老夫人坐中当裁判。 此刻，盛老夫人正拿着在盛意西脸上涂抹着什么，盛意t西闭着眼睛，口中念念有词。 “奶奶，一笔啊，您一次就只能画一笔，可不能耍赖。” 盛老夫人手上动作不停：“就一笔，还没断呢，你别说话，别戳到你眼睛了。” 片刻后，她看着自己的杰作，收了眉笔，笑着放开盛意西。 盛意西用手机屏幕当镜子，看着面目全非的自己也忍不住笑。 黎婳看着盛意西乌漆嘛黑的一张脸笑问，“还来吗？” 盛意西摆摆手：“不来了不来了，休战吧等我练练再来和你PK。” 卧在黎婳脚边的噜噜耳朵动了动，接着兴高采烈迎向盛庭霑。 三人注意到来人，盛老夫人笑问：“今天路上堵不堵啊？” “内环堵了会儿。” 盛庭霑看见两只花猫，眸光带了点笑意。 两个人害羞，齐齐偏过头。 弯腰摸了摸噜噜的大头 ，狗儿在他脚边绕着圈圈亲呢。 缓步走到小亭，从两人脸上就可以看出黎婳几乎是一面倒的胜率。 她脸上只被抹了鼻尖，画了几根胡子，而盛意西脸上已经找不到一块干净地方，两个大黑眼圈看着喜感十足。 盛庭霑在空位坐下，看着局势明朗的棋局评价了一句：“挺厉害。” 黎婳被夸得耳根红透了，觉得自己好像有欺负人的嫌疑。 盛意西觉得要有惩罚才有意思，还要下快棋，三秒落子，黎婳就是有心想放水都没机会。 好在他不是个输不起的性子，越战越勇。 盛意西大大咧咧附和，“我人都输麻了。” 黎婳坦白：“五子棋有套路的，你在网上搜一下就能搜到了。” 盛意西兴奋道：“好！那等我学了之后再比一场。” 盛老夫人满意地收回视线，打开相机拍照留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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