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也不好吃,凉透了的薯条,怎么会有淡淡的苦味... 蒋勋扔了半截薯条,皱眉,掀开纸袋另一侧。 那里安安静静躺了个嫩黄色的可达鸭玩具... 那只鸭子眯起眼睛,木木地看他,看得蒋勋心里来气,直揣进口袋,暗骂句,丑死了... 她买什么不好,偏偏给他买个儿童套餐。 *** 和傅云娇分开的那天夜里,蒋勋再次发起低烧。 低烧断断续续两三天,蒋勋把自己封闭在房间内,吃了药睡觉,睡醒了发呆,发完呆又烧睡过去。 循环往复,人瘦了一圈,头发枯乱,憔悴地像个野人。 关姨问他发生了什么,他闭口不谈,也不许老李透露他那晚去了哪里。 一个年过得冷冷清清,关姨束手无策,只能干着急。 大年初四,蒋勋家迎来了位稀客,蒋桢。 蒋桢选了上午十点登门,说是专程为蒋勋带来一个“好消息。” “章凝生了,龙凤胎。” 蒋桢翘腿,坐在蒋勋家沙发,神态自若地像这她才是这家的主人,“老头子选了个吉时,没到预产期就直接剖了。” “哦。” 蒋勋半点兴趣都无,撑了眼皮说,“你要是来我家就为了告诉我这个的话,打通电话就行,不必亲自来一趟。” 没蒋振庭在,蒋桢也懒得装出一副客气样子。 她玩味地斜睨蒋勋的颓态,啧啧道,“蒋勋,你也活得像个人样吧,家里一下添了两位新丁,你觉得你现在在老头子心目里,能排第几?” “排第几,和你有什么关系呢。” “以前和我是没关系。”蒋桢抱臂,在客厅悠悠踱步道,“说句真心话,从你被抱进我家那天起,我都巴不得你死了才好。但是现在嘛,形势有变。” 蒋勋冷眼瞧她,“你不如直说,想笼络我去一起对付章凝和那两个新生子吧。” 蒋桢停下脚步,回眸一笑,“看来你还不是蠢得不可救药嘛。” “彼此彼此。” 蒋勋不理会她的阴阳怪气。 “我调查过了,老头子没和章凝拿结婚证。别看他们婚礼办得热闹,但是老头子防她,跟当年防你妈是一个套路。” 蒋桢说着,故意促狭地捂嘴道, “哦,对不起,我不该在你面前提那个人...” “你到底要说什么。”蒋勋忍着心里厌恶,他本来就心情不好,看到蒋桢就更烦上加烦,“就算章凝以后没法没得到什么实质性好处,非婚生子女也是享有继承权的。” “对啊,我就是知道这点,所以才会来找你。” 蒋桢把自己计划和盘托出,她希望蒋勋能把在蒋氏的股权转让给她,这样她两边股份相加,就能成为蒋氏最大的股东,真正拥有话语权。 蒋勋:“我为什么要配合你做这件事。” “因为我不买你的股份,老头子自己也会动手的。” 蒋桢随意挑了个瓷瓶,在手中掂量,轻飘飘说,“老实告诉你吧,这几年,蒋氏其他股东早都嫌老头岁数大了,思路跟不上发展,有意想让他退位。所以他真正握在手里的东西没多少,不然,你猜他他怎么会着急要孩子呢。诶,你说你也是,本来是他最能寄予希望的,却让他一场期待落了空,也难怪他会嫌弃你,对吧。” 蒋桢眨了眨眼,“不过弟弟,还好有我愿意大发慈悲接济你一把。你放心,我会给你开个好价,让你后半生不愁。” “看来你筹备缜密啊。” 蒋勋仰头,“可我要是就不配合你呢。” “那...”蒋桢“一不留神”松了手,任青瓷干脆地摔在地面,化成一摊碎片。 “那就别怪我心狠了。” 蒋桢面上仍是笑的,眼底却有微微寒光,“老头子留给你的东西,我有办法逼他要回来,包括这栋房子,还有你的经济来源。” 她意味深长地凝视蒋勋,眼神有不屑,也有辛辣的恨意。 能不恨么,他一个野种,生生占尽了她的资源,她怎么能咽下这口气。 “蒋勋,你好好想想,没了大把钱供着你,你会怎么样?你再看看,现在有的这些,哪样是你自己挣的?蒋振庭的资产,一大半是我妈和我姥爷留下来的。我在蒋氏没日没夜加班的时候,你在干嘛?我在陪那些领导周旋的时候,你在干嘛?你真以为你生下来就是少爷命?” 少爷命...真是讽刺, “有哪个少爷会像我这样。”蒋勋不怒反问。 蒋桢轻蔑地挑起嘴角,“你弄成这样是你自己活该。蒋勋,我给你一个月,你好好考虑下。” 要么成为她的伙伴,要么成为她的敌人。 蒋桢踩着一地碎片离开后,蒋勋独自待在客厅,沉思许久。 他早不在乎蒋桢如何为了激怒他而说的冷言冷语,也不在乎她和蒋振庭之间的勾心斗角。 他在思考的,是另一件事。活得像个人样,什么才叫活得像个人样。 想到这个问题,蒋勋耳边自然流过某个人声,挡也挡不住。 “我想把这个做好。我想能慢慢攒点钱,我想能开个小店...” 她想做的事还真是多。 而他呢? 蒋勋转向镜子,面对自己。 -眼窝深陷,皮肤苍白得像个吸血鬼,每日窝在这间房子内,作息也和厌世吸血鬼没什么两样... 他能做什么,他想做什么? 他问镜子里的人,镜中人不说话。 *** 初五,迎财神,也是傅云娇找老板娘讨薪约定的日子。 苏妙为了这事,连夜买站票从老家赶来。出了火车站,行李都没放,就赶去普云街和傅云娇汇合。 加上店里别的同事,她们一行七八个人,雄赳赳气昂昂去了美容店门口,和老板娘商讨。 老板娘起先态度还算好,挨个赔礼道歉,掏心窝子说,店烧得干净,自己损失惨重,一会真拿不出钱周转。 会计小张跳出来说,你前几个月进美容仪,要开分店的时候,还有几十万呢,一说到要给我们发工资,就哭穷了? 众人附和,对呀,你的损失不能让我们来承担啊。挣钱的时候也没见你给我们多分! 人多嘴杂,你一言我一语也说不清什么,只能是火上浇油。 她们选出傅云娇做代表,派她和老板娘交涉。 傅云娇直截了当,让老板娘给一个具体的工资赔偿时间,并且要签下协议,超出期限,每天按 0.5%的利息算。 老板娘支支吾吾,眼见糊弄不过去,一咬牙,耍赖道,“钱是一分没有,你们要不就去告我。要不就也认天灾人祸。” “凭什么啊!火又不是我放的!”苏妙撸了袖子要和她算账。 傅云娇知道她这暴脾气,一点就着,挡在她面前,拦道,“老板娘,我们不想把事情闹大,这样吧,我们各退一步,你有多少钱,就拿出来让我们大家平分,我们也不要求工资全额发放了。” “我说了没有!”老板娘一秒变了脸,推开傅云娇嚷道,“你们以为我这个年怎么过的啊,那么多顾客要退卡,退款,我哪有钱赔?你们也要体谅体谅我啊!反正我今天一句话撂在这,想要钱没有,命就一条,你们拿去吧!” “你这人怎么这样!” 人群爆发出谩骂,又是一阵推搡。 苏妙平日早忍不惯老板娘对她的苛刻,被她这幅老赖样一下激上头,直接扒拉开人墙,脚蹬地,一头撞向老板娘,嘴里嚎道,“我体谅你大爷我!” “苏妙,别!”傅云娇惊喝!转身便听见一声重撞后的倒地声... 坏了...这下坏了... 人群纷纷四散开,鸦雀无声
第30章 草莓蛋糕(一) 从派出所出来,苏妙浑身虚力,抬头瞥天,觉得连西边摇晃的太阳都在嘲笑她是个二傻子。 她那莽劲不仅把老板娘撞翻在地,还连带自己撞到消防栓,小臂跟着骨裂了。 老板娘当场哭天喊地,她疼得龇牙咧嘴。 后来也不知谁先报的警,警车,救护车来了一辆辆,看热闹的人从街头挤到街尾。 包扎完到了派出所,苏妙脑子还在发懵状态。老板娘却已经换了张脸皮,一口咬定是他们寻衅滋事。 她在民警办公室抹泪哀嚎,说她们故意带那多人来找她麻烦,欺负她一个人,警察一定得为她做主,不但得拘留苏妙,还要她们赔自己医药费。 苏妙被她气得脸黑一阵红一阵,将要破口大骂时,傅云娇眼疾手快拽了她衣袖,拿出他们和老板娘讨薪时的录音。 老板娘大概没想到她会有这招,坐椅子里愣愣地,咬死嘴唇也争辨不出什么来。 民警简单听完录音就知道了前因后果,虽说苏妙先动手确实理亏,但她自己伤得也不轻,民警看她们讨要工资实在艰辛,心软下来,帮他们说了两句话,转过来严肃告诫老板娘赶紧把人工钱补上。 调解到最后,两方虽然都同意私了。 但老板娘两手一摊,横竖一句,“钱是真的没有,最多只能以物抵债。仓库里剩的美容液,美甲胶,还有新进的那几台机器,折成进价赔给你们,不过我的医药费也要从里面扣!” 苏妙闷声不说话,偏过脸,让傅云娇拿主意。 本来好好一件她们占理的事,叫她给办成了这样。苏妙心里似打翻了调味瓶,百感交集。 傅云娇想想,事情闹下去,似乎也没更好的解决办法,于是安抚苏妙,算了,就这么着吧。最后在民警的帮助下,和老板娘拟定了具体赔偿协议,大笔签上姓名,按手印了事。 等事情了结得差不多,天色渐晚,傅云娇拉着苏妙,找了间街边干净的牛肉面馆坐下,一人点了份汤面。 汤鲜面足,苏妙却没什么食欲。 她脖子上吊了根绷带固定胳膊,一举一动都难受得很。左手使筷子不灵活,在碗里夹了半天也挑不上几根面条,一时烦躁,委屈,愧疚齐涌上心头,苏妙啪地把筷子按在台面,自己跟自己生起闷气来。 傅云娇见状,也搁下筷子,抽了几张纸巾递给她,劝道,“好啦,别怄气了,钱还能再挣,先吃饭吧,什么事也没好好吃饭重要。” “又不单单是钱的事。”苏妙接过纸巾抹了把脸,拍着桌边说,“我就是气不过!凭什么呀,我们没日没夜地给她干活,一个月就休息两天,结果到头来一分钱没赚到,还要受她的窝囊气!” “嗯。”傅云娇坐在那低头不语。 她知道苏妙心里不好受,她又何尝不是呢。除开没讨到钱,从更深的层面说,傅云娇对这家店还是有感情的。 她在美容院的时间比苏妙要久,真是眼见一家小小的店从零星客户做到后来有了点规模,不夸张地说,她觉得自己对这店倾注的心血和时间成本不比老板娘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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