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末沉缓慢的抬头,放在双膝上的手颤抖的攥紧,呼吸困难道:“我知道。” 覃净拍了拍他的肩膀,朋友的安慰让他多了一丝力气。 他缓缓起身,望了一眼身旁的两人,平静道:“你们也很累了,去休息吧,吃点饭。” 看着覃净点点头,席末沉冲他摆了摆手,将手术服换下后,便直接去了监护室。 席母将防护措施做好,坐在病床旁边望着温初苍白的脸,偷偷的抹泪。 见席末沉敲了敲窗户,她才起身走到门口。 “你也回家吧,妈。重症这里我来盯着,随时也有护士,您放心。”席末沉眼眸泛红的看了一眼温初,说着连他自己都觉得心虚的话,“小初不会有事的。” 如果真的有事,他愿意舍弃自己的命,来陪伴温初。 “我刚刚征得护士的同意了,我可以多待一会,你回去换身衣服,将自己的状态整理一下再过来替我。我不累。” 席末沉不想席母这么辛苦下去。 可两人僵持了半天,席末沉才被迫同意回家。 他道了声辛苦,又依依不舍的看了看熟睡的温初,这才一步一顿的离开了医院。 覃净已经走了,但席星忱没离开。 他担心席末沉有事便一直在医院等着。 席末沉从医院门口走出来,正巧看到站在车旁的席星忱。 “怎么不回家?”席末沉声线低沉,甚至有些软绵无力。 席星忱如实道:“担心你。我开车送你回家。” 席末沉也没有反驳的力气,道了声好,便主动坐上了副驾驶。 车子稳稳的行驶着,席星忱也没有和席末沉说话,他本意是打算让席末沉闭目养神休息一会,可见他的状态也知道他做不到。 “你和覃净怎么样了?” 席末沉望着窗外,树影流动,温暖的阳光顺着车窗照射进来,暖意横流。 但席末沉的心却阴暗可怖,因为他的阳光暂时消失了,他甚至不知道那缕阳光会消失多久。 见席星忱不说话,席末沉虚弱的开口:“我知道现在不是关心这件事的时候,万一……我说万一,”他重重的吐气说,“你嫂子离开我了,我可能也……” 听到这句话席星忱猛地一踩刹车,眉心紧皱的瞪着他:“胡说什么,我知道你现在很不好受,可你要考虑一下……” “妈不是还有你吗?” “哥,嫂子会没事的。”席星忱忍着一股难受,语气坚定,“他即便很痛苦,但为了你他也不会有事的。” 也许真是这样。 可席末沉并不相信自己,他没有一丝一毫的能力,他连最爱的人都救不了,他还要奢求什么呢? 奢求温初会为了他而自主的恢复意识吗? 进了家门,席末沉让席星忱在房间里短暂的休息。 他在厨房里煮了粥,又跑去房间收拾了一下衣服。 他去浴室洗好了澡,又换了身得体的西服,穿的板板正正,连头发都被打理了一下。 看整体甚至看不出他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可眼底的黑眼圈还在,不安在他的脸上显现的尤为清晰。 席末沉坐在床上,目光望着床头书桌上被他捡起来的笔。 这应该是温初离开前用过的,席末沉认真的想。 他站起身,走到书桌旁,他下意识的打开抽屉,便看到了里面摆放整齐的信纸。 信纸塑料袋子的粘封有打开的痕迹,便说明温初写过信。 席末沉将抽屉翻找个遍,也没看到温初留下的一封信。 脑海中突然想起一个画面,席末沉眉心一紧,他从口袋里摸索到车钥匙,在席星忱不解的神色中,飞快的出了家门。 空荡的地下停车场响着匆忙的脚步声,直到席末沉跑到车旁,脚步声才停止。 席末沉打开车门,慢慢的坐了进去。 他检查了每一个可能会装着信件的地方,果不其然,在副驾驶前面的储物盒中找到了那封叠放整齐的信。 席末沉屏住呼吸,颤颤巍巍的将纸张打开,清秀工整的字迹映入眼帘,他的眼圈一下便红了。 「阿沉,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发现这封信,但是当你发现的时候,我肯定不在人世了吧。 我舍不得你,更舍不得我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可是我必须丢掉一切杂念,才能让你的生活回归正常。」 席末沉逐字的读着,仿佛能感受温初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他充满爱意又温柔的语气,席末沉怎么都忘不掉。 温初的意思在说,他自己都是那个杂念。 席末沉闭上眼睛,不忍再看下去,可他又舍不得,舍不得放弃温初这写满遗愿的表白。 「从我们结婚的那天开始,我就想着有一天要离开你,可渐渐的,我发现我对你的爱很难割舍了。 我甚至以为我能在一年婚约后离开,离开你这个对于我来说陌生的人。 但是我真的做不到。 直到你为了我,为了我们的生活开始付出代价的时候,我做出了这个决定,亲自解决那些因我而起的糟心事,除掉温驰,是我最大的心愿。」 席末沉将信贴在胸口,他靠在车背上,眼泪无声无息的往下落。 他咬着唇,溢出断断续续的哭腔,他是个没人哄的孩子,只能一个人任由眼泪落下,不管不顾。 为什么,他无声质问着自己。 又凭什么,凭什么这些苦难都要温初一个人承受。 他明明可以帮忙,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为什么温初就是不愿意相信他,不肯给他这个机会呢。 在眼泪哭都哭不出来的时候,席末沉咬紧牙关,缓了口气,这才继续看着这封告白信。 「我和徐梅已经商量好了,她助我一臂之力,让我靠近温驰。温驰肯定会对我实施报复。在他杀了我之后,徐梅会立刻报警,这样一来温驰一定难逃一死。 你再帮我把曾经调查出来的结果原封不动的交给警察,那么,他就会坐一辈子的牢,我的心愿也了结了。 不对,阿沉,我最大的心愿,还在,那就是你。」 啪嗒—— 席末沉的眼泪落下,正巧落在了那个‘你’字上。他慌乱的用手去抹,可那个字却因为他的力道变得模糊不清。 席末沉咬破了嘴,血滴溅在纸张上。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向下,这封信的内容再一次被他记在了心里。 「你会很难过,对吧。我也很难过,阿沉。可是我抉择不了,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我只能,也必须这么做。 我是自卑的、害怕的,更是疯狂的。我的病还没好,心病也越来越糟糕。不是你治愈不了我,只是我全身黑洞,你不管怎么治愈都是徒劳。 阿沉,我不合格,我不是一个好的伴侣,所以你再继续找一个合格的爱人吧,好吗?」 「只是在你决定找爱人之前,先不要把我忘了,再给我几天拥有你的机会,我们还没有好好旅行过一次呢,你就开着那辆我精心为你挑选的车,载着我的骨灰,去旅游吧。 洒进大海就好,下辈子我想做一个自由的人,不再被束缚的人。 阿沉,旅完游回来你就忘了我,忘了我们的曾经,忘了我这个糟糕的恶心的爱人。 谢谢你,谢谢你对我的照顾。对不起,没有陪你走到最后。 还有阿沉,我爱你,会一辈子爱着你。」 席末沉哭的泣不成声,他的身子都颤颤悠悠,好似随时都能哭到窒息。
第121章 .温先生,我跟定你了 随着“温初”两字的落笔,内容到此就结束了。 席末沉捏着纸张的手逐渐收紧,将平整的纸捏出痕迹来。 看到褶皱,他又仓皇的将纸张抚平,生怕这封信被他毁坏。 可是他没意识到,他的眼泪早就将这封信的内容毁了一大半。 “温初。”席末沉嘴唇翕动,终于开口叫出了他的名字,可不知为什么,这声名字却揉着一丝的强势,“我偏不要。” 他言语严肃的道。 席末沉的双手猛地砸向方向盘,咬牙切齿的瞪着那封信上温初的署名。 “我绝不会顺着你的心意去做的,什么骨灰,什么爱人,我不会那样做,绝对不会!” “温初,要么你等我一起死,要么你就活过来,你想让我抛下你,怎么可能。” 席末沉失魂落魄的吼着,情绪激动的他久久无法平复。 他不知道自己在车子里坐了多久,直到脑海中无端冒出温初的身影,他才下了车。 回到卧室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他进了客卧,打开了柜子。 做手术的时候席末沉发现生日时,温初送他的对戒并没有戴在手上。 收拾屋子的时候他也没有发现,但客卧他不常去,柜子也从未打开过。 看了那封信,席末沉确定温初有心赴死,这种时候他也不会把戒指戴着。 只能存放在某一处。 这个柜子是他唯一可能藏东西的地方。 可当他打开柜子时,便看到崭新的袋子放了好几个,其中有着许多精致礼盒装的东西。 上面还细心的用便签写着名字。 每个人,谁都不缺,温初能仔细的到这种地步。 席末沉将这些东西一点一点的运到了客厅,席星忱望到了写有他名字的东西,不解的询问着。 “你嫂子给你买的。” “真的是我?”席星忱不可置信将东西打开,里面是一条精致的领带,摸着布料便知道价钱不低。 他将领带拿起来,里面有温初亲笔写下的温柔嘱咐。 「要好好照顾妈妈,不能再惹你哥哥和妈妈生气了,像个大人。」 席星忱鼻尖一下发酸,他背过身去任由眼泪落下。 他和温初的关系算不上好,也只是因为有席末沉在,他们才多少有点交集。 温初有了那样的打算后,他做出的这些事,实在让人无法接受。 席星忱比席末沉哭的次数都少,可看到温初耐心的嘱咐,他好似真的一下成长了不少。 只是……这么好的人怎么能死。 看着席星忱肩膀发抖,席末沉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记着你嫂子说的话,有些事该自己争取的一定要好好去争取。” 席末沉将这些礼物全都一并带着去了医院,席星忱开车载他送到后便离开了。 阮惜早早的守在重症监护的门口,见席母一直在里面便没有去打扰。 他静静等着席末沉到来,和他说一些藏在心里的话。 席末沉先是进了诊室,将东西放下,走到重症室门口,便望见阮惜落寞的背影,叫了声他的名字。 阮惜转头,眼眶湿润,脸颊上也有泪痕。 他这么爱哭的人,应该哭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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