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去哪?”傅云娇在他身后问。 “你管我去哪。反正你不想见到我,我走就是了。” 蒋勋走出几步,忽然扶住桌边,像是想要恢复意识一般,猛甩两下头。傅云娇看他实在醉得不清,又气又恼,拽回他说,“我送你回家。” “家?”蒋勋念出这个字,苦笑道,“哪里是我家?” “楼上。”傅云娇提醒他,“你不会醉得连你住楼上都不记得了吧。” “哦...你说那间公寓。”蒋勋垂下脑袋,“那间公寓被我爸也收走了。明天应该就会有新的人搬进去。” 傅云娇张了张嘴,“那我给联系关姨,请她接你回去。” “不用了。”蒋勋哑着嗓子,说,“那栋别墅也不再属于我。”他低眼,轻笑了下,“天底下这么大,没一个地方是属于我的。算了,算了...” 他轻轻拂开她的手,转身继续要走,手刚触到门锁,却听后头的人传来一句, “等下。” 蒋勋心蒸腾开一秒,仿佛真的喝醉了酒,轻飘飘的。 他缓慢地回眸,看着她。 傅云娇唇抿紧又松开,几番思索,艰难开口道,““你今晚...先在这...将就睡下。明天我替你找个酒店。” “哦...”蒋勋收回手,定定看了她几秒,借着酒劲说,“可楼上只有两间房,我睡哪呢。” 似有似无的笑意,不动声色地靠近。 “我睡哪啊,傅云娇...” 灼热的酒气,和他的呼吸一起洒在她的呼吸里,她的颈肩莫名痒了一下... 傅云娇别过视线,狠狠推了他一把,咬牙切齿地说,“睡沙发!”
第53章 很想很想 傅云娇到此时才恍然觉得放蒋勋这个“瘟神”进来,简直是她干过最蠢的事。他仗着酒醉的由头,赖在她家,一会说,渴了,想喝水,一会又说傅云娇给我拿个毛巾。俨然一副把傅云娇当作小工使唤的无赖模样。 若是傅云娇不答应,他便晃着身子,东倒西歪地在屋里走,一时撞得桌椅板凳乒乓作响。 傅云娇瞪圆了眼,低斥他,“你能不能轻点?楼下邻居都睡了。” 蒋勋耷着脑袋,眼里水雾蒙蒙地笑,“想我轻点走,那你扶我。”他说着,大敞开两臂。 傅云娇微微皱眉。· “扶我,快点。”蒋勋踮了两下脚,忍痛咝了声,“我腿疼。” 傅云娇无可奈何,叹着气,走上前。扶上他腰肢的一霎,蒋勋双臂倏地收回,紧紧将她圈进了胸间。 “蒋勋-!”傅云娇扯住他的衣摆,挣脱了下。 蒋勋又紧了紧手臂,“别动。”他把下巴搁在她的肩头,深吸了一口气,明明心在轰隆隆地跳,但他却觉得无比安宁。 像在深海,独自瓢泊了许久而终于抱住了棵浮木。 “让我靠一会。”蒋勋说,“就一会就好了。” 他的声音突然疲惫下来,傅云娇听着,缓缓放下手。 蒋勋的领口,袖口,都有浓烈的酒精味,可他的呼吸间,酒气却淡淡的,还带了种出乎傅云娇意外的某种水果的味道。 傅云娇被他拥着有点呼吸不顺,她别过脸说,“一会到了。” “没到。”蒋勋又开始耍赖。 傅云娇两手攥起了拳头,抵住他胸口,“你别这样,我们说好了别再见的。你再这样,我赶你走了。” “谁跟你说好了。”蒋勋用力压住她的手,他的胸膛滚烫,话里话外翻起波澜, “占完我便宜就想跑,哪有你这么不负责任的。”蒋勋抿了抿唇,声音变低了道,“那是我第一次。” 一句话将傅云娇的心捏紧在手心,她哑然,蒋勋侧过头,呼出的热气喷在她的脖颈上,“你得赔我。” “傅云娇,你得赔我。”蒋勋又重复了遍。 傅云娇觉得自己喉咙一定也是被他的热气灌了进来,否则为何会干哑得说不出话呢。 摇摇晃晃的顶灯洒在地上,洒在他们的衣服上。 傅云娇从未觉得这一分钟会如此漫长,她咽下一种情绪,深呼吸说,“蒋勋,我没什么能赔给你的。” “你有。”蒋勋说,“你有那么多。” 有那么多的爱,有那么多的朋友,有那么多的陪伴,为何就不能分他一点点。他只想要一点点,就足够了。 “你赔给我吧。”蒋勋的鼻尖蹭在她颈后的那根凸起的脊骨上,“反正我什么都没有了,傅云娇,你就赔给我吧,好不好。” 蒋勋此时此刻的语气是缠绵的,温柔的,连骨头都似被酒泡软了般,倾覆在她的身上,仿佛一捏就碎了。 傅云娇听着,从五脏六腑涌出一种酸涩感。她宁愿他像以往那样冷冰冰,硬邦邦地对她说话,做事。那样至少她会觉得,他们之间是能够竖起一道高墙的。而不像现在这样,那堵墙,随他的语气一起破碎,瓦解了。 她站在满地的砖瓦面前,想一下再重铸起砖墙显然是不可能的了。于是只能找到另一条出路。 她顿了顿气,手扯住蒋勋的后脑,一把往后拉去,强行扼杀住持续急转的氛围。 蒋勋这回是真被她扯痛了发,仰头有点痛苦地唔了声,“疼!” “疼也是活该。”傅云娇面无表情地看他。 蒋勋气噌地堵到了嗓子眼,揉着后脑想,真是服了她,每回刚有点暧昧苗头就都能被她打断。他不死心,喃道,“你该赔我的,这次别想跑。” “这是我家,我跑什么。”傅云娇昵他,正色道,“你闹够没,闹够睡觉去。” “我不睡沙发。”蒋勋回头,指了指店里平时只能象征性地容纳两个人坐下的窄沙发,气鼓鼓说,“你自己看看,那么短,是我一个男人能睡下的么。” 他的心思全写在脸上,就差摆明着说-我要睡卧室。 傅云娇好梦到一半被吵醒已然不悦,现下被他无理取闹的态度更是热到耐心全无,冷脸丢下一句,“你爱睡不睡,不睡沙发,就出去睡大街吧。”旋即无视他的软磨硬泡,转身关灯上楼。 结果她前脚刚迈进卧室门边,身后蒋勋跟了上来。 “你有完没完。”傅云娇一手拦住门框,不准他进来。 蒋勋插兜,退了步,“睡沙发就睡沙发,但你总得给我床被子吧。”他说得理直气壮。 傅云娇想了想确实是自己疏忽,松开手说,“你在外面等着。” 蒋勋还真就乖乖地插兜靠在了门上。 “还有洗漱用品。”他提醒道。 傅云娇一边在橱柜里翻找秋被,一边说,“你事真多。” 蒋勋不置可否地笑了,耳朵里进的是傅云娇这句随口的抱怨,心里却抿出来点..口是心非的意味。 傅云娇抱了一床踏花被,一块荞麦枕头走下楼,蒋勋从始至终在她身后跟着,等跟到浴室,傅云娇从抽屉里找出全新的牙刷牙膏,塞到他手里,“洗漱吧,洗完睡觉。” “哦。”蒋勋淡淡地说。 傅云娇侧身出去,立在浴室门外停了几秒,像是想到了什么。她扭头看着蒋勋说,“我这儿...没安装扶手,你一个人洗澡小心一点。” “怎么小心啊。”蒋勋跨了步,弯腰,对上她的眼睛,“我站不稳。” 这人一旦脸皮厚了一次,再到下一次,就更为所欲为了。 傅云娇明显看见他唇角扬了坏笑,拖长尾音说,“不如...你帮我?” 他摆明了是想恶作剧似地逗她。傅云娇默了会,突然一手推他进浴室,一手带上门,啪得落了锁。 蒋勋怔然,背撞上了洗手池,楞楞地猜不透她下一步动作。 傅云娇抱臂,无所顾忌地说,“你洗吧,我看着你洗。” “啊?” “洗啊。”傅云娇顺势往前边靠去,斜眼看他,“不是说要我帮忙。那好,我就站在这看着你洗,以免发生意外。” 傅云娇一早就看透了蒋勋的性子,别看他表面耀武扬威的,其实内里软得像那只荞麦枕头,轻轻一碰,就散了架。 她看他嚅着唇,脸兀自红了起来,半天没接话,不禁忍住笑意,问他,“还闹么。” 蒋勋低头,盯着脚尖,说,“你出去吧。” 傅云娇扳回一局,满意地拍拍手,拉开门,走出几步后才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也被他的幼稚传染了。 蒋勋洗完澡后,重新穿戴好假肢才慢慢意识到一个问题-他没有带睡衣来。 原先穿的那一身,因为被他伪装喝醉而泼了大半瓶二锅头。本来不觉着难闻,可这会洗干净了身体,再拎起那身脏衣脏裤,蒋勋自己都捏紧了鼻子。 他不能接受自己再凑活套上,裸着身体站在浴室中,等水分微微蒸发,拧开一条门缝,冲外头轻声喊,“傅云娇...” 屋外静悄悄的,没人应声,蒋勋又喊了遍,“傅云娇。” 被唤的人正俯身在沙发前铺开床单,听见这一声,放下捏好的床单一角,长呼出口气,走过去,“干什么。” 蒋勋把身体往门后缩着,开口道,“没带衣服...” “....” “内衣也没有。” “....” “怎么办。” 傅云娇转过头,不去瞧被玻璃门映出的影痕,装作若无其事地说, “那你光着睡。”末了,不咸不淡地补上句,“反正没人看。” 蒋勋在门后咬得牙咯咯作响,不知道是气她让他光着睡,还是气她说他没人看。哼了声,回身砰地把门关上了。 玻璃被震得抖了抖,傅云娇回眸,想,你自己不带衣服怪得了谁。 就在蒋勋负气地把自己锁在浴室,决定今晚就是在马桶上坐一夜,也不可能光着出去的时候,门再度被敲响。 “开门。” “不开。” “开门。”门外人带着力道拍了两下。 蒋勋烦躁地捋了把碎发上的水珠,然后无计可施地从马桶上站起来。 寄人篱下是什么滋味,他现在算尝到了。 门开,缝隙间闪过蒋勋一侧胯骨,傅云娇不经意瞥到他微微凹陷的一条腰线,有水珠沾连。她抬起视线,将目光移到他脸上,伸手,递出一件粉色的睡裙。 “穿上。”傅云娇扬扬手,“这是我最大号的睡衣。可能会有点短,你将就穿着。等会我再给你加一床厚被子。” 打一巴掌给个甜枣。 蒋勋要不是看她是认真在关心他会被冻感冒,真想一把把那睡裙揉得乱八七糟,扔给她,咆哮,粉色粉色!每次都给我穿粉色! 我最讨厌粉色! 可是秋老虎比他想得嚣张,在刚刚赌气的十多分钟里,蒋勋已被水分骤然带走部分体温,他想先忍了算了,要是真的冻感冒,后天怕会耽误去见姚迦的合伙人。 于是没再说什么,接过睡裙,从头套了下去。 别说,还挺合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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