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渡从未把他带去过自己的圈子,也从未将他介绍给任何一个朋友。 当然,闻秋并不为之困扰,在那个夜晚他想清楚了自己的处境,之后便一直以兢兢业业的乙方自居,恪守本分,埋头搞钱。 “嗯。”裴渡躺在他的大腿上玩手机,头也不抬地说,“就是那天我会很忙,可能没法一直陪你。不过现场有很多好玩的项目,来的也都是年轻人,你可以尽情地享受派对。” “好啊,”闻秋欣然答应,又问,“你打算装扮成什么?我还是第一次参加这种活动,给我参考参考。” “我每年都是狼人。”裴渡显然对陪小孩子过家家的活动兴致缺缺。 “今年的主题不是‘杀人狂’吗?” “狼人中也有杀人狂。” 好土……然而闻秋是绝对不会置喙甲方的品味的,“那我就扮成吸血鬼好了……嗯,就是吸血鬼里的杀人狂,德古拉之类的。” 裴渡听了这话倒是笑了,翻了个身以很惬意的姿势搂着他的腰,隔着一层衣服都能感受到他说话时温暖的气流,“我可是每年都被评为最土装扮,就算这样也要陪我吗?” 闻秋不自在地躬了躬腰,可是只引来男人变本加厉地收紧,他便轻易地放弃了挣扎,手搭在裴渡的肩上不轻不重地帮他按摩着。 他说:“我什么时候不陪着你了?” 亲密的接触,暧昧的话语,都已经渐渐变得习惯,然而也止步于此。裴渡虽然会抱他搂他,甚至吻过他的脸颊,但的确没做过更加具有侵略意味的动作。 他们心照不宣地维持着这个美妙的平衡,各取所需。 裴渡拿着手机处理了一个应酬,这场饭局属于可去可不去,放在过去他应该不会拒绝,然而姜助理怀孕后,他便尽量推掉了晚上喝酒的局。 他也想过招新助理,然而他姜姐实力超群,着实将他的心理预期提到了变态的地步。这两天人事筛了一批人让他去过个眼,裴渡稍微吹毛求疵了一下,险些把其中一个小年轻问哭了。 他动了心思,开口问道:“你要不要去学个车?” 闻秋的手顿住了,“嗯?” “去考个驾照,然后我送你一辆车,正好你搬到附近来,租个有车位的房子。”裴渡想的是他跟了自己也有段时间了,是该给点甜头了,“这样比较方便。” “……”闻秋一时没吭声,他的心思也完全不在唾手可得的车上。 他平时得上课和打工,练车的时间有限,考到驾照怎么也得三四个月。他想象不出这么久以后他和裴渡会是什么关系,而裴渡提出这个建议时,似乎是把自己当作了身边人,好像会长长久久地拥有他。 从他的沉默里,裴渡读懂了他的心思,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在想什么?开车总归是必须学会的技能,趁现在有时间学了吧。” “好啊,”闻秋歪了歪头,贴着他的手掌蹭了蹭,是很乖顺的样子,“到时候带你出去兜风。” “喜欢什么车型,保时捷718怎么样?”怕太贵的闻秋不接受,裴渡挑了一辆心目中价格适中的车。 闻秋最近心仪的车,是一辆价格高达2500的电瓶车,一直在纠结要不要买。且不说养车的保险和油钱,裴渡大概从来没想过,这种豪车但凡刮一下蹭一下,都能耗掉自己半年的积蓄——那时候自己恐怕会当场心疼得哭出来。 然而他面上维持着微笑,好像一个最乖巧不过的小情人:“你送的我都喜欢。” “没必要迎合我的喜好,”裴渡刷着手机,漫不经心地回应道,“下次带你去车展上逛逛,看上了哪款就告诉我。” 他们又聊了会儿车型的事,闻秋便抬头看了眼钟。时间不早了,他得走了——尽管裴渡提了很多次,但是他从未同意过留宿。 出门的时候他没忘记拎起门口的塑料袋,里面装着一些今天在裴渡家开火时多做的一份饭菜,这样明天中午热热还能吃。 走出那个温暖明亮的大厅,走入秋风萧瑟的夜晚,闻秋在台阶上坐下来,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他感到了疲惫。 不是那种搬砖一整天的累,而是一种持续的紧张专注导致的精神疲惫。 没有人会天生就讨另一个人的喜欢,和裴渡相处的每一秒他的大脑都在飞速运转,思考如何讨他的欢心。 无法以“爱”的名目自欺后,他根本无法阻止那种自我厌恶感,哪怕他精于此道,哪怕他最会骗人。 CBD里的每一幢高楼大厦每一个格子里都闪着灯光,疲惫的打工人走出光鲜亮丽的大厦,和自己一样都像是失了灵魂的行尸走肉。 当然,他们也截然不同,人家的工作切实产出价值,自己的工作并不光彩。 发了一会儿呆,闻秋把手机拿出来,从一个账户里转出了3000块,转到了自己的账户上——最近裴渡已经懒得给他转钱,直接丢给他一张数额惊人的卡,让他随便花。 不过闻秋很有原则,仍然兢兢业业地算着时间,每次只给自己转应得的数字。 他在心里设了一个存款10万的目标,再过不久就能达到。这也是他给自己定的一条死线,赚够这些钱后,他会及时抽身,与裴渡划清界限。
第27章 危机四伏 到了生日会那一天,裴渡果然忙起来,也顾不上陪他。不过闻秋自己看着逛着吃吃喝喝,心情倒也不错。整个庄园都装饰成了阴暗古堡的风格,其用心程度不亚于一个大型主题乐园。 路过门口两个超大型木偶时,闻秋听到仆从谈论它们的价值,这两个十分逼真的巨型木偶是从法国定制的,造价几十万欧元。只用今天一次,之后便会丢到裴小姐的私人博物馆里吃灰。 邀请函均分为两份,随机发放给宾客。一半人的变装主题是“杀人狂”,另一半的人则要扮演“被害者”。在晚宴结束后,将会有一个大型密室剧本杀活动,是请了一个知名真人秀的策划团队来做的,据说准备了有半年之久。 闻秋之前看过不少剧本杀的本子,不过那时是琢磨着能不能接上活赚点快钱。他还没有真正玩上过一回,因而很是期待。 他今天还是打扮成了吸血鬼,穿了有着繁复花边的丝绸衬衫,戴了尖耳朵和尖牙齿,最后戴上一个蝙蝠形银面具敷衍了事。 他本来还担心会不会太显眼,后来发现完全是多担心的。宾客们的服装千奇百怪,有循规蹈矩出演的,也有为了美艳风光完全忽视主题的,还有故意搞怪的——比如以安云起为代表的坏小子们,穿着夺命五头鲨和史前霸王龙的戏服四处狼奔豕突,随机创死多个路人。 不过现在天色还早,客人来得还不算多,闻秋逛了一圈,终于在主屋前看到了裴渡。他浑身上下西装革履,只敷衍地戴着一对狼耳朵。他被簇拥在一群同样精英范儿的ALPHA中间,游刃有余地社交着。 裴渡也注意到了他,对他点了下头,又转回去说话。闻秋才发现他屁股后面还有条狼尾巴,毛茸茸的一长条。原来这家伙还是只大尾巴狼。 裴渡身边的ALPHA也注意到了自己,那些捕食者的目光从他的脸看到了腿,有人的眼里闪过一丝惊艳,有人吹了声口哨,他们彼此交头接耳地说了些什么,促狭的笑便传染到了每个人的脸上。裴渡并没有参与谈话,他只是低头抿了口酒,神情仍是淡淡的。 热闹的音乐遮掩了他们的话音,但闻秋依然能猜到他们说了些什么,无非就是给自己的脸和身材作了一番鉴定,然后说了些无伤大雅的黄色笑话。 闻秋转身就走,走向人相对较少的泳池边。或许是他的心太过敏感,这里所有的目光都让他感觉不舒服。 他渐渐远离了热闹的人群,然而人少的地方反而更叫他脊背发寒。闻秋总感觉有人在背后盯着自己,可是一回头,又什么都没有。 忽然,他听到前方传来女孩的叫喊声,“救命!” 闻秋立刻加快了脚步,跑过去一看,那个女孩好端端地站在泳池边上,对着池子里大呼小叫:“邦邦姐!邦邦姐!快过来!救命啊!” 冲过来的是一个名字很怪肌肉很壮的女保镖,站在池边,陷入了和闻秋一样的疑惑——泳池里并没有溺水的人,况且这只是1.4米的浅水池子。 还是闻秋眼尖,顺着女孩手指的方向,在泳池中间看到了一只溺水的小奶猫。它大概只比巴掌大一点,掉到水里连挣扎都泛不起浪花。 闻秋想也不想便走进了池水中,朝着泳池中间走去。深秋的池水比他想象得要凉,入水他就情不自禁地抽了口凉气。他尽可能快地走到池中央,将小奶猫抱了起来,又快步走回了岸上。 那女孩立刻取了岸边的毛巾,把小猫包起来擦干了水,“还好还好,还活着……”她欣喜地抬眼,冲闻秋说了声谢谢。 闻秋胸以下的衣服全部湿透,被风一吹就打了个寒颤。他望着女孩,说了声没事。 那女孩漂亮得惊人,长而直的黑发,黑而亮的眼睛,眼角微微上挑,仿佛裹在绸缎里的名刀,是一种凌厉张扬的美。那是柔和版的裴渡的样子,所以闻秋一下子认出了她。 裴潇也在打量他,然而很不满意只能看到半张脸,所以随意地伸手一摘,就把面具给摘掉了,然后她便发出了一声轻轻地喟叹。 十二岁家里人第一次带她去拍卖会,她看中那块无与伦比的祖母绿吊坠时,就曾发出这样的喟叹声。后来她逐渐有了自己的收藏,自己的奢侈品公司,甚至有了一家藏满心爱之物的博物馆,就很少再为什么东西动过心了。 那人的眼睛更加浅淡,并不像祖母绿吊坠一般绿得那样浓郁,然而也更加清透有神,真是惹人喜欢。 裴潇把裹着猫的毛巾塞到了保镖手里,然后自顾自地握住了闻秋的手,“唉,你看你把衣服都弄湿了,赶紧换下来,别冻感冒了。”她的意图简直昭然若揭,笑眯眯的像只狐狸,“我衣服多,都在楼上,你跟我去换一套吧?” 这样湿漉漉的的确不像话,闻秋倒没说什么,跟着她往楼上走去。裴潇就和他聊开了:“我刚才就坐在藤沙发那里,忽然听到‘噗通’一声,还以为是什么,走过来就看到小猫掉水里了,吓我一跳。” “猫不是自己掉水里的,”闻秋说,“位置太靠中间了,它不可能自己游过去。” 生日会有恐怖元素,并没有邀请孩子,所以排除熊孩子捣乱的可能。这种残忍的事由某个成年人蓄意做出来,只会让人感到不寒而栗。 裴潇也猜到了这个可能性,捏紧了拳头,“该死的,别被我抓到……邦邦姐你回头帮我查监控,看我不把他挂在朋友圈暴尸三日……” 一路走到裴潇房门口,闻秋却并没有停下,而是继续往前,停在了另一扇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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