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发来一句,「主播手指太粗...这款不好看...」 就直接走了... 苏妙一口气堵在胸口,差点耐不住想掀桌子骂人。 好在被赵北北眼疾手快地按下肩膀,宽慰道,“消消气...喝口水...喝口水...” 网络世界,言论无管控。 看得人多了,自然说什么的都有。 有挑剔苏妙语速太快的,有嫌弃傅云娇做得太慢的。 一场直播结束,下单的人寥寥无几,各种评论倒是看得苏妙火冒三丈。 “靠,这群人嘴真是碎!”苏妙愤愤摘了话筒,“不买东西就算了,说的话还难听。” 她拉着傅云娇一顿吐槽,等气出完,人也颓然躺在沙发上,叹叹道,“做直播真难啊....真是钱难挣,屎难吃...” 尝试新赛道,怎么可能会一帆风顺呢。 傅云娇安慰她,“起步阶段,都得这么经历一遭,习惯了就好。” 苏妙垂头丧气地抱怨几句,拉着赵北北,赶夜路回去了。 他们走后,傅云娇关上店门,身心俱疲。 诚然,直播效果并没有她达到她的预期,但傅云娇也知道这件事并非想象得容易。 开实体店,只需要和周边商圈同行业竞争,而选择直播赛道,就意味着要和全市乃至全国的店铺争资源。 这条路注定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 可是道理是道理,情绪是情绪。 哪怕懂得再多,低落的时候,想得再明白也无济于事。 傅云娇在门边伫足许久,回过头,看满屋遍布狼藉,实在没有心情收拾。 她熄掉廊灯,摘下围裙,看见小也缩在长椅上睡得香甜。 心头涌上难以言喻的复杂滋味,有疲惫,有失落,还有对未来的担忧。 关关难过,关关过吧。 傅云娇对自己说,要坚强一点,还有小也呢。 她松开绑好的发,揉了揉眼睛,想去厨房为小也准备早饭。 匍一推开门,热气扑面,灶前站了个人。 他垂手立着,望了她,咂嘴说,“你怎么站了这么久,面都要坨了。” 傅云娇张了张嘴,看看他,又看看他面前的汤锅,哑然说,“你怎么还没走...” “我饿了。”蒋勋说得理直气壮, “说好了要管宵夜,你不动手,我就自己煮了呗,傅云娇,你那碗要不要加鸡蛋?” “....” “问你呢,加不加鸡蛋?” 傅云娇没动声。 蒋勋关上火,放了汤勺,往她身前走来,低头问,“不爱吃面?那没办法了,我只会做这个。” 傅云娇忽然地,没来由地,鼻子有点发酸。 她很难形容出那一刻的具体心情,好像在走一段长长的夜路时,突然抬头见到了月光。 月光没有告诉她还要走多久,月光也没有指出一条更好走的路。 但是月光实实在在地洒在了她的身上,月光陪伴了她。 所以傅云娇什么也没说,走到那只小锅前,掀开盖子,看见满锅快要溢出的面条,无奈又好笑。 “你这是下了多少面?” “全下了啊。” “你不知道面条吸水会胀开么。” “...现在知道了。” “蒋勋...你...” “别骂人啊,我下次少下一半。” “不是...”傅云娇吸了一口香气,缓缓说,“我想说,谢谢。” “谢谢你。” “今天所有的事。” 傅云娇好像是第一次对蒋勋说这句话。
第42章 夏日游乐园(一) 在经历第一周万事开头难的阶段后,大家逐渐适应起直播节奏。 苏妙遇到来者不善的留言,不再愤懑,或直接无视,或能心平气和地应对。 蒋勋给操作台重新布置了灯光,走起法系浪漫风。赵北北因为一双细皮嫩肉的手,代替苏妙成为了试戴美甲的特约手模。 或许是直播内容有了改变,虽然直播间人气增长缓慢,但好在每天有定量的观众浏览数。 也算积累起一批忠实观众。 某个晚上,傅云娇在直播间和观众讨论大家有没有喜欢的图案,她可以现场绘制。 弹幕飘过一条,「主播能根据今天天气,设计一款穿戴甲图案么」 那天恰好是小暑,傅云娇执笔思考一会,突然想到高中时读过孟浩然写的那句诗, 「荷风送香气,竹露滴清响」 她应景地调出青绿色打底,上缀芙蓉花瓣,寥寥几笔,勾勒出芙蓉摇曳生姿的形态,再蕴几片荷叶边, 不出十分钟,一副颇具山水意境的小暑莲叶图就绘制好了。 弹幕纷纷留言说,「主播手真巧。」 「画的好好看!」 「爱了爱了!」 而那人很久没发言。 傅云娇等了等,以为她不满意,刚想说可以重新画一幅。 就在这时,屏幕忽然升起一架热气球特效。 “天啊!咱们被打赏了!”苏妙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礼物,一蹦三尺高,激动到声音发颤,对着话筒说,“感谢这位富婆小仙女的礼物!请联系小客服留下地址,我们将这副定制美甲寄给您作礼物!” 弹幕又发来一个笑脸,鼓励道,“主播加油。” 望着满屏升腾粉色爱心泡泡。傅云娇捏紧绘笔,久久不能平复。她从没想到在陌生的网络世界中,一个未曾谋面的陌生人,能够喜欢她的作品,能够认可她的画。 即使那只是一枚简单的甲片。 对面操控台坐着的蒋勋,在镜头后看见傅云娇深深眨了几下眼睛, 心想,才一个礼物打赏,不至于吧。 可慢慢地,自己也被她的情绪感染,心内暗暗松口气,叹道,“还行,总算是做成了。” 其实无论蒋勋还是傅云娇,他们都知道,这不单单是钱的事。 就像若把人生比作一场攀登,有的人体力好,雄心壮志地想征服泰山,黄山。而他们呢,起点低,装备一般,只能选择从小山包爬起。 但是小山包也有小山包的崎岖,沿途也会遇到磕磕绊绊。所以费力翻越过后,再回头看脚下的一步步,不自觉有种热血澎湃的成就感。 这种感觉很好,好到能让蒋勋忘记熬过的夜和发过的愁。好到能让他觉得自己在这个世界上仍是有价值的。尽管渺小,尽管微不足道,但是万丈高楼平地起,他对自己说,总有一天,他能把傅云娇的这间小店,做大做强。 也许每个人都是一根火柴,在暗处时,需要被一些微光点亮。然后再一同寻找其他的火柴,和他们相识,和他们相拥。最后成为火把,成为万分之一的光源,照亮别人,循环往复,生生不息。 直播到凌晨,结束后,蒋勋在后台调出数据,拉着傅云娇再进行复盘。分析用户观看时长,分析互动率,客户占比,成交转化率。 每当聊到这些,他就会滔滔不绝,得心应手,而一连串数字听得傅云娇困意上头,哈欠连天。这时蒋勋就会化作班主任,敲敲桌面,假装严肃地对傅云娇说,“老板娘,注意听讲。” 有几次,傅云娇实在太累,听着听着,仰头睡了过去。再醒来时,发现身上搭了一件薄毯,脑后也垫着软枕,而讲课的人不知去了哪里。 傅云娇也问过蒋勋,每次到凌晨是李叔来接你么?蒋勋面对这问题要么抿唇不语,要么就换上副淡淡的笑,撑着脑袋问,你怎么这么关心我,对我有兴趣? “你爱说不说。”傅云娇白他一眼,不再深问。 生活依旧平凡且琐碎。 傅云娇和苏妙晚上忙着直播,白天还要和赵北北共同分担店内客人预约。 一个人两班倒,睡眠不足,更不用谈分出精力去照顾小也。 总麻烦聂桉,傅云娇过意不去,眼看直播有了点起色,她琢磨着要不雇个大学生兼职,一来接送小也,二来顺便帮他辅导功课。 那天她得空,刚在手机编辑好招聘信息,发送键还未按下,有人把她手机抽了过去。 不用问,整个店里,敢这么做的人只有他。 “找个陌生人接,你不如直接喊人贩子来把你儿子卖了算了。”蒋勋凝着傅云娇,眉毛拧起好几道褶, 他原是想来和她说快递谈好价格的事,见她在专心打字就没打扰,可站在身后,无意瞥到她写的内容,脾气顺着胃液冒了上来, "你还说不是对我有偏见,凭什么随便找的人能去,我就不能?” 蒋勋较起劲。 “你先把手机还给我。”傅云娇绷着脸说。“那根本是两码事。” 蒋勋一手举高,扬起下巴道,“怎么两码事,谁都能去,就我不能。傅云娇,你给我个解释。” 傅云娇垫起脚去够他胳膊,蒋勋仗着个高,轻而易举地就换了另只手,傅云娇再抢,蒋勋再挡,蓦然间,一侧衣袖被傅云娇扯了下来。 他肩颈锁骨,白得如同半截莲藕,闪在光下看得傅云娇眼晕。 傅云娇松开手,慌忙捋了两下头发,又整整衣服,一通没头没脑地忙碌后,抬眼对上蒋勋, “...我为什么要给你解释?” “因为你欺负我了。”蒋勋漫不经心地低下视线看她。“你看,你是不是在欺负我。” 若有似无的笑,若有似无的探究。 傅云娇被他看着,不自觉抿紧嘴唇,敛声说,“蒋勋你别胡搅蛮缠。” “我怎么胡搅蛮缠。” “你现在就是在胡搅蛮缠。” “那你说啊,为什么我不能去。” 无限循环的问题,如同莫比乌斯环,为什么其他人可以,而他就不行。 傅云娇沉默了一瞬,转身要走。 偏偏那人从后头扯住了她,一脸恶作剧得逞地表情,耍赖道, “手机不要了?” “...拿来。” “就不。” 蒋勋再次举高手,像手握逗喵棒的人,千方百计想捉弄那只毛茸茸的四脚兽。 可惜,傅云娇是只一逗就炸毛的猫。 她瞬间板起脸,瞪着蒋勋说, “我数三下!” 蒋勋手滞在半空“...” “一!” “....” “二!” “好好好。” 人类投降,蒋勋乖乖伸出手。 “就知道对我凶。” 傅云娇对所有人都和颜悦色,好声好气,唯独对他,凶悍暴躁... 不过这在某程度上来说,也是一种特别? 蒋勋想到这,心思荡漾开,如同绑上了只氢气球。 打情骂俏无论以多幼稚拙朴的方式出现,仍然是打情骂俏。像心底潜藏的一根线头被拉出,蒋勋忽然低下身子,领口荡在她傅云娇眼前,一寸寸靠近道,“傅云娇,你为什么单单就对我这样。” 似是而非地提问。 傅云娇唇抿紧成一条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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